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液一阵逆流而上,沈熹微气得指尖发抖,两三步冲上来高高抬起了巴掌!
挥到一半,手腕骤然被截了下来,沈棠宁用力攥住她的腕,神色冷了冷,在她怔住的瞬间,反手给了她一巴掌:
“啪”
清脆响亮的一耳光,丝毫没有留手!
她顺势卸了力道,沈熹微重重跌在地上,耳边的发丝落了脸侧,她捂着脸近乎狼狈地抬起头,眼里透着浓浓的不敢置信:
“你竟敢打我?”
沈棠宁慢条斯理整了整凌乱的衣袖,居高临下睨着她,红唇勾起一丝嘲弄:
“我便是打了,又如何?”
她轻轻眯起眼,眸光冷淡地打量,语气游刃有余,“你张口闭口沈棠宁,丝毫没有把我这个长姐放在眼里的样子,教训一下不知尊卑的妹妹,以免坏了我沈家的名声。即便是父亲来了,也得夸我打得好!”
沈熹微攥紧了拳头,眼里流露着触目惊心的恨意。
“来人!快来人!”方姨娘又惊又怒,然而更多的是惶恐,见女儿吃亏,她有心想帮忙,然而却因身体虚弱连床榻都下不了。
沈棠宁无视地上的沈熹微,缓步来到方姨娘面前,“姨娘这是打算叫人做什么?不如我帮您?”
方姨娘惊疑不定地望着她,身子微微后仰,不肯叫她看出心里的怯意,语气透着几分咬牙切齿:“大小姐,我再不济也是你的长辈!你就是再看不惯我,也得装装样子吧?”
“这是自然。”沈棠宁的神情透着惊讶,“我今日来,本就是特意前来探望姨娘的,不然姨娘以为我是来做什么?”
方姨娘咬紧齿关,神色却没有半分松懈。
“你会有那么好心?”沈熹微站起身来,神色嘲讽地望着她。
沈棠宁唇角微弯,眉眼俱是温山软水的笑意,她瞥了眼旁边的药碗:“我自然没有二妹妹体贴。”
沈熹微正觉得莫名,心中刚要警惕,就见她捧起那药碗,语气意味不明地感叹:“这紫河车对补气血可是大有裨益,到底还是二妹妹体谅姨娘。”
方姨娘神色骤然一紧:“你说这是什么?”
沈熹微也瞳孔一缩,神情难掩惊愕:“不!”
“看来姨娘还不知情?”沈棠宁诧异地睁了睁眼,捧着药碗推到她面前,一脸唏嘘,“您怀的是个男胎,都已经成型了,谁料天不遂人愿……紫河车向来金贵,给姨娘用也总比拿去扔了强,说起来二妹妹也是一片好心,这也是变相让你们母子二人团聚啊”
她话音未落,手中的药碗猛地被一把打翻,汤药洒了一地!
沈棠宁轻挑了下眉,及时退开几步,以免溅起的碎片伤到她,望着满地的汤药似叹非叹:“啊,真是可惜了。”
“啊!”方姨娘神色凄厉而痛苦,嘴里一阵腥味上涌,弯腰扑在床边,手指往喉咙里抠去,她将能吐得都吐了个干净,险些将胆汁吐出来,眼泪簌簌而落。
沈熹微飞扑上去,摇着头脸色苍白解释:“不!姨娘不是这样的……”
然而她心里也不能确定,她让人去药铺抓药,只说是妇人小产后的用药,也不知道这里面是不是当真有那紫河车……
方姨娘这会儿哪里还听得进去?
她胃里翻涌的厉害,一想到自己喝的那药有可能来自她那还未出生的孩子,恨不得剖腹刮肠!
沈棠宁在旁边冷漠瞧着,神情没有任何波澜。
沈熹微扭头见她这副模样,恨得双眼发红:“沈棠宁,你好狠毒!”
“我狠毒?”她听到这话,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凉凉地勾唇,“二妹妹可别忘了,是你姨娘欺骗父亲在先,又与外男私会,可不是我逼她的。”
她目光落在一下子苍老了十几岁的方姨娘身上,透着几分怜悯,“方姨娘,我也是实在看不下去,你这孩子本来可以保住的。”
方姨娘身子猛地一僵,缓缓抬头看向她,只听沈棠宁叹息一声,“奈何父亲这个人最好脸面,他已认定你同那周二郎不清不楚,即便这孩子来到世上也会成为他的耻辱,那索性就一不做二不休了。”
沈熹微眼神一震,如遭雷击,想也不想地反驳:“你撒谎!父亲怎么可能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下手!”
沈棠宁秀眉轻轻一蹙:“二妹妹可以不信,可姨娘伺候父亲多年,他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最了解吧?”
迎着她同情的目光,方姨娘只觉得手脚冰凉,如同置身寒冬腊月!
她神色木然,心想设想着沈昌可能会有的反应,脸色愈发地僵硬。
正如沈棠宁所说,她待在沈昌身边那么多年,他做事又从不避讳她,她实在太了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骨子里冷漠又自私,虚伪又可笑,为了所谓的颜面,他完全有可能做出这样冷血无情的举动。
如果真是他做的……
小腹传来一阵剧痛,方姨娘瞪大了眼用力地喘息,这副骇人的模样让沈熹微陷入手足无措的境地:“姨娘,姨娘你别吓我!”
沈棠宁瞥了眼这母女二人,转身朝外走。
……
目的已经达成,她也没有继续看热闹的心思,她恨方氏母女没错,但看到两人落得这样的下场,她心里其实也并没有想象中痛快。
比起她们,她更恨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那就是她的父亲。
作为一家之主,若不是他的不作为和纵容,方氏母女哪来的底气一而再再而三作乱?
她们付出了代价,没道理他却能每次都能隐身。
沈昌,他才是罪该万死的那个人!
“小姐那样说,她们也当真信了!”雪青撇了撇嘴。
那哪里是什么紫河车?就是普通的药材!
也不想想,那样血淋淋的玩意儿,谁稀罕碰啊!
小姐只是吓唬她们,没想到方姨娘竟然真信了!
沈棠宁眼神淡了下来:“交代你的事情呢?”
雪青点点头:“按照您的吩咐,挑了个地方埋好了。”
说来好笑,那孩子尚在腹中时,人人盼着他来,除了沈棠宁。
可这事发生后,没人在意那死婴的去处,甚至方姨娘也没问过。
到头来,竟是沈棠宁让人收敛了尸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