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集 第109章 万法真人

“晚辈弟子，庄清云参见前辈真人。”庄清云看得出对方的修为远在自己之上，应该是金仙下凡。

那人五十开外的年纪，青衫碧绿一套外罩金边镶成，正面如意云头纹，近足处饰一周蕉叶。傲慢的眼神，高傲的样子，颇为冷淡地看了庄清云一眼，“如果你还没渡劫的话，按理应该叫我声师叔祖。看在你是我师兄全道真人的再传弟子份上。加上我师父昊天门掌门，昊元真君也有意认可你。你就叫我万法师叔吧。”

“晚辈参见万法前辈。”庄清云手上的礼数很到位，但话里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本来因为师父之命，代替仙童亲自下凡来找庄清云，万法已经心中不爽。念到师父有意认可他作为全道师兄的接班人，耐住性子有意亲近一下他，却没想到庄清云如此不识好歹，万法更是郁闷非常，脸上都有点挂不住了。

但是奉命而来，心中就算有一百个不愿意，还是严肃地说到，“你师祖前日里感知你劫云已成，渡劫在即。后来又突生变故，让我来看看你。顺便交代你一些事情。收拾一下你手上的事情，跟我来吧。”

说完，万法也不理他，转身消失了。庄清云神识感知，他两次闪现已经在百十里外的云端等自己。

“我去去就来。你收拾一下，去坚哥那等我。晚上吃野味。”庄清云笑着对一脸没好气的古琴月说道。

“你小心点。还不知道是不是你真师叔呢。”

故意用了四次闪现，庄清云规规矩矩地来到万法身边，作揖后才稳稳地叫了声，“前辈。”

“神识比你的修为要高。而且看样子你的《伯阳心经》已经练到第三层了吧？师父昊元真君说，你是异数。果然奇怪。老实说，你到底有没有偷偷渡劫？”

“晚辈愚钝，敢问仙长何为渡劫？什么叫到底？又如何偷偷？”

万法的意思其实很明白，就是问庄清云有没有故意躲开天界的监视而渡劫成功，暗自登仙。而庄清云使坏，问他的这三个问题，其实就是在阐明自己和全道真人一脉相承的—“众生平等”的理念。这严重的挑战了高高在上的万法等人心里根深蒂固的想法，却又是让他们不能堂而皇之反驳的话。

其实，渡劫就是渡劫，给仙界知道了是渡劫，不想让他们知道也是渡劫。成功了就是成功，没成功也不和其他人有关。至于偷偷一词，更是妄谈，劫云因天地之气感灵力而生，何来的偷偷一说。

“你！”万法忍了半天，终于还是忍住了。“哎，你自得到师门心法心经独自修行，没一天师门管教。也是不能全怪责于你。其实不仅师父，师长天元真君知道你还习得了他三式天元阵法，伤了冥皇之影，将功补过，也是喜欢得很。”

“你好好说。渡劫了没有？以你的神识表现，不用法宝四次闪现就能赶来的修为功力，应该是渡劫突破上仙境界了。可是天界感应你劫云而生的劫云星石却还是混沌不明的状态。还有，以我的修为甚至都看不出你的境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庄清云暗笑，原来他最在意的是看不透自己。

“前辈。不敢相瞒，我真是没见过自己的劫云长什么样子。漫天师叔和我讲过渡劫会产生的劫雷，更是没有见过。”庄清云叫漫天道人师叔，却坚持叫万法真人前辈，再次触动了他的神经。

“你既然不愿意说。我就只能这样回禀师父师长了。你好自为之。”万法认定了他欺骗自己，连昊元真君的交代也不说，更不提赐下的昊灵造化丹，脚底生成一朵祥云飘然离去。

“我说实话，你不信。我也没办法。”庄清云看着御云飘走的他，表面谦虚微笑，言语中也没惯着这位自视甚高的“师叔”。

“咦。申老，今天你怎么跑这里来了？”庄清云落下云头，虽然习得道法早已练得心中无事，和万法的谈话之后却又实实在在感到心情沉重。低头走了没几步就看到了坐在地上破碗前的那个兀子。

