蘧蘧然周也 第9章 山山有猛虎

电梯门刚关上，几个浓妆艳抹的佳丽忙转身往休息室去，边走边忍不住吐槽：

“去他大爷的！太色了！老娘浑身上下被摸了个遍，还舍不得多给几张小费…”

叶蓁蓁手捏创可贴，看着电梯门关上，缓缓起身，她不会魔法，不懂如何让别人爱上她。如果真的懂，怎么会被分手呢？

权当文白景是酒后玩笑，他举手投足间自带从容淡定，怎么会看上一个夜场服务员？第二次见面时，他厌恶的眼神，怒而摔杯的样子，让叶蓁蓁后怕不已。

不久前刚结束的失败恋情，惨痛经历总会让人长点记性。

下班骑着小电驴，披着月色穿过清冷的城市，回到逼仄的小阁楼，这才是属于叶蓁蓁的生活。

文白景一身睡衣坐在书房，心始终不能静下来，思忖良久，给叶蓁蓁发了一条微信。

【你到家了吗？】

可能因为她与众不同，或许是她笑的纯真，大概是她身处迷宫。

文白景看多了虚伪狡诈，好不容易遇见纯真，偏偏那份纯真很快会碎裂，他想留住那份浑然天成地纯真，未经雕琢的璞玉比精心打磨的物件，更迷人。

他一眼看穿叶蓁蓁清澈见底的愚蠢，可总感觉有一层迷雾，让她显得有些神秘。天真和深沉、烂漫与忧郁、可爱共清冷，一个不足二十三岁的女孩，如何兼容这些矛盾特质？

叶蓁蓁借着楼梯间晦暗不明的灯光，打开阁楼门。

小阁楼是童话故事里黑森林的小屋，很有童趣又能在黑夜让她驻足停靠。

阁楼的洗手间很窄，没有换气扇，洗澡洗一半后，叶蓁蓁打开洗手间的门透气，过一分钟再关上门，然后继续洗澡。

洗好澡，她拿出创可贴，小心的贴在脚后跟。

一股似有似无的松柏清香混合着冰凉的大雪气息，淡淡散开，萦绕在小阁楼里。

躺在八十公分的窄床上，叶蓁蓁身心终得自由。

在即将睡着的时候，微信铃声响起，文白景的微信延时抵达。

出于礼貌，叶蓁蓁回复了他。

【谢谢！已安全到家。还有，谢谢你的创可贴。】

点击发送以后，灰色小圆圈不停在转，接着显示发送失败。

叶蓁蓁打着哈欠起身，点击重新发送，举着手机把手伸出窗外。

听见微信发送成功的声音，她终于心无挂碍会周公。

晨光尚浅，不绝于耳的嘈杂声如约响起。叶蓁蓁于俗尘中醒来，草草洗漱后，踩着噪音的鼓点，轻快走向不远处的公园。

“蓁蓁！”

“小溪！”

一个和叶蓁蓁年纪相仿，活泼的女孩，远远向叶蓁蓁打着招呼，飞奔而来。

公园门口两个女孩子开心的抱在一起，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漫步在小桥流水、亭台楼阁的公园，清晨的阳光照在她们身上，晕出细绒绒的光圈。

小溪嘟着嘴抱怨：

“榛榛，我好羡慕你的大长腿，那么细。你看看我的大象腿…”

叶蓁蓁狡黠一笑，脸微微发红：“你看看我的飞机场，你都不知道我多羡慕你，波涛汹涌…”

小溪害羞的冲叶蓁蓁翻白眼，两个人闹成一团。

古色古香的凉亭下，荷梗擎着碧绿色的伞，女孩的笑声吵醒荷叶上晶莹剔透的水珠，惊的它翻身滚入湖中。

林小溪是叶蓁蓁的前同事，两人都是超市收银员，一起共事很快熟络，进而成为好闺蜜。身处异乡有个好友相伴，总会让飘忽的外乡人，略感心安。

林小溪小声问：“蓁蓁，你还好吗？”

叶蓁蓁浅笑着眺望远处，“我还好，没事了，放心吧！”

