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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西、临汾。
第二战区总部。
以林苍辉为首的三名日军缓步走进了这间专门为谈判而准备的会议室之中。
会议室内经过了提前的布置。
没有绿植，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仅有单调。
最为显眼的。
是一进门就能够看到的那悬挂在墙上的大比例作战地图。
这上面清晰的标准了当前敌我双方的战略态势。
并且三根红色箭头直指龙城，以及驻扎在龙城地区的二十师团。
“阎长官稍后就到。”
“呦西，阿里嘎多。”
林苍辉微微躬身表示自己的尊敬。
亏大义而重小礼。
这个国家就是这么奇怪。
大和民族就是这样奇怪的民族。
处处透露着一些小家子气。
阎老西派人去找日本人“媾和”，密谈，还知道派人带点小礼物。
这群小鬼子来了二战区之后，毛都没送。
能给日本人好脸色才奇怪。
对于林苍辉等人而言。
这已经使他们来到二战区长官司令部的第三天。
能够得见阎老西这尊大佛。
林苍辉也算是达到了自己的心理预期。
正当几头小鬼子正襟危坐，等待阎老西等人到来之际。
距离此地不远处的另外一间会议室之中。
阎老西正在整理着身上的军装：“晴波，看看，精神吗？”
楚溪春微微点头，竖起了大拇指：“那是自然，此次谈判必定能够先声夺人。”
阎老西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转头看向了一旁换上了一身草绿色新军装的楚云飞：“云飞，这次谈判你务必需要控制好情绪，最起码这群日本人不能死在我二战区。”
楚溪春也是朗声提醒：“两国交战，不斩来使的道理你自当是明白的。”
楚云飞微笑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
在今天之前，阎老西就已经叮嘱过他。
生怕他在谈判的时候就把这些小鬼子全部干掉。
楚溪春已经将林苍辉的来意摸了个七七八八，这时候的他出声提醒道：“林苍辉的底线应当是确保二十师团这些小鬼子们的安全，而且日军方面确实打算从关东军方面继续抽调作战部队补充华北地区。”
“抽调断然是不可能的，苏联人也在觊觎东北地区，如果有机会的话，他们会毫不客气的打着帮助民国的名义进攻日本人。”
“请神容易，送神难！”楚溪春摇了摇头：“这种事情还是不要发生为好。”
“他们想要把武器装备都带走？”阎老西问了一句。
楚溪春点了点头：“是的，他们愿意保证以后不再主动进攻晋中、晋南地区，前提就是二十师团能够成建制的撤离龙城地区，日军方面似乎考虑到了我们已经没有攻坚能力。”
“保证，他们拿什么保证？”阎老西不屑的冷哼一声：“这群日本人，没有几个是讲诚信的，云飞，你是不是此前就预料到日军会主动要求和谈了？”
楚云飞点了点头：“考虑过，但没想到他们提出的条件这么不知所谓.”
迈步走出房门。
楚云飞、楚溪春两人紧随其后。
只不过，三人并未直接前往约见林苍辉的会议室，而是来到了另外一旁的小型会议室之中，在这里，林蔚几人已经在此等待许久。
很显然。
阎老西几人就是为了故意晾一晾这群小鬼子。
这也是谈判之中最为常用。
也是颇为好用的技巧之一。
至于和林蔚的交谈基本上也闲谈为主。
没有太多有用的信息。
看起来就像是例行公事一般。
不像是带着任务前来，旁敲侧击的聊天之下。
阎老西、楚云飞二人也是间接性的透露了一些山西地区的情况。
帮助林蔚更好的对当前敌我双方态势进行分析。
阎老西等人显然低估了林苍辉的耐心。
即便是待在原地饮茶、枯坐了两个小时。
林苍辉却依旧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耐烦。
这反而让阎老西几人有些摸不准日军的态度。
楚溪春更是出声道：“会不会小鬼子想要借谈判，抽调部队为二十师团解围？”
抽调部队的话。
日军可选择的方向不多、无非就是关东军、以及原定配属于华南地区的部分作战部队。
可不管是抽调关东军、还是抽调准备用于华南地区战斗的陆军部队。
实质上对于日军而言都无法接受，甚至一旦抽调他们将难以维持当前的战略态势。
而如果从国内动员的话，日军目前又没有数量过多的战争储备。
