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神见我尽低眉 番外：欧阳帅（7）

我回到了仙灵学院，继续我的工作与生活，心却无法像从前一样平静。

夜深人静时回首往事，我总会想起十八岁那天，队友们的沉默。

他们大概也是心有不甘的吧！到底是一群少年人，怎会愿意屈居人下？但他们没有反抗权威的能力和资格，轩辕皇家学院背后是整个轩辕皇室。一介平民如何能与皇室争斗？

可叹我当时年轻，想不出这层道理。

我又想起了我的大徒弟，沐泽。

他出身六大家族，不爱沾染俗世权斗，只想偏安一隅钻研他所感兴趣的事物。偏偏旁人不愿放过他，铁了心要置他于死地。

而我的二徒弟苏楠，她被黑暗所侵蚀，在我的帮助下走出黑暗，却转身将他人推入黑暗之中。

三徒弟冷无醉，与六大家族并无关联，仍然避免不了被迫害。

纵观我的一生，短短百年，竟一刻不曾从黑暗中脱离出去。

再看如今的轩辕国，腐朽糜烂，自内而外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气息。

我必须加快我的计划了。

…………

我加入了浮梦阁。

在六大家族截杀冷无醉以后。

冷无醉起初并不愿意，他不想我去永夜城，不想我待在他身边。

我告诉他，我有自己的计划，我只是想借助他、借助浮梦阁的力量。

冷无醉最终同意了我的请求。我正式成为浮梦阁一员，随后，我去了长安。

经过这数十年的努力，我在轩辕国已声名远扬，皇帝轩辕昊对我的许多先进技术兴趣颇深，多次邀请我前去长安。我一直婉拒，在加入浮梦阁后，我决定顺势而为。

我带着几千名愿意追随我的修灵者来到长安，向这个腐朽的世界发起挑战。

轩辕昊见到我后，我向他展示了我的许多科研成果，以及我在修炼上的成就。轩辕昊大为震撼，在一番权衡利弊以后，他给了我国师之职。

自此，我成为了轩辕国国师。

我在长安建立了国师府，表面上这是我的府邸，但在国师府地下，是我们这群人的基地。

我在明统筹四方，他们在暗扫清障碍。

与此同时我又与浮梦阁密切来往，共谋反叛大计。

我知道，无论我的理想最终以什么样的方式实现，轩辕国都是注定要被推翻的。所以我必须联合一切可以联合的力量。

…………

轩辕明懿，是我的新学生。

他是轩辕国太子，一个很聪明的小孩。

身为国师，我有教导他的义务。由于我在朝中独善其身不参与党争，轩辕昊对我莫名多了几分信任，也就放心将轩辕明懿交到我手上。

实话实说，我不喜欢这个小孩。

他很聪明很懂事，我教他的东西他很快能学会，也不会做让我不开心的事情。平心而论，他是一个好学生。

但他身上有一种自私傲慢，是腐朽王朝自带的令人作呕的恶臭。

他默认自己是轩辕皇室成员，一切以皇室利益为先，他从不以公平正义来评判善恶是非。

从他的观点出发，对轩辕皇室有利的，无论是好是坏，都是正确的。而对轩辕皇室没有利的，纵使是好事，也是错误的。

我不喜欢他的观点。即使他一次又一次想拜我为师，我都找理由婉拒了。

道不同，不相为谋。

后来他不再执着，与我相交亦是点到为止。几年后，他不知是收到了什么消息，独自一人跑去仙灵学院上学。

我没有多管，任由他去。

一年后，应曾经的学生蓝落华邀请，我前往仙灵学院教导新一批核心弟子。

在这里我遇见了令我一生难忘的人。

她叫余笙。

因为和冷无醉来往密切，我从他口中听过不少关于他徒弟孟月的消息，也知道余笙就是孟月。出于礼貌，我并没有揭穿真相。

和余笙第一次见面，是我在台上纵情歌唱，她在台下附和着我。

在她对出歌词的那一刻我就知道，她和我来自一个地方。

她并不是我在这个世界遇见的第一个穿越者，但她和所有人都不一样。

大概是出于对“老乡”的惺惺相惜，我找到了她，并正式和她成为朋友。

在后来的接触中，我发现他很像年轻时的我，也很像年轻时的冷无醉。

又或许是少年都意气风发，心中有一股不为凡尘俗世折腰的傲气。

所以我想，即使她不和我走一条路，我也要多庇护着她一些。