申强，申老可不是凡人。最早时候出现在凡人区，他们就成了朋友。庄清云还曾经带龙丑见过他，说了一番瘸子不瘸的道理。后来庄清云修为不知不觉突破之后，又在林泉城的修士区看到了他。不管是不是巧合，两人因为性情相通，气味相投就又热络起来。至于彼此修为各自看不明白，也就不提。

“最近有善心的人越来越少。肚子饿了好久了，就看你这样有没有吃的。施舍我一点。”

庄清云知道他在开玩笑，于是邀请他晚上一起去找独孤坚吃野味。

“哎。野味虽好，却要等到晚上。就不知道我能不能活到晚上咯。”一边说他就一边起身，话还没讲完就朝庄清云摆了摆手，一步一跳地拄着拐杖离开了。

被他扔下一顿没头没脑的话，庄清云沉重的心情越发得难受。晚上吃野味时候，就连不善揣摩人心的独孤坚都看出了他有心事，更别说古琴月了。

“清云，有什么事你去找我师父聊聊。别都一个人承担，哪怕说出来也好。”独孤坚料想庄清云都为难的事，自己也帮不上什么。

听从了独孤坚的建议，去了暗语谷回来后，庄清云心里还是难受得紧，一直有种无形的压力死死地压在心头。和古琴月交代了几句，自己独自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打坐静心去了。

“我想去一下加南，找漫天师叔请教一些事。”十余天后，回到古琴月身边的庄清云说，心中之事或许只有漫天道人能给点建议。

“前几日李叔给我发来了消息，说找到了八星草，让我回去帮父亲护法渡劫。说可能是他最后的机会了。”

早已经和庄清云心灵相通的古琴月很能体谅他的心境感受，又想到可能这次是见父亲最后一面了，说话起来情绪自然不高，“本来我刚刚悟得《伯阳心经》第一层，特别想陪你去加南，见见你师叔的。看样子，要下次再去了。”

“要不我先陪你回去一下，再去找师叔也不迟。”

“别，别。都说让你少管修士之间的事了。”古琴月知道他的想法，不等他开口就继续说，“主要是肯定会碰到张智。就算他们不知道我们清楚点什么，我也不想你说什么违心的话。”古琴月最后一句话说动了庄清云。

“你自己也小心点。我最近心神不宁，总感觉有事要发生。”庄清云的心自从见了万法之后，总是空落落的。那种空不是空灵，而是明明没有却又感觉有，还又感觉不到具体有什么的空。

古琴月柔美的安慰还在耳边，庄清云已经穿过整个银谷，从林泉中北部来到了棘土。这是他第一次如此全力不休的长距离飞行。大长老修士都需要花上二十日左右的路程，他不到七天就走完了。

“清云，你总算来啦。”一直性子极缓毫无脾气的漫天道人看到庄清云，匆匆忙忙地迎了上去。

“师叔。”自悬崖慢慢落下，庄清云的心情略微好了些，看见如此不寻常的漫天道人，他反而更感轻松。

“你还笑得出来。难道你万法师叔没有去找你？”漫天道人想到了什么，又严肃地说，“你师祖说让你渡劫后就正式加入师门。现在你要改口叫我师兄，不能再叫师叔了。”

“万法前辈找过我了。不过我还没想好要没要入他们那个昊天门呢。哈哈，所以我还是叫你师叔。我的漫天师叔。”

“胡闹。你师祖遣真人师长下凡来接你，给了你和你师父多大的面子。而且我听他的意思是师尊让他考察你一番，准备收入他的门下。他才破例亲自下凡来的。”

“还好他没说出口。不然他就更没面子了。哈哈。。。对了，智珠子最近怎么样吗？我看他的劫云云气已成，让他来找你的。”

漫天道人听到这就知道庄清云肯定是把万法真人给得罪了。既然已经如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他来了。在闭关修炼呢。我知道你来了就传音给他，让他专心修行，不用来参见了。他是个尊师重道的小子。哎，先不说这些了。你来找我什么事？还有，你这次渡劫可顺利？当初看你头上那么大一朵劫云，还真为你担心呢。来，说给我听听渡劫的经过吧。”

每一个渡劫成功的故事，都是登仙者津津乐道的事情。这既是一份荣耀，又是一种独一无二的经历。

“我真还没渡劫呢，师叔。”庄清云自万法找来之后第一次笑得那么开心。至少在漫天道人这，他是自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