即便是有德国人为其“捐赠”了部分。
也很难满足日军当前的需求。
毕竟德国捐助的也仅仅只是部分战机以及数量不多的发动机而已，并没有什么轻武器。
在这个时间点，日军想要进口工业原材料没什么问题。
但想要大批量的进购军备，可就没有什么国家继续售卖了。
这就代表着。
日军实质上并不具备着较快的动员能力。
楚云飞出声否定：“不太可能，以日军现阶段的战争动员能力，想要解围山西至少需要六个月以上的时间去组建部队，除非他们真的愿意继续从东北地区抽调关东军，这对于日军而言更像是自杀。”
“依我之见，日军很有可能会选择弃守山西、转而在国内进行新一轮的战争动员，并且在华北地区征募更多的伪军、以及蝗协军部队以支持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
楚溪春叹了口气，似乎有些失落：“唯一有些遗憾的是，我们二战区以及国民革命军现阶段已经不具备实质性的反攻能力。”
“不是没有，是他蒋公不愿动.”阎老西冷哼一声：“胡宗难所部留在陕西为的是什么？这么多的兵力拿去打小日本不行吗？”
“占着茅坑不拉屎.”楚云飞无奈的摇了摇头，心里面也清楚，两人这话其实说的就是给他听的。
阎老西欣慰点头：“话糙理不糙，时间差不多了，过去看看吧。”
“是！”
会议室内。
听到脚步声的林苍辉缓缓睁开双眼。
等待了小三个小时的他。
眼角上挂着丝丝的疲惫，他再度低头看向了手上的腕表。
好家伙，足足等了三个小时。
一开始的时候，林苍辉还会出声询问情况。
等了超过一个小时之后。
那名带路军官的态度便已经让林苍辉有些忧心。
二战区对于本次的谈判似乎也并不热衷。
秉持着已经等了一个小时了，不介意再继续等下去。
索性林苍辉闭上双眼。
在脑海之中无数次模拟了本次与阎老西的会面。
甚至就连每一件需要讨论的协定细节。
都在脑海之中过了三次以上。
而随着铿锵的脚步声紧随其后。
苍辉察觉到了不对劲。
“阎长官到..”
林苍辉为首的三名小日子缓缓起身，以示尊重。
顺着声音的方向。
林苍辉第一眼便看到了那个他并不愿意在这个场合见到的指挥官-楚云飞！
华北方面军天字第一号大敌，刽子手、血腥屠夫，冷血者！
根据情报。
他不是入院疗养了吗？
怎么会这样.
三头小鬼子对视了一眼，眼神交流了一番。
很显然，他们的情报出现了一定程度的错误。
在此基础上进行合理的推断。
难不成就连参谋长方立功负伤的消息，也是假的？
否则林县之战中、第108师团谷口元治郎中将会损失如此惨重呢？
林苍辉瞳孔微缩。
假的也必须是真的。
负责情报的就是他自己，若是出了问题。
第一个问责的就是他！
一想到这里。
林苍辉恢复正常，脸上挂着微笑，迈步上前与阎老西握了握手。
阎老西像是强忍着膈应：“林苍辉。”
握手之后，第一时间便当着林苍辉的面将白手套摘下，丢到了一旁的地上。
这一举动，看的林苍辉眉眼直跳：“这就是贵部的待客之道吗？这真是太失礼了。”
一旁的小鬼子翻译同样学着林苍辉的语气、生硬的传达着林苍辉的态度。
虽然知道这次的谈判不太可能顺利。
可吃了下马威之后还被当面侮辱。
林苍辉不是没有脾气。
作为华北方面军的谈判代表，他代表的就是华北方面军。
这个时候不表态的话。
这次的谈判也就没有必要继续进行下去了。
阎老西像是完全没有听到林苍辉的抗议一样，开口道：“林苍辉，你这次来我二战区所为何事啊？”
所为何事？
前面都和你的参谋长谈了三天了，这个时候装傻充愣！
强忍着胸腔汹涌燃烧的怒火。
林苍辉冷哼一声，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接着缓缓开口道：“我们此番前来，是代表华北方面军商讨龙城及周边地区的归属问题。”
阎老西缓缓开口，表情如常，一脸的平静：“归属问题还有什么可商讨的？”
楚云飞只觉得有些奇怪。
聊撤军、投降，甚至互不侵犯条约的秘密签订，都像是正常谈判。
现在林苍辉聊龙城及周边地区的归属问题。
那还有什么好聊的呢？
楚云飞的目光看向林苍辉的时候.
像是在看向一个傻子，只觉得这小鬼子在浪费他那宝贵的时间。
林苍辉原本强压下的怒火再度被点燃，他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接着缓缓出声强调：“龙城及周边地区，仍旧驻扎着我大日本弟国两万四千的陆军勇士.”
