迢迢流水昭昭月 第287章 赐婚

连日京城一直阴雨连绵，终于这日天空放晴。

灿烂的阳光扫去了人们心头的阴霾，大街小巷也恢复了往日的热闹景象。

初秋季节的都城无疑是美丽的，树叶慢慢变黄变红，给夏日单薄的绿色添了鲜艳的色彩。

这日燕文帝下了两道赐婚圣旨。

一道是兵部尚书王国忠之女王嫣然，赐楚王司马皓为王妃。

文武百官听到这桩赐婚，意外之余也没有太大反应。毕竟王家在此次勤王平乱中有大功，册封王家女儿为一个亲王妃也是对功臣的一种变相嘉奖，况且听说这王家三姑娘早就任职于东宫少年卫队，与楚王朝夕相处，两人日久生情也是有可能的事。是以对这桩婚事各位朝臣随即便理解了。

大家惊讶的是第二道圣旨：燕国显武将军叶昭，赐大都督慕辰为妻。

内侍宣读这道圣旨话音未落，大家的眼光都不约而同地看向大都督，随之开始私语起来。

“天呐，真没想到大都督要成亲了，这棵千年铁树要开花了呀！”

“可不是嘛，还娶的是林太傅的外孙女，大燕的第一女将军！”

“大都督是自愿的吗？听说这叶姑娘与嘉敏公主关系很是亲厚，会不会是她看上了大都督，所以就请嘉敏公主帮着牵线搭桥，弄出了这赐婚？”

“也有这个可能！朝中多少双眼睛都盯着大都督，但是大都督只不开口，不知伤了多少女子的心呐，也许这个叶姑娘也看上大都督，请帝后赐婚，大都督没办法才答应下来。”

“怎么可能？大都督岂是那受胁迫的人？他心里肯定是愿意的。你看他的脸，虽然还是不苟言笑，但眼里分明少了许多以前的冰冷。这不是心里很开心么？”

“哎不是，这叶二姑娘曾经发过誓不过十八不嫁么？这样大都督还怎么成亲？”

“哎呀这有什么难的，可以先定下亲事，等过了十八再娶进门不就得了？”

“哈哈，那大都督岂不是还要苦等一年？”

“哈哈，这下可有热闹看了。以前朝贺大会上，卫国公说他家要排第一，先向叶家去提亲，现在亲还没提，叶姑娘已被赐婚了。你们看卫国公的脸，是不是很难看？”

果然卫国公站在一旁，满脸的不愉。本来高高兴兴地上朝来，谁想到听到这么一道赐婚圣旨，真是糟心。回家怎么跟夫人交待？

有好事者，凑上前对卫国公笑道：“国公爷，你们家这出手是不是太慢了，居然让大都督抢了先。怎么，你们要跟大都督抢吗？”

旁边马上有人接口道：“国公夫人以前可是放过话，想娶叶姑娘，要过她这一关！国公爷，这你回府去，如何跟夫人说呢？要带人去跟大都督比试比试么？”

“开什么玩笑？国公爷怎么打得过大都督？如果打得过了，肯定会抢亲的吧。”

卫国公嘴角抽搐着，花白胡须不停地颤动。

奶奶的腿，要不是打不过慕辰那臭小子，他真想上去跟他打一架！

转过头正好对上慕辰看过来的眼眸。

卫国公想也不想瞪了他一眼，别过头去。

心头沮丧。

这死小子长得真帅，他家四个小子都比不上。

如果他是个女人，会不会也会选大都督呢？一时心烦意乱。

另有不少臣子纷纷给王国忠道喜，两道赐婚圣旨都与他有些关系，一个是亲女儿，一个干女儿，所嫁的女婿皆为燕国出类拔萃的男儿，这王家的门楣一下子就提高了不少。

更有家中有女儿的，打起了王国忠儿子王浩然的主意。听说这王公子还没定亲，如果把女儿嫁到王家，岂不是也跟风光起来了？

王国忠早就乐得见牙不见眼，心中感慨着嫣然这个老闺女的亲事终于有着落了。

当初嫣然对慕辰可是倾心一片，知道他不喜欢自己以后，很是郁闷了一阵子。搞得王国忠夫妻两个跟着也是整日愁眉苦脸，担心不已。这个女儿心比天高，既然中意大都督，以后肯定想找一个与之不相上下的人，可这天下的男子有几个能跟慕辰相比的？很是忧心她以后不好再找婆家。

