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柄摄魂幡 一七三六 道生一者一生道

天道种子之内，千云生再一次迈步而入。

这一次四明天尊并未睁开眼睛，而是坐在原地，极为安静。良久之后，他才突然叹道：

“虽然尚有两次，我就达到与圣主二十次之约。但我却怎么越发觉得，实则宛若天堑！圣主一次比一次更强，我甚至觉得圣主你已然摸到了大能的诀窍了！”

而千云生则稽首道：“辛苦四明天尊陪着在下这么多场，小可也觉得渐渐融会贯通，似有领悟，天尊实则可称之为在下之半师！”说完深深一礼。

反倒是四明天尊带着一丝苦笑，并不受千云生的礼，而是摇首道：“其实这么多次与圣主交手，反倒是令得我越发觉得，当年晋级大能还是操之过急。”

“我一直以为，这天道看似虚无缥缈，却实则有迹可寻。正所谓胜天半子，争天一线，可如今看来，恐怕老夫这一步或许是走错了！”

“老夫当年自以为看遍天下，阅尽风云。如今回想，实不如圣主这般，稳扎稳打，不急不躁来得高明。若是上天能再给老夫一次机会，老夫定然不会再如此之快晋级大能。”

“而是宁肯再磨砺一番，可如今也悔之晚矣了！”

千云生听了四明天尊此言，则也放开心扉，如同与老友闲谈一般地笑道：“天尊还是汲汲于棋盘之上，其实到底是棋中之子还是观棋之人，又如何区别呢？”

“其实棋中之迷，也不正如是胎中之谜一般吗？”

“棋中迷......胎中谜......”四明天尊神情一震，细细咀嚼之后，突然哈哈仰头大笑地道：“原来棋子和观棋也并无分别，老夫竟然依旧是着相了。”

“如此看来，圣主这第十九场，是准备文斗了？”

千云生点了点头，四明天尊看向对方，只觉得他今天格外神采奕奕，仿佛带着极大的自信。在他的身上，好似已经将过去的一切全都融会贯通，坚定地选择了自己的方向。

就见得他对着四明天尊坐下，脸上露出极为欢快的笑意地道：“天尊是否想过，我们这大能一定就是大能，而不可能是其它吗？”

四明天尊听了千云生这言，目光不由得微微闪动，紧接着又谓然一叹地道：“我突然有些后悔答应圣主这二十次交手了。”

“其实圣主可曾知道，与你的每一次交手，于我而言，又何尝不是又多了一层的震撼？就譬如今天这般，圣主此问实则已然超出了我所理解的极限。”

“可为了自己的小命，我却还需要勉力一试。圣主可知，今次的文斗，可是比之前与你交手，还要痛苦许多！”

千云生听了四明天尊此言，则歪着头想了想道：“天尊此言令我想到，生命到底应该是充满了痛苦无奈还是一种欢乐？我们是在自寻烦恼还是在追求极乐？”

“正如同我们试图逆天改命一般，若是我们自身的命运一旦被改变了之后，牵一发而动全身。是否其它所有人的命运，也因此全都跟着相应的开始改动？”

“如果是那样的话，到底是我们是真正的改变了我们的命运呢，还是有人故意借我们的手完成了一些什么？实际上当我们晋级大能之时，依旧也只是有人早就定好的仪轨呢？”

随着千云生此问，四明天尊的双目中也散发出绮丽的光彩，他散发出大能该有的气势，正容道：“圣主刚才胎中迷、棋中迷虽然说得极好。”

“不过未来又何尝不正是藏在重重迷雾之中，既看不清又摸不着？圣主又如何知晓，自己不是在疑神疑鬼，无病呻吟呢？”

双方这一会话中各藏机锋，亦攻亦守。看似都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但都又极为巧妙的将整个话题朝着自己所认知的方向引导过去。

而千云生则突然第一次地在天道种子中摸出一套茶具出来，边给自己和四明天尊各斟上了一杯，边云淡风轻地笑道：“天尊是否认为，我们这三界就真的是这三界？”

“有没有可能，就连我们这三界，其实都一起是假的呢？”

“什么？”

千云生这话令得四明天尊震了一震，突然双目一垂，低下眉头，盯着手中的茶盏苦笑地道：“成为大能之后，我有时候甚至后悔成为了大能。”

“毕竟只有当你真正走到这一步的时候，你才会知道。有些时候哪怕到了最顶尖的部分，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却依旧可以大到令人绝望。”

“圣主你可知道，有些时候，有些限制，实际上是我们自己给自己所设下的。如果我们自己甚至连这些都不再相信的话，那么这样的世界还有什么是可以相信的呢？”

谁知千云生听了对方这话，出奇地并没有急着反驳，反倒是恍然似的点了点头地道：“我明白了，看来天尊之道乃是占其一点，不及其余，由此一来方可勇猛精进。”

“但天尊可曾想过，你走得越多，却离开得越远呢？”

说完四明天尊讶然的发现，自己手中的杯子，已经彻底变成了一个乾坤。乾坤中，如同用无形之域，蕴造化之奇。

他手中的世界，好似变得再也难以描述。一切的变化宛如似聚似散，如浮萍逐浪。若是以自己的眼睛去观察，就好像正在其手中。但四明天尊发现自己只要略一思考，则似乎其又已然逝去。

在这个世界中，好似并无上下，也无左右，无昼夜、无阴阳，但古怪的却是，又其理自明，秩序自成。

甚至偶然有两物相交之际，就恍如天雷动地，刹那间气息贯通，生机勃发。又或如芥子生灭，虚空之中，便平地风起。

那情形，就好似有二物虽相隔亿万里之遥，却一念相应。彼动则此动，彼寂则此寂。

宛若针芥引磁一般，甚至用鸾凤齐飞之妙，都难以比喻其奇。那玄妙之意，甚至一瞬间就让四明天尊感受到了“心通天地，意随万物”之感。

就好似虽然四明天尊一时间看不透其理如何，只感觉玄之又玄。但却又分明实在的感受到，这不正就是自己苦苦追求的飞升的天道吗！

“嘶.....这是.....”

四明天尊一瞬间就被手中这小小的茶盏吸引，他只觉得，自己只要略一深思，便能发觉。看似手中的茶盏中，与当今之世毫无相同。但其中种种至理，又何尝不正是与当今天地完全相通？

更令得他觉得毛骨悚然的是，他甚至感受看到了宛若有万法隐伏于之中。

那情形，就好似草木之生息，山川之流变，星辰之运行，皆有其影。人之一身，虽壮如山岳，亦不过亿万微粒聚合，芥子共振而已。

而就在他无比惊讶之际，耳旁只听得千云生的声音淡淡地道：“有则无，无则有，大者化小，小者化大，循环往复，天地共行。”

“故吾因而悟之，大千世界，不外乎道之分殊。虽奥义难尽，然心明则万法通，知晓则乾坤现。”

“若以古言之，正可曰：‘道生一、一生道’，此诚不虚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