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拢山记事 第325章 一任魂归

族长看到这么血腥的场景，忍不住愤怒了，吼道：“蒲幺儿，你闹什么！你不是答应了我的处理吗？”

蒲爹说：“嗯。我接受了你的处理，但我自己要报仇啊！我子女的命不报，不配为人父！”

锦家和龙家的匆匆赶来，看到这一幕。既惊心又觉得理所当然—— 那么爱孩子的人，表现的那么平静，他们当时都觉得很奇怪。还以为是太过伤心，哀莫大于心死呢！原来 ……

龙香雪的父母哥哥也到了，看到这副场景，瞬间大哭了起来。各种恶毒的语言骂着蒲爹，蒲爹充耳不闻。

族长头大，吼道：“够了！”

龙香雪的父母立马止住了闹腾，族长见状，心里好受了些。看着蒲爹的眼神，就像要吃了他似的，问：“你要报仇，你有没有心？龙耀宗那么小，你就忍心？龙香雪不说别的，她也是你那么几个孩子的娘！你看你把她打得！”

蒲爹讥诮的说：“你龙家的子弟不护，护许家的孽种？你也姓许？他年纪小？我的幺儿和小起年纪就不小？龙香雪这个贱人，不守妇道，我孩子的凄惨都是她一手造成的，我会感激她？她有脸吗？你就这么护着这个水性杨花的浪荡女人，和许耀宗？”

族长被蒲爹气的不轻指着蒲爹：“你你你 ……”半天找不到措辞。脸都气得铁青，自从他当上族长后，还没有人这么忤逆他！

村里人被蒲爹这么一说，也觉得有理。甚至也回忆起了龙香雪的不要脸。说到底苦主是蒲爹，他们一直都被欺负呢！

族长顺了半天的气说：“既然事出有因，我也不报官。但你这态度，实在可恨！这么对待幼小，让杏花村不得安宁。我也要罚你！来人，打他三十杖！”

蒲爹没说话，也没反驳，就看着族长笑。那灿若星辰的眼睛，尤为明亮。明亮清澈的能照见人的影子，他的瞳仁又黑又大，光彩夺目。看着族长的那种笑里，带着很多复杂的情绪。族长一时间也看不懂，竟然也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他现在还不知道，以后的人生直到死，午夜梦回时都会梦见这双眼睛。这个情景。真个成为了他一生的梦魇！

锦家的人听后，劝族长三思。族长说：“这是我们龙家的事，锦家的，你们还是不要参与为好！”

说话硬的，让锦家人恨的。也是这么他们后来再也和杏花村的人交往，回来都是去山上看看故人。

龙跃家的也求着族长，族长铁了心。越劝他越执拗，龙跃跳出来说：“族长，您打师父可以，但我是他徒弟，我可以代他受罚！”

龙跃家的，包括他的妻子姐姐，都没有阻止，甚至表示支持。龙香雪家的不干，说不关龙跃的事。而族长非要给蒲爹这个教训，也不给龙跃的面子，说：“哪都有你的事！滚开！”

蒲爹被族长的儿子仗打，打的不轻。族长的儿子也恨蒲爹不给自己父亲的脸面，三十杖下来，蒲爹已经昏了过去。

当蒲爹醒来的时候，他已经在自己家里了。身上已经上了药，是锦家去药堂请的人。龙跃一直在师父身边照顾，蒲爹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床头发呆。

他看到了大雪和二雪了，还有幺儿和龙起。幺儿拿着写着“蒲雪客”的木牌，说：“爹！你看，我的名字如今写的如何了？”

大雪和二雪看着自己的妹妹说笑，二雪抱着龙起，龙起摸着他的脸说：“爹不痛不痛！”

大雪说：“爹，你要好好的活下去呢！你放心，弟弟妹妹我会照看的。”

二雪也说：“爹，你听大姐的吧！跟着小香享福去！我们希望你过得好！”

幺儿也跑到他的身边，脸贴着他的脸说：“爹，我说了不要担心我们的。你是最好的爹！”

蒲爹说：“爹不是最好的爹，是最坏的爹。都护不住你们！都护不住你们！”

他们异口同声的说：“你是最好的爹！是最爱我们的爹！”

而后，蒲爹就惊醒了！醒了后，他一直发着呆，纵观自己这一生，特别窝囊，也没意思。这么几个孩子，只有小香体面些……

蒲爹的状态不对，龙跃已经发现了。他现今如行尸走肉，不管龙跃说什么，蒲爹都不回答，显然也没有听进去。

龙跃回到家中说起时，龙爷爷他们都抹眼泪，说：“你师父这辈子，太苦了！”

过了几日，蒲爹终于可以下床走路了，只是动作大了都会牵扯伤口。他不知道龙耀宗命大，最后没死成，只是以后都成了病秧子。龙香雪腿养养还能走，只是脸完全毁容了。这比杀了她还难受，县上的许家表哥知道后，恨极了。想来杏花村，却被自己的婆娘管住。

他妻子给他添了一房美貌的小妾，如今已经有两个儿子了，有一个是去岁得的，都养在妻子跟前。要说他和龙耀宗有多深的感情，并不曾。不过也是远远的望见几次，他长得还没有自己膝下的儿子可爱。看起来也不聪明，他只是恨蒲爹竟然那么心狠，敢动他的孩子。

许家表哥的妻子，了解自己的丈夫。出了这个事后，更是把孩子们管得紧，就怕他们像自己的父亲。她是万分后悔，嫁给了这样的男人！

蒲爹打发掉龙跃，让他自己去完成自己的活计，他也把手上的活计做了起来。锦家的人看到蒲爹已经恢复正常状态，带着他的两封信，向他辞行了。

蒲爹看着锦家人，真诚的说：“小香就拜托你们了！”

锦家人说：“亲家看你说的！什么拜托不拜托！小香是我们的儿媳，就是半个女儿。你放心我们不会亏待她的！”

蒲爹点头说相信他们。

过了不到一个月，蒲爹把手上的活计做完了。让龙跃去交货，还说：“你告诉他们，我老了，做不动了，以后不做了。小跃交给你了！”

龙跃应声，以为自己师父因为痛失亲子而没了心气。他想没关系，他以后就替弟弟和师妹养师父。想着两个小可爱，他又一次忍不住泪流了。

蒲爹送走龙跃后，一个人默默的上了山。他的头发已经白了好多，没什么青丝了。一路上除了锦氏和龙跃的亲戚，都没有人再和他打招呼。

他来到儿女们的墓前，给他们打理了一阵，又到小庙上了香。出来坐在了幺儿蒲雪客的碑前，微笑着。

等龙跃回来，没有找到师父，全家都出动了。听到他上山了，一家人又连忙去山上。看到师父坐在幺儿墓前他松了口气，喊着他也不应。

龙跃就走了过去，看到自己的师父脸色一变：“爷爷！爹！师父他！师父他老人家去了！”说完崩溃的大哭起来。

蒲爹被埋在了他儿女的身旁，关于他的事情，被杏花村掩埋。但锦家和龙跃家却传了一代又一代。龙跃他们再没住在杏花村，他们搬到了山上。守着小庙，守着墓。龙跃也没放弃读书和木工，中年时期甚至成了隐士 ……

他让自己的小儿子学画，还让他根据自己的描述画了一张蒲爹的像。画的的确栩栩如生。他的儿子们问：“爹，世界上真的有这么俊美的人吗？”

他娘说：“这是你们师公！你们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