见玄榕不说话,白小顺又凑近了些,压着嗓音道:
“多好的机会啊,你都把握不住。这女人啊都是口是心非,又相互矛盾,她说不想便是想,说不要便是要,说不想理你不是真的不想理你,只是想要你去哄哄她。若是心里没你,又怎会愿意与你同进同出,早便离你远远的了,焉能还愿同你住在一方庭院中。”
“玖儿心里有我,我一直都知道。”
玄榕抿了口茶,坦然的神情中带着毫不遮掩的愉悦。
白小顺轻蹙了下眉:“知道她心中有你还如此纯情矜持,你这番端方守礼可是做给自己看的?”
玄榕继续喝着手中的茶,没有理会白小顺的笑嘲。
白小顺却越聊越起了劲儿:“若是昔年大婚那日你便圆了房,这会儿孩子都该娶媳妇了,我瞧着月玖身段姿色都不错,你日日与她呆在一起,是如何说服自己的......”
白小顺顿了一下,又眯眼打量了下玄榕:“哥瞧着你也挺行的啊!怎么就能忍得住的,我......”
不等白小顺调侃完,玄榕口中无茶却猛然呛的咳了两声,白若冠玉的面颊随即漫上了一层薄红。
“怎的?害羞啦?”,白小顺盯着玄榕那蒙着粉调儿的脸,贱兮兮的笑。
玄榕不说话,缓了片刻才道:“我想要的是同她相濡以沫,并非眼前这些恣心爱欲。”
白小顺却努努嘴,有些不以为然:“知道你为人高尚,想要尊重另一半,可情爱这事儿吧,它还就真的不需要这般高尚,我改日......”
“今晚我便会和玖儿离开了。”
白小顺闻言愣了一下,将方才即将要出口的话也丢了懒得说:“怎么就离开了?在这里不是呆的挺开心的吗?”
他这边蹙眉说着,又忽而想起了什么,没了之前的灿烂。想来,他和月玖皆是心怀高邈之人,终究不会同他们这般平淡度日,囿于市井之中。
玄榕好像猜出了白小顺的心思,淡声道:“玖儿她很喜欢这里,也很喜欢你们,待我们二人走后,这庭院还要多多麻烦你和织女姐打理。”
接着,玄榕又看向那片还未长出芽苗的空地:“这院中的繁花随它开落,只是那方空地上有玖儿亲手种下的蔬菜,我想请您二位好生照料一下。”
白小顺扬了扬手:“艾~都是小事情啦!你放心,你们院中这些菜,这些花,我都会帮你好生看护。只是,这花需人赏,菜需人食啊,我们可以帮你照看,但这收成之时,还是需真正的主人来才算的上圆满啊!”
玄榕明白白小顺话中之意,朝他淡声笑了笑:“会回来的。”
晚饭后,在白小顺三口的不舍告别中,月玖与玄榕便离开了西铭城。
云辇上,玄榕看着仰头看向天幕不语的月玖轻声道:“这些日子咱们虽不在幽吔,但知道的人并不多,菁妃的事情你也不用太过烦忧,这次回去,她必然不敢在同之前那般对你。”
说到菁妃时,月玖的眸光动了一下,喃喃道:“按说菁妃装疯这么多年,城府自然不会那般浅显,可她明明灵力低微,却仍然不惜在我身前暴露杀我。不对,她并不是真的想要杀我......”
“她只是想要通过自己这条线,让你和木炎的关系再无转圜余地。”,玄榕迎上月玖投来的目光后,口中的话亦随之出了口。
月玖认同地点了点头,脑中忽而想到在孟安的那些年,每逢年关木炎将她接来一同团圆时,菁妃对自己的态度。
每回吃完年夜饭,木炎想要送她时,菁妃便会拉拽着木炎,让他留下陪自己玩儿。后来,年夜饭中有了洛婉,一直需要人照料的菁妃竟亦会主动去帮她人夹菜。
那时候的月玖对于菁妃的行为偶有恍惚,但却从未将她往装疯的程度去想,她觉着菁妃是小孩子脾气,喜欢时便会想对谁好,不喜欢谁便会不理不睬,很正常。
可如今想来,菁妃哪里是什么小孩子心性,她所有的一切皆是装的,但唯独对自己的讨厌是真的。
那时,她定是觉着木炎跟自己走的亲近,心生不悦,只因她想要撮合木炎和洛婉,毕竟洛婉家境殷实,又怀有名门闺秀风范。
那这次她的动机是什么......
一番细细揣思后,月玖眸光猝然一亮,她看向目光一直停于自己身上的玄榕:“菁妃这么做,是想彻底断了我与木炎之间的纠葛,好让他心无杂念的娶玉清!”
她猜的没错,而玄榕也是一直知道。
所以玄榕的神情上并未随着她的话生出半分惊讶,看向月玖的眸光里依然平静温和。
“你都知道?”
“嗯,都知道。”
月玖顿了顿,默了一瞬后道:“想来菁妃是白费心机,我与木炎之间清清白白,从未掺杂任何私心,真是凭白惹了天大误会。”
她说这话时,余光是瞥向玄榕的。
本以为遮掩地天衣无缝,还是叫心细的玄榕捕捉了去,就见玄榕嘴角弯起一抹微不可视的浅笑,轻声说:“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
“那些你想让我知道的。”
“我想让你知道什么?”
“你想让我知道你不喜欢木炎,想让我不要误会。”
玄榕的眸光始终停驻在月玖身上,明明是一双温润的眼睛,可每每盯在自己身上时,却亮得晃眼,让人心神不宁。
被他洞穿了心思,月玖却一点儿慌措感都没有。
本来嘛,这话便是说与玄榕听得,他既听出了话中另意,也省得自己费心解释。
隔了一会儿,月玖看向玄榕道:“你放心,我既选择回去,便不会随意将那些蝇营狗苟放于心上。况且,哪里还有那么多的光阴等着我去矫情,我也不会傻到用纠结别人的恶,来折磨自己。”
玄榕冲她舒朗一笑,就听月玖又道:“这次,我不会再推开你,我定会竭尽全力护你此生无虞。”
望着她笃信的眸光,玄榕虽不知月玖口中“无虞”之意全貌,但他内心还是因为她的话而久久动容。
于是轻轻颔首,喃喃的应了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