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与罗马 第93章 勇士

这一战，赢了。

可，赢的凄凉！战死一百七十人，重伤一百零三。

八百人的队伍，只剩下五百二十七人可以行动。

一百七十个坟墓，就堆在冰冷的沙丘上，面对大漠弯月。

袁华这一天，被血淋过以后，就疯了。他一个人在不停的杀，战场上的敌人伤兵有一半是他一个人杀的。

他就拿着一把断刀，走上去，对着哀求的伤兵，直接一刀砍下去。

一刀砍不死，就两刀 ，三刀。

崔力叫他，他也没反应，就不断杀人。

这家伙，面无表情，谁叫也不听，就冷漠的一刀接一刀，把古尔丽，崔力，哈尼尔和高进，都看的眼皮直跳。

崔力知道，这是被什么刺激了，汉军中把这事叫“魔”。

晚上，崔力拿着一块炖烂的马肉和一个馍送给盘坐在马车里的袁华。

掀开草帘，袁华就那样坐着，从傍晚一直坐到现在，一动不动。

崔力叹气，把马肉和特意给他做的馍放在车厢的地板上，转身离开。

古塔跑上来问：“叔，华哥好些了么？”

崔力摇摇头，说道：“他入了魔，怕是要一段时间。”

袁华确实入魔了，那些血将他淋湿的时候，他觉得无比恶心，那一刻，他疯了，他恨所有敌人，为什么杀我们？我们已经躲着你们了，为什么还要逼上来？逼他动刀，逼他杀人？

袁华是从现代过去的人，他只是尽量装的勇敢，他一直忍着恶心在战斗，他一直想要少杀一些人。

他不喜欢血，更讨厌脑浆，看见血，看见白的脑浆，闻着那些东西的咸腥味，他就恶心。

可他不明白，为什么人就不能和平相处，为什么要不停的厮杀，难道这就是文明？

难道文明的本质就是杀戮？

难道所有的活着的人，部落，帝国都必须一直杀，一直杀，杀到白骨累累，杀到血满江河？

在这里，想平平安安的过一生，不行吗？

在这里，以后的日子全是杀戮吗？

那活着，还有意思吗？

他盯着那把被血染黑的断刀，它就躺在木头地板上。

他的心原本是热的，一直想活人。可现在，他发现，这世道，活着就要杀人。

其实，他早已经醒了。只是看到那满地的尸体，想着是自己一刀刀，

将人割断喉咙，喷出的血；

将人手臂砍断，喷出的血；

剁开大腿，喷出血；

他就很恶心，恶心这个世界，恶心自己。

看着崔力放在地板上的食物，他不想吃。吃了，也会吐。

外面有哭声，很压抑的哭声，像是女人，那是哭自己的丈夫？还是哭自己的孩子？

他能听见有脚步声，在车厢外走来走去，他听得出来，那是母亲的脚步声。

他想说什么，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难道说，“母亲，一切都会好的！”

可真的会好吗？

这世界，真的会好吗？

去你玛德，这世界好不了，好不了了！

他的手，脸，头发，身体，全都黏糊糊的，那全是人血，全是人血啊！

老子不管了，老子已经帮崔叔找到家了，老子也找到母亲和妹妹。

袁华只想睡下，永远的睡下，不要醒来，永远不要醒来。

这一天夜里，没有故事。

第二天夜里，没有故事。

不知为什么？所有人的心里，都有着淡淡的哀伤，可能是失去了这么多朝夕相处的人，也可能是没有了鲁滨逊的故事。

营地里，从来没有如此压抑！

崔力到此时，才知道，袁华对于所有人而言到底有多重要。

在篝火边，他跟哈尼尔说：“他那时伤的很重，我以为他要死了，我哭的不行，我从小没哭的那么惨过。后来，一路逃亡，那时是老阿拉什带着我们，没觉得这孩子有什么？再后来，建了山海城，刘玉管的事情最多，觉得刘玉很厉害。可今天，我突然觉得袁华才是最重要的那一个。”

古尔丽没说话，她抱着膝盖就坐在一边，看着火堆明灭。

古塔把袁华的故事摊开，他就一直看着袁华最后讲的那一段，一动不动。

哈尼尔看了看他们，又看了看身边沉默的袁母和袁怡 ，说道：“你们看，现在是夜晚。可明天，就会升起太阳。光明总会来的！”

这时，古塔却猛地站起来。

他左手捏着拳头，右手扭着羊皮书，就一直走到袁华的车旁，一屁股坐在地上，被石头隔应，又挪了挪。。。

然后，他摊开羊皮书，却发现没有光，转身对古尔丽，大声喊道：“我要光！”