“然后呢？”阎老西敲了敲桌子，直白的问道：“意思是，你们认为这两万四千人足以坚守的住龙城周边地区，而我们二战区吃不下这两万四千人？”
林苍辉点了点头：“你也不想因为和弟国蝗军作战，导致自身损失过大而将山西拱手让与山城政府吧？”
阎老西摆了摆手示意林苍辉无需多言，他指了指身旁穿上中央军军装的楚云飞：“你是负责情报的，想必这位你应当认识吧？”
林苍辉撇了一眼楚云飞后，接着点了点头：“这是自然。”
阎老西又问：“知道这身军装是什么意思吗？”
林苍辉面露难堪，缓缓的点了点头：“清楚。”
怎么可能不知道？
这军装是中央军的配色。
穿上这身军装，实际上就代表着楚云飞是中央军，而并非地方军、并非晋军。
楚云飞的态度，则是一定意义上代表着军事委员会、代表着常瑞元的态度。
“难道你打算将经营了几十年的山西拱手想让？”
阎老西闻言缓缓出声：“即便我晋绥军全部穿上这草绿色的军装，那又如何呢？”
楚云飞穿着的是中央军军装。
还是在这样的场合。
很显然。
阎老西想要表达的是，即便山西真的和山城方面达成实质性的统一。
那又怎么样呢？
在他心里面坚定的认为，现如今战功第一人不是别人，乃是楚云飞。
他是山西人，是晋军翘楚、是年轻一代的领头羊！
谁能撼动这群年轻人在国民心中、在国民革命军之中的地位？
日本人对付不了楚云飞
常瑞元若是胆敢不走寻常路，那无异于背叛国民，背叛先总理之遗训。
人人得而诛之的可就不仅仅是汪兆明，还有他常瑞元！
“你是个军人，想来你应当清楚龙城的日军第二十师团被歼灭只是时间上的问题而已。”楚云飞敲了敲面前的桌子，示意林苍辉这个崽种直视他。
林苍辉侧头看向了一脸严肃的楚云飞，只见楚云飞接着补充道：“如果第二十师团愿意放下武器，我楚云飞以人格担保，我们第二战区会保证他们的生命安全。”
林苍辉的脸上同样颇为严肃：“根据我们的消息，贵军作战部队折损大半，后勤补给方面也出现了较大的困难，不知道飞虎军还剩下多少的兵力？”
楚云飞仿佛像是看傻子一样的目光看向林苍辉：“我们的作战部队折损大半、后勤补给方面出现较大困难的情况下，圆满的完成了战前拟定的战略任务。
并且完成了基本全歼你们第三十七团，在此基础之上，在娘子关、在茹越口、在林县等地区将你们的攻击部队击退？”
“那又如何？”林苍辉一脸并不在意的模样：“战争、胜败乃是兵家常事、这一点楚指挥官应当比我更加清楚，一时的胜败得失并不能够决定战争走向，何况贵军的损耗也正是因为我们的进攻。”
“你该不会认为你们的情报人员潜伏的很好吧？”
楚云飞轻笑了一声，接着转头对着站在门口的军官招了招手。
这年轻军官微微点头。
不消片刻。
一个被五花大绑、头戴着头套的参谋处首长参谋被绑了进来。
“进去..站好了，急什么，你后面还有呢。”年轻军官没好气的催促道：“给老子站好了！”
一脚踢在了其中一名军官的屁股上面，这年轻的军官显然没有什么好脾气。
数个穿晋绥军军装的军官在士兵们的推搡之下走进了会议室之中。
林苍辉眉头一皱。
仅仅从面孔、以及相应的军衔、穿着。
就能够分辨出来，这些人全部都是他们潜伏进二战区长官司令部的耳目。
各个部门都有。
军衔也从上尉到少将不等。
很显然，二战区早就知道他们对其进行了渗透。
而且很早之前就锁定了这些人。
楚云飞冷笑了一声，接着道：“至于你们所能够截获的电报、实质上也只是我们愿意让你们所截获的电报而已。
我军早已经在此次大战之战前就换装了新型密码机。
新的无线电密码本，不是你们现阶段能够破译成功的。”
楚云飞语速较缓。
一旁负责翻译的小日子此时脸色也是难堪不已。
林苍辉装作毫不在意的模样，他摊了摊手：“楚，没有必要虚张声势下去了。”
“以你们现阶段所具备的攻坚能力，绝无可能攻克龙城这样的重镇、坚城，我们在来之前，就已经收到了消息，据我所知，你们新一批的美国援助还漂泊在太平洋上面。”
“等到你们恢复战斗力、至少需要半年以上的时间，在这之前，华北方面军势必已经完成了相应的兵力补充，并且会再度发起进攻，届时你们如何抵挡？”
“随着中央军的不断进入，你想让他们离开，他们也不会愿意的。”
林苍辉妄想抓住阎老西的“痛点”，以此来争取对己方的有利条件。
而阎老西此时却早已经对这些并不在意。