老夫妻两个甚至作好了这个丫头终老一生的心理准备，可是没想到老天有眼，她的姻缘说到就到，居然成了楚王妃。

那日赴卫国公府老太君寿宴回来后，王夫人就对王国忠讲过惠太妃属意王嫣然的事。王国忠与楚王司马皓打过几次交道，觉得这人还正直可靠，心里倒也愿意这门亲，只是不知道自己女儿的心意如何，便让夫人私下问之。谁知王嫣然在与司马皓的相处中，竟也与他心意相通，看上了这个小子。

王国忠夫妻两个自是开心，他们起初顾虑司马皓年纪略小些，但转念想想，小点就小点吧，老姑娘看上的，能把老姑娘收服的男人应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他们还是相信自己女儿眼光的。

而司马皓为显示对王家的尊重，还特请皇上赐婚，于是王国忠在听到这道圣旨时心里就连连点头，这个未来女婿做事还行，很上道。

另外一道赐婚圣旨更是让王国忠心花怒放。大都督慕辰终于名正言顺地成了他的女婿了。虽然是干的，但也是女婿。这个女婿可是得之不易，他心里觉得必须好好珍惜。

大都督慕辰自然将大殿内各人的种种反应都看到眼里，他嘴角微微勾起。

旁人的说三道四无足挂齿，他只知道，以后，他便与叶昭名正言顺，再也不用遮遮掩掩了。

接下来便是三书六礼，准备一应的手续。给林家的聘礼，可一点也马虎不得。要找人好好请教预备。

以上程序很繁琐复杂，但他喜欢。

不禁又想起远在洛阳的那个人儿，再过几日，她就会收到消息，想必心里也是欢喜无比的。

慕辰就在这样的思绪里结束了早朝，随着众大臣出了太和殿。不时有些大臣对他拱手祝贺，他只淡淡地应酬，然后一步步下了台阶。

余光扫到一抹不善的视线。

慕辰迎着那视线望去，只见卫国公站在台阶下面，很不友好地看着他。

慕辰不语，亦看着他。

卫国公道：“呵呵，我竟不知大都督的釜底抽薪之计玩得如此老道，悄没声息地就把昭昭给抢了去。这是不是有些太不地道了？”

慕辰抬起手，看着拇指上的玉板指，道：“国公爷有在这儿埋怨我的功夫，还是赶紧地想想如何跟国公夫人说明此事吧。”

卫国公哼了一声，道：“你以为我等在这里做什么？我就是没办法跟夫人交待，所以才在这里等着你。“

慕辰一挑眉：“哦，国公爷等着我？”

卫国公一翻白眼，道：“对！我要你跟我一起回家，你亲自去跟我夫人说明此事。”

慕辰盯着卫国公，打量半天，道：“知道国公爷惧内，没想到如此惧内！”

死锦衣卫！臣子家宅的私事都被你们这帮狗腿子打听得清清楚楚了，再这么下去，是不是我们穿什么内裤你们也知道了？！

卫国公心里暗骂。

他与刘静仪对外相敬如宾，一直扮演着夫唱妇随的典范模样，但内里却是对夫人因爱生惧，家里一应事都听刘静仪的，即使当年叶昭与郭望舒的亲事，老国公夫人极力反对，他也顶着不孝的压力，在母亲老婆中间来回周旋，整整打了七八年的太极，谁也没有得罪。

现在被慕辰当面揭穿他怕老婆的内相，卫国公有些恼羞成怒：“废话！惧内怎么了？我没觉得怕老婆丢脸！”

慕辰点头：“我也这么认为。”

卫国公一喜：“真的？”

知己呀！

却又狐疑地看看慕辰，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很怕昭昭么？为什么？哦——我知道了，你打不过她。”

凑近慕辰道：“她是不是把你打服的，逼着你娶她的？”

慕辰侧过脸去，斜睨着卫国公，点头：“原来国公爷是被国公夫人打怕了，才娶的国公夫人。”

卫国公愣了下，怒道：“放屁！我夫人根本就不会武，从来没有跟我打过架！”

慕辰：“昭昭虽然会武，但也从来没有跟我打过架！”

卫国公又是愣了愣，道：“你的意思是你是真心喜欢昭昭？”

慕辰：“不然呢？”

卫国公：“那昭昭也喜欢你？”

慕辰：“不然呢？”