于是，光就有了！只是古尔丽举着一个火把站在他身边。

所有人都看着，这对姐弟，一个小孩坐在地上，一个女子站立在旁边举着熊熊的火把，火星在风里飘散。

小家伙拿着羊皮卷在那里大声念到：

“鲁滨逊·克鲁索出生于英国约克郡的一个中产阶级家庭，他的父亲是一位成功且体面的商人，原籍德国，后来移居英国。克鲁索有一个幸福的家庭，父母对他寄予厚望，希望他能继承家业，成为一名律师，过上稳定而体面的生活。克鲁索有两个哥哥，其中一个在军队中服役，另一个在非洲失踪，生死未卜。

尽管家庭条件优越，但鲁滨逊从小就对航海充满了浓厚的兴趣。他经常听水手们讲述海上冒险的故事，这些故事激发了他强烈的冒险**。他对大海的向往日益强烈，梦想着有一天能够亲自出海，探索未知的世界。然而，他的父母坚决反对他的想法，认为航海充满危险，希望他能够安心在家学习法律，将来继承家业。

尽管父母的反对让鲁滨逊感到困扰，但他内心深处的冒险精神始终未曾消退。在一次与父亲的激烈争执后，鲁滨逊终于下定决心离开家乡，去追求自己的梦想。他悄悄地离开了家，登上了前往伦敦的船只，开始了他的冒险之旅。

鲁滨逊的第一次航海经历并不顺利。他乘坐的船只在海上遇到了猛烈的风暴，船几乎沉没，许多船员丧生。这次经历让鲁滨逊深刻体会到了大海的危险，但他并没有因此放弃。相反，这次经历更加坚定了他成为一名真正航海家的决心。他意识到，要想实现自己的梦想，就必须勇敢面对一切困难和挑战。”

车厢里没有反应，于是小家伙大声喊：“袁华，什么是律师？！我上次问，你说是打官司的人！可官司不是官员来解决的吗？为什么要有律师？”

哈尼尔的眼睛突然亮了！

他从火堆边猛站起来，他也喊道：“袁华，你个逼上次糊弄我，说铁管能够发出火，说以后搞给我看，这他娘都一个月了，发火的铁管呢？”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一个接一个人站起来，连那些流民们也站起来喊：“袁华，给我们讲故事，我们需要你的故事！”

袁华的母亲也站起来喊道：“娃，起来，给我们讲故事。”

妹妹也哭着喊：“两天了，哥，你都没看过我写的字！”

袁华在车厢里，流泪，他很累，可他知道外面的人在呼唤他，终于他大声喊道：“古塔，你烦不烦啊！”

外面的人笑了，他们全都在大声喊，“不烦，不烦！”

袁华骂道：“你们当然不烦！”

外面一片笑声，至少这是袁华两天以来说的第一句话，这人只要说话，那就会好。

古塔站起来，拍了拍屁股，这是他和袁华学的，他也不知道拍屁股干什么？

他举着小拳头说：“袁华，你下来，看我不揍你，你还不如鲁滨逊！”

袁华骂道：“我下来，你不要跑！”

古塔说：“谁跑，谁就是傻瓜！”

于是袁华下来了，然后古塔跑了。。。

袁华站在那里，笑着骂道：“傻瓜”，但他的眼睛里有着泪水。

古尔丽还举着火把站在那里，古塔在远处喊：“古尔丽，你傻不傻，站在那里干什么？”

古尔丽这才反应过来，把火把一扔，也跑了。

所有人都哈哈大笑。

袁华，看着他们，看着所有人，说道:“我想洗个澡，吃点东西，然后继续讲故事，可以吗？”

哈尼尔喊道：“老子帮你烧水”

母亲站起来说道：“我去热马肉和馍。”

崔力走上去，抱住这个脏的不成样子的男子，笑着说：“娃，叔在这里，都会好起来！”

袁华不喜欢这个世界，可这里有一群这样的傻瓜，他们居然要听他的破烂故事，他们还蠢的要问那么多问题！

这群傻子啊！

我如何才能放下你们？

告诉我，我如何才能离开？

袁华叫袁怡，“妹妹，帮我拿一套新的衣服。”

袁怡的大眼睛笑成了月牙儿，立刻就跑去马车，去给她哥找衣服。

夜里，所有人围在火堆旁，袁华让他们把伤员抬在最前面，那些伤员在哭，可袁华却说：“你们是我的勇士，今夜，我为你们讲这个故事！”

众人皆在落泪，为了勇士，也为了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