如果真的在意的话，这场谈判他就不可能带着楚云飞一同参加！
见众人都看向自己。
林苍辉此时压力也是直接拉满，他故作轻松的举起了摊开了携带的作战地图：“我可以给出一个我们双方都会愿意接受的条件，第二十师团退出长城外，并且华北方面军承诺不会发起对山西地区的进一步攻势。”
“承诺？”阎老西轻笑了一声，侧头看向了一旁的楚溪春。
楚溪春的脸上同样挂着嘲弄的微笑。
狗屁承诺。
参加过军阀战争的这些军头，自然知道承诺就是狗屁。
这不仅仅是军阀之间的承诺。
列强对他们的承诺也基本上是狗屁。
阎老西本身就不是一个守信的人。
自然更不可能相信日本人所谓的承诺。
何况，此前他不是没尝试过相信日本人。
结果就是被坑的很惨。
而现在，有楚云飞在。
阎老西已经有了平等和日本人对话的资格和条件。
而不是接受这样根本就不平等的协议。
楚云飞缓缓起身，身子微微前倾：“你们想投降？”
“不要开玩笑了，停战对于双方而言是最好的结果！”
楚云飞冷哼一声，缓缓出声：
“民国二十六年8月27日、察哈尔万全惨案，屠杀军民三百多人。”
“民国二十六年9月9日，山西阳高城惨案，残忍杀害我军民一千多人。”
“9月12日，山西天镇城，两千二百多人。”
“同月，灵丘、一千二百余人、崞县、两千人，原平两百余人。”
“河北保定，两千余人、赵县七百人。”
“固安，一千七百余人”
“宁武，四千八百余人。”
“民国二十七年、山东滕县、临沂、邱县，你们残忍屠杀了我们多少的同胞？”
随着楚云飞每说出一个地名。
并且精准的说出他们屠杀放下武器的军民、以及老百姓的具体数目的时候。
林苍辉的面色就惨淡一分。
很显然，
楚云飞对于他们陆军马鹿的暴行一清二楚。
阎老西、以及楚溪春二人此时也严肃无比。
所有人都能够从楚云飞那咬牙切齿的语气之中感受到对于侵华日军的痛恨。
想来。
这也是为什么楚云飞所部作战从来没有抓过俘虏的原因。
林苍辉很明显，且直观的感受到在他楚云飞的眼里面。
这些正在山西地区作战的弟国勇士们并不可以称之为军人。
而仅仅从军人的角度考虑，双方几乎没有和谈停战的可能性！
哪怕阎老西所代表的地方军阀。
也绝不会在这种情况下做出倒蒋，忤逆中央的事情。
国仇家恨，怎么可能轻易放下？
林苍辉脸色苍白，缓缓强调：“目前我弟国陆军尚有七十万兵力、以及三百万的预备役部队可以动员、阎长官，这样的战争继续下去，你们想要维持独立，根本不可能！”
挣扎已经无意义。
阎老西此时已经是铁了心的要支持楚云飞。
虽然没能够在第一时间判断出这后面的逻辑。
可现阶段的角度来看的话。
天塌下来。
也是阎老西这个高个子先撑着。
在楚云飞的看来。
这群小鬼子所谓的兵力。
以及所谓的预备役部队全他妈的都是扯淡。
若是真能够短时间内激发、动员这些战争潜力。
狂妄的日本人绝不可能会跑到临汾来与他们和谈。
楚云飞的目光看向林苍辉。
林苍辉可以直接的感受到其眼神之中的蔑视。
楚云飞语气一顿，缓缓说道：“现在你们最精锐的常设师团被我三个集团军团团包围，这时候你们想停战，想和谈？”
“晚了！”
“楚指挥官，请你不要忘记，我军未尝没有一战之力，你难道就愿意看到自己亲手训练出来的战士死在这毫无意义的战场上？”
楚云飞冷哼一声，杀气四溢：“我还是那句话，放下武器，缴械投降。”
“我楚云飞以人格担保，保障你们的生命安全。”
“如果不然，城破之时便是我屠尽二十师团之日，你自己考虑吧。”
楚云飞转身离开谈判桌，掏出了放在身侧的手枪。
一旁的院落之中，这些被查证为日谍的罕见、以及敌特份子整整齐齐的跪成了一排。
楚云飞举起手中的勃朗宁抵住了其中军衔最高者：“军人，要有骨气！”
“砰！”
一声枪响，之后，枪声不断。
会议室内的林苍辉脸色愈发难堪。
从刚才简单的沟通之中、他已经深刻的体会到了最为关键的一点。
他们原本以为，二战区能够一言九鼎的，是二战区司令长官阎老西。
而现如今，他们已经反应了过来。
在整个二战区。
真正能够做到说一不二的，实际上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他楚云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