迢迢流水昭昭月 第257章 玄衣色重

正午，烈阳当空。

大都督慕辰带着百余名锦衣卫出了潼关，快马往西而来。

他们刚刚行了三十里地，便听到两边一阵喧嚷之声，乌压压约有上千名黑衣人涌了上来，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慕辰双腿微微一紧，胯下白龙驹便停了下来，在原地四蹄不停地踢来踢去，转着圆圈。

捕风捉影带着十几名贴身侍卫将慕辰转在中间，其余的则抽出腰间长刀，迎着那些黑衣人而去。

一时间刀光剑影，在这空旷的田野上，展开了一场血腥拼杀。

锦衣卫的人都是经过特殊训练的人，一个个不说是嗜血如命，却也是见惯生死之人，他们此时手中长刀飞舞，以一抵十，与那些黑衣人进行殊死搏斗，顷刻间，田野已倒下了大片尸体，鲜血渗入土里，将那片黄土地变成了乌黑之色。

刚开始是黑衣人伤亡惨重，可是后来突然从黑衣人后面涌上来几十名矫健的年轻人，冲到前面来与锦衣卫的侍卫纠缠在一起，他们一个个竟是抱着同归于尽的打法，死死抱住了对方，旁边的黑衣人则趁机狠下杀手，立时便有几个侍卫在他们的刀下。

捕风见状，叫道：“大都督，那些人是些死士！”

慕辰目睹那几名侍卫惨烈死去，眼睛瞬间染上一抹腥红，周身登时笼罩一层杀气，喝道：“让开！”

一提马缰绳，白龙驹长嘶一声，飞身从护卫的侍卫中跃了出来，待冲到黑衣死士跟前时，手里已多了一杆银枪。

那些死士只觉一阵旋风呼啸而至，还没明白怎么回事，胸前已被长枪刺中，在感觉到疼痛的时候，身体已然倒在了地上。

快！狠！准！

一枪一个，不拖泥带水！

眨眼间十余名死士死在阵前，一个个眼睛瞪得奇大，死不瞑目！

锦衣卫的侍卫跟在慕辰后面，体内血气往上翻腾，一个个怒吼着，长刀挥舞，浑身溅满了鲜血，有敌人的，也有他们自己的。

黑衣人的数量在逐渐减少，锦衣卫则跟着大都督越战越勇，慕辰一杆银枪，更是横扫便是一大片，在黑衣人中来回穿梭，无人能挡。

黑衣人眼看已现败势，听得一声呼哨，他们顿时便往后撤，锦衣卫追出一段距离，又杀了不少敌人，方才收队回来。

一番清点，死了十个侍卫，伤了二十余人。慕辰便令众侍卫先行休整，将那十名侍卫就地掩埋，做了记号，待以后再让人过来重新安葬。

慕辰望着那十个土丘，沉默不语。

捕风捉影走了过来。

捉影心细，发现大都督袖口衣服的颜色稍微重了一些，便知他身上有些轻伤。

大都督身上的衣服永远是黑色的。

曾经一次盛宴过后，大都督微醺时，捉影大着胆子问他为什么总是穿黑色衣衫。

彼时四下侍卫俱都竖起了耳朵，想知道答案。他们的大都督绝世风采，却是素来一袭玄衣，极为低调。

那日慕辰冰冷的眸子似有水流划过，不似往日那般拒人于千里之外。

他淡淡地看向空中的圆月，道：“玄衣色重，流血了看不出来。”

一众侍卫登时默然。

便如今日，他胳膊上定是受了伤，血流了出来染湿衣袖，却是看不出来。

捉影心下有些难受，忙掏出一瓶药，道：“大都督，我来给你处理一下伤口。”指了指慕辰的左手。

慕辰微怔，不在意道：“小伤无妨。”

捉影则固执道：“小伤也要处理。叶二姑娘说过，流血过多会导致头晕乏力，还会心悸、胸闷，末了还会死人呢。”

拿捏大都督就提叶姑娘！锦衣卫里流传的说法。

果然慕辰转头瞧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但是胳膊却伸了过来。

叶姑娘的名头零点管用！

捉影心中大喜，急忙将大都督的衣袖挽了起来，只见手肘处一道伤痕正往外流出细细血迹。他忙将药粉洒在伤口上，又细细吹均，眼见血已止住，便顺手从自己衣襟上撕下一片来裹住伤口，认真缠着。

末了，捉影喜滋滋地看着包扎整齐的地方，道：“好了。”

本以为能得到大都督的一丝笑容，谁知道映入他眼帘的却是大都督略带嫌弃的眼神。

捉影：为什么啊，难道我做得不够好么？

慕辰：嗯。

捉影：为啥呀？

慕辰：你不会扎蝴蝶结。

捉影很委屈地看了捕风一眼，表示宝宝心里苦。

捕风一把推开了他：一边去！

然后给大都督送过来一个水囊，道：“大都督，看方才那些人的架式，像是受过专门训练之人，也许是被豢养的私兵。”

慕辰接过水囊来喝了几口，道：“不是也许，他们就是汉王府养着的私兵。”

汉中一行，他不仅很快抓住了贪赃枉法的贪官，更是顺藤摸瓜，从那些贪官身上查到了许多金属矿石资源被贪墨，继而更是摸到了那些物资的最终去向——一个隐藏在深山里的私家军器制造局。

于是慕辰与捕风捉影深夜偷偷潜入了那家军器局，发现里面不仅有许多制出的弓弩盔甲，居然还有一些火器。火器在大燕即使是官方制造，也要在朝廷的严密监视下进行。没想到在汉王封地，这被明令禁止的武器赫然出现在这个私家军器制造局里。

慕辰震惊之余，也深感汉王的野心之大。他与捕风捉影不敢耽搁，又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那个地方。

回到汉中以后，慕辰先是一纸密信，飞向了京城，传到了皇后武海燕手里，再悉心整理了那些贪官的一应口供及搜集到的证据，私下交与王浩然藏于身上，先行偷偷回京，而他则是大张旗鼓地处置了那些贪官，在汉中地引起了不小的反响。

而后他又在关中停留数日，为避免打草惊蛇，他装作不知道深山军器局的存在，四处也哨探了一番后，方才准备打道回京。

慕辰知道汉王疑心甚重，自己掩饰得再好，他也不会轻而易举地放过于他，肯定会在回京途中，设下重重埋伏来阻击他，果然刚出潼关，便迎来了这批黑衣人。

这是第一批前来刺杀他的人，后面还不知道会有多少批，但肯定会比这批人更厉害。

慕辰将水囊还给捕风，冷漠地看看那遍地的黑衣人尸体，道：“传令下去，即刻起程！”

翻身上马，白龙驹嘶鸣着朝东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