林小溪低头，声音哑然：“蓁蓁，我也被分手了…”

叶蓁蓁拉过好友的手，在脑海中飞快的组织措辞准备安慰她。

“蓁蓁，我也想去KtV上班，想多赚点钱。”

叶蓁蓁被突兀的话题打断，一时不知说些什么。

说KtV上班不好？可自己身处其中。说好？那样有违良心。

打工人厌恶单位，又不得不咬牙坚持，山山有猛虎，海海有恶龙。风雨飘摇的人，没能力为旁人指点迷津。

叶蓁蓁很想告诉林小溪，什么工作都不容易。比如她这几日受的委屈，比如遇见文白景这样的客人，也很让人头疼……

文白景坐在办公桌前，耳朵不知何故烫的厉害。他不停切换鼠标查看各省近日数据报表。看完各种纷杂报表，阖眼轻捏鼻根。

眼角瞟到人影，微微一怔，随后定睛一看，瞬间收回心神。

“你什么时候来的？没有敲门？”

陆羽顶着黑眼圈，一脸疑惑的看向他，故作深沉道：

“文公子，你太反常了。你昨晚抛下我，去了哪里？还不接我电话，不回我微信！我想了这个问题整夜都没有睡，呶！你看我的黑眼圈。”

他指着自己眼睛，满脸委屈的凑到文白景面前。

文白景见陆羽发黑浮肿的眼眶，如同看朽木般，嫌弃的直摇头，无奈的说：“但凡你不那么爱八卦，都不至于为了这点事失眠。”

陆羽冷哼一声，眨了眨了眼，魅惑的看向文白景，捏着嗓子开口：“人家是关心你，你怎么不领情的呀？你个没良心的！”

文白景全身发抖，双手在胸前交叉，“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陆羽得意一笑，“人家和你好好说话，你嫌人家八卦呀…”

文白景眼带杀气，紧拧眉头。

陆羽瞬间恢复正常，“那你老实交代，你昨晚干嘛去了？是见女孩子吗？”

文白景没头没脑的说：“三十天。”

“什么三十天？”

“你没有否认去见女孩子，所以真的是见女孩子了吗？”

“她是谁？你们怎么认识的？我认识吗？”

“还是不是兄弟了，穿开裆裤就认识，我什么都告诉你，你怎么连这点小事都瞒我？”

面对陆羽一长串的疑问，文白景拨通内线：“李助，你上司又发病了，过来把他领回去。”

李助赶来赔笑着拽走陆羽，陆羽用最后一丝倔强悲呼：“文公子你真狠心啊！你不告诉我，我今晚怎么睡得着呀！”

陆羽被请走，世界终于清净。

文白景躺在真皮办公椅上，悠哉悠哉的转圈。

刚才还心无旁骛的他，被陆羽的八卦魂勾出叶蓁蓁。

想到那个烂漫的笑颜，笑容偷偷爬上他的眼角眉梢。

“文总？”总助小朱疑惑不解，看着沉浸在笑容中的文白景。

文白景回过神来：“怎么了？”

总助小朱汇报冬季订货会进展。

即将召开的冬装订货，酒店会场和客户房间已经预定好，主持人，模特走秀，订货会前的培训等一系列事宜，都已经对接、筹备完成。

等客户下单以后，再据此和工厂确定订单，只是之前合作的面料厂，最近有些官司纠纷。担心会影响公司的订单，目前正在筛选新的面料厂家。

文白景思索了片刻：“多找几家备选，抓紧落实，没有面料后续制衣厂拿什么生产？”

小朱忙点头，“好的好的。”说罢就准备退离办公室。

文白景似乎想到什么，冲小朱抬了抬手，“幽省的省代沈总，公司在和他处理解约事宜，新省代还没有敲定，幽省的加盟商这次参加冬季订货会，人事有没有安排对接人？”

小朱微笑着回：“人事部在销售部抽了五个人，让他们协助幽省的加盟商完成冬订。”

文白景把玩着手机有点晃神，嘴角勾起抹若有若无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