可惜我又一次没做到。

在全大陆修灵者大赛总决赛的现场，我看出了江旭昕的异样。我以为他是想在赛后对余笙下黑手，心中暗暗发誓，比赛一结束就去余笙身边，保护她安全到国师府。

是我低估了江旭昕的狠毒，低估了六大家族的残忍。他们竟直接在赛场上就动了手。

躲在暗处观战的冷无醉当即坐不住，抬手召唤龙吟杀死了那个射箭之人。

刺杀计划如我们预料的一般上演，可惜最终让轩辕昊逃脱了。

赛后，我不敢去见余笙，我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她。我像从前的每一次一般，迷茫，无助，愤怒，怨恨，不甘。

我没想到的是，余笙竟然要去北境。

她没有因为一夕之间变成普通人而一蹶不振，相反，她愿意以命相搏，去追寻最后一丝希望。

我想，她和我、和冷无醉其实是不一样的。

她身上有我们所没有的、自强不息的精神。

那一刻我的心境悄然变化，在余笙不知道的角落里，我已将她视作我的同伴，一起实现至高理想的同行者。

一年后，她成功从北境回来，我大喜过望想去仙灵学院见她。因为一些事情耽搁，但最终在江陵见到了。

没想到的是，温筱悠会出事。

不久后，轩辕明懿失踪。

我虽然对他心有芥蒂，但不希望他出事，便四处寻找他的下落。

几个月后，我在一个小村庄旁找到了他。

我没想到的是，他张口第一句话是向我索要白塔城贵族世家的资料。

他从前不会关心这些事情。

我嗅到了一丝不寻常，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令我没想到的是，他要给无辜枉死的人讨个公道。

我很是意外，这样的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没什么，从他嘴里说出，让我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被人夺舍了。

轩辕明懿得到答案就要去讨公道，我拦住了他，细究他产生这些变化的原因。我故意说反话，我让他不要因为几个平民百姓得罪城主之子。

换作以前的他定然是乖乖听话，他一切以贵族阶层利益为主，又小心谨慎不让人抓住错处。

但是这一次，他对我说：“欠债还钱，杀人偿命。”

我惊讶于他的变化，嘴上继续试探。我告诉他，城主夫人姓轩辕，和他同出一家。

他有时也是不在乎小家族利益的，但涉及轩辕皇室，他又会变成那个自私冷血的工具人。

不过这次他没有。

“那又如何？”

这是他给我的答案。

短短四个字，让我看见了他身上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不再一味维护统治阶层贵族世家的利益，他开始了解平民百姓的悲欢，开始在乎他们的生死。

我有些意外，但我还在试探他。

我叫他不要为了几个平民百姓去得罪当权者，像从前一样畏首畏尾就好。

他闻言直呼我的名字，问我什么意思。随后他情绪激动地同我说了很多话。

他声嘶力竭地说：“我就想为他们讨个公道！”

我在他身上看见了变化，看见了某一瞬间的自己，更看见了光。

但他的身份特殊，我不能对他抱有太多信任。所以，我还在试探：

“百姓们早就习惯了这样，不是吗？”

他说：“不能习惯！”

我又说：“你改变不了什么，为何不随波逐流呢？”

“我不会随波逐流！我能改变现状，我要为百姓做些什么。”

“你确定吗？改变这个国家不是口头说说就能完成，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实现。”我最后一次试探他。

他给我了一个肯定的答案。

“无论如何我都要去试。我不为别人，就为这些无辜被迫害的百姓。”

至此，他得到了我的认可。

我选择收他为徒，让他成为我的第四个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