卫国公呆了半天，拍拍脑袋道：“我就说嘛，那丫头不找个自己喜欢的，怎么舍得把自己嫁出去。”

慕辰：“我们彼此喜悦。”

“这你更要去跟我夫人说清楚了！”卫国公上前一步拉住他：“走，跟我回家！”

慕辰欲待挣脱。

卫国公一瞪眼，道：“你敢？你知不知道我夫人在昭昭心里的位置？那是跟亲娘没两样的，你胆敢不经过我夫人同意，怕是你这个娶妻之路漫漫无期了。”

慕辰一怔。

卫国公威胁道：“怎么？你不相信？那你小子只管试试看，我夫人在昭昭面前撒个娇，就够你小子喝一壶的。我劝你呀，识时务者为俊杰。不要轻易得罪我老婆！”

不说卫国公怎么扭着慕辰回卫国公府，且说卫国公夫人刘静仪，因为昨日便听老国公夫人说皇上已同意给司马皓和王嫣然赐婚，今日会下圣旨，她心下也是欢喜，便想去给小姑子恭喜一番。

又因数日前慧宁郡主给她生下了第一个大孙子，此子系卫国公府世孙，老国公夫人就想大大操办一番，卫国公则担心此时朝堂不稳，还是低调行事的好。刘静仪一时拿不定主意了，便想跟小姑子仔细商量看看怎么办才好。

于是早上将府里事务简单处理一番后，坐马车来到楚王府。

这些日子惠太妃与小公主司马皑皑嫌宫里事多，就住到了楚王府里。

刘静仪对楚王府自是不生疏，她熟门熟路，不待人通报，就直接带着小丫头进了大门，还没到前厅，惠太妃拉着司马皓就迎了出来，司马皑皑则迈着小短腿跟在后面。

刘静仪笑道：“恭喜恭喜了，听说今日皇上赐婚圣旨下来了？”

惠太妃笑道：“可不是，嫂子这消息真是灵通得很。传旨的人刚送走。”

又拽了司马皓一下，暗暗瞪了他一眼，满是警告之意。司马皓无可奈何地点点头。

惠太妃这才松开司马皓。

刘静仪没在意那母子俩的异样，随手拉住了司马皑皑，道：“我们皑皑又长高了些，更漂亮了。”让随身丫头拿过一些山核桃，“皑皑，姑姑知道你喜欢吃这小核桃，今日特意给你带过来一些。”

司马皑皑眉开眼笑，道：“谢谢姑姑。”

一时几人到厅内坐了下来，丫头上了茶。刘静仪一面喝茶，一面与惠太妃说笑着。司马皑皑坐在她旁边，拿着几个山核桃，很是卖力地剥着吃，小丫头要替她剥，她摇头拒绝，她喜欢自己剥来自己吃——这是昭昭姑姑告诉她的。

刘静仪挥手让小丫头退下，却又不放心，叮嘱司马皑皑道：“你小心蹦了牙。”

复又转过身来与惠太妃说话。

惠太妃满面喜色，只是笑容里偶尔带着些尴尬，就连司马皓，也是打着哈哈，却不敢看刘静仪的眼睛。

刘静仪觉察出不对劲，便道：“你们这大事都定下来了，怎么看着有些不太高兴？难道有什么不如意的事情么？”

惠太妃忙道：“没有没有，我们开心都来不及，哪还有什么不如意的事？如意如意，事事如意。”

司马皓不说话，只一个劲地点头附和：“嗯，嗯，嗯。”

刘静仪不禁笑道：“看这个傻孩子，欢喜得话都不会说了呢。哎，你这大事算是了了，我这里呀，还要操心冉冉的大事，现在他跟昭昭在洛阳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反正不管怎么样，等这次他们回京，我一定要上门去提亲，先把昭昭给定下来再说，省得老有人惦记着她。”

惠太妃母子对视一眼，目光闪烁，不约而同地低下头来喝茶。

刘静仪没有在意，转过头看着司马皑皑吃山核桃吃得起劲，便打趣她道：“小皑皑，咱们把你昭昭姐姐说给你冉冉哥哥作媳妇，好不好呀？”

谁知司马皑皑抬起头来，有些惊讶地道：“昭昭姑姑要做大都督的媳妇了，怎么还能做冉冉哥哥的媳妇吗？”

惠太妃与司马皓同时冲着她喝道：“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