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一语乱人心 第179章 寻神王对峙

玄榕和月玖都是心思机敏之人，其实心中早便心照不宣了，但因此事牵扯的是神王，势必要更为警惕慎重一些。

但神王究竟是当局者，还是旁观者，一向对他深信不疑地玄榕此时心里亦揣起了满腹疑虑。

他自幼时便受神王亲自教导，所学本领亦皆和他有关。

即便在幽吔那晚，面对幽吔王的咄咄言行，他未等来一句坚定答案，玄榕心里仍旧对神王有着十二分的敬畏。

他始终相信，一个伪善之人在两百多年的相处之中，断然会有偏漏。

可神王虽是对他严厉，却始终没有放弃他，轻视他。

他不是一个慈父，玄榕甚至很少见到神王露出欢颜，或许坐在那个高位上，不能开怀无所顾忌地笑，也是代价吧。

但那些刻入骨髓中的言行律己，正心诚意，以及神格痊愈后教于他的处世治理之道，桩桩件件没有一份虚情伪意。

可眼前这片漫山的结界确实是出自神王的手笔，玄榕缓了片刻，神情郑重地看向月玖：“玖儿，这件事情我定会给你一个交代，我先将你送到一处安全地界。”

月玖明白他的意思，脱口道：“我们说好的，不管以后发生何事，都会携手与共，你若要去天都寻神王问个究竟，我便和你一起去。”

不等玄榕开口，月玖便上前一步牵起他的手。

玄榕垂眸望向二人十指交缠的手，心头涌上一股暖意，随后喃喃的说了个好字，二人便一同下了山。

云辇上，月玖握向玄榕的手从未松开过，仿佛几个时辰前在此处的感受转换了一番。

在方才得知神王在古神巫山设下结界后，月玖心中的的确确愕然了片刻，甚至怀疑起了神王如此做的图谋。但那番情绪源源不断地心底涌完后，她最担心的反而是玄榕。

若谣言属实，他不是神王之子，若神王在古神巫山私设结界当真是另有图谋，那玄榕又该如何接受，又该怎样自处......

一路上，二人皆是怀抱心事，除了相互缠握的十指，几乎一言未发。

云辇在天都停下。

守卫们见是玄榕，纷纷冲他行了礼，便开门放了行。

天都的盛景与青要山截然不同，分布着大大小小绕于雾端之中的宫府，以及威严肃穆的巨型基柱，看起来巍峨华贵，却无时不刻透着一股疏离冷清。

神王好似知晓他们会来，命人直接将他们二人引到一处宫宇。

进门时，门口的守卫却将月玖拦了下来，为了不让玄榕为难，她便主动提出在外等候。

玄榕进入房间后，见神王正背对他凝神看着什么，也并未多作他想，冲着前方行了一礼。

神王眼眸动了一下，没有转身，目光一直落在前方。

“如今你倒是越发肆无忌惮了，竟将她也带回了天都。”

玄榕没有理会神王的斥责，而是直奔主题的道：“儿......我想问您，您为何要在古神巫山设下结界。”

闻言，神王的眉心跳了一下，不知是因那声没有说完整的‘儿臣’，还是因为后来的问由。

“古神巫山荒烟蔓草，怨灵载道，吾设下结界只是为了稳固民心罢了。”

玄榕蹙眉，显然并未对这番理由信服：“那您可知，此时正值人间五月，古神巫山却飞雪漫天，足以见得他们心中有冤！如今古神巫山得以海晏河清，却依旧落雪，亡魂不散，不知您对此事有何见解？”

“你想说什么！”，神王忽而冷了嗓音。

玄榕眸光正色的看向前方：“我只想知晓您设下结界的真正原因。”

“吾方才已经告诉你答案了，你若执意不信，吾也没有办法。”

玄榕的眉心拧的更紧了些，但神情却是不卑不亢：“那晚寿宴之上，当玖儿对幽吔王的罪行桩桩指控时，您却面色泰然，仿佛早已知晓这一切。我想问您，若您当真如此清楚，为何还要在当年选择包庇幽吔王！”

这件事并不是二人之间第一次聊起的话题，但却会每次都止于神王的含糊遮掩中。

这些年关于这个心结，玄榕早便察觉其中必有蹊跷或是隐情，奈何他当年神格并未痊愈，没有能力去了解更多，但他心中却极为笃定，事情绝不仅仅于此。

以至他今日说的话下意识地带着寻根究底，不依不饶之势。

神王便在此时背着他肃了容：“今日你来找吾，便是单单只为了问这些？”

闻言，玄榕身形一怔。

他知道神王话意指何，但相比那些，这个困住他多年的心结相较而言更为重要。他说过，要给玖儿一个交代。

还有，能让统御万天的神王生了包藏祸事的私心，他倒是想要听一听，究竟为何？

于是玄榕不接神王的问声，而是将话锋再次指向方才。

“您方才说在古神巫山设下结界是为了稳住民心，行的是庇佑之名！那玄榕今日斗胆想要替巫山一族问问您，他们亦是这世间生灵，血肉之躯，您可曾对他们一视同仁，行了庇护之责？”

“还是说，在您心中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天道，所谓的众生平等。有的只是凌驾于天道之上的权威，握的是随时可抛可弃的生杀予夺！......”

“放肆！”

神王金丝广袖一挥，声色越发地冷冰。

“我只是想知道，这些年您一意孤行的执念到底是什么。”，玄榕并未被神王高呼下的威压所吓住，随即又再次追问上去。

话音落下，整个屋内陷入了一片死寂。

一个始终背立着身子盯向前方，而另一个则面容平静地在等着那个久违高渺的答案。

彼此无言，却胜有声。

不知为何，在今日踏进房间的那一霎间，玄榕心底便涌出了一股从未有过的心绪。

他总觉着从前的一些妄谈和理不清的心绪，在今日这处他曾来过无数次的寝殿中，都会云收雾霁。

即便那个答案是不好的，是随时可能让他心中崩毁覆灭的......

果不其然，最终还是神王先开了口，玄榕依旧是看不见他的神情，却可以草草瞥见他紧绷地下颚线，随着神王牙关一松，一声淡漠的嗓音落了下来。

“先前你曾问过吾，是不是有何把柄落在幽吔王手中，那时吾因为顾忌你的心思没有同你如实说！其实，当年你从青要山随着月玖跳下时，几乎命丧，是吾同幽吔王做了交易，才将你救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