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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锦秀小小身子紧缩在娘亲的怀里，瞪着一双惊恐的大眼睛看着眼前凶神恶煞一般的衙役，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小姑娘这一路，是亲眼看见了太祖母，祖父和父亲，叔叔们所有的遭遇，也见证了二叔和小叔，四叔的死亡。
这个孩子害怕极了。
她想逃，逃出这些人的手掌心，逃到没有人的地方。
可是，被靠着娘亲微微颤抖的身体，她竟然咬紧嘴唇，不让自己那么害怕，然后转身面朝凶恶的衙役，张开两只小手臂，反将叶张氏给护在了小小身躯的后面。
这种以幼小身躯，忍着内心恐惧，不但没有逃脱哭喊，反过来还要保护自己的母亲，看得在场所有人都愣怔惊讶了。
流放队伍中，叶钊的儿子，也就是叶锦秀的七岁哥哥叶坤，眼见母亲和妹妹被带走了，又急又怕，没命地朝衙役这边冲来。
“放开我娘，放开我娘，不要带走我妹妹。要杀就杀我，不要杀我娘和我妹妹。”
“不要……”叶张氏现在恐惧到了极点，生怕儿子的莽撞，再惹来杀头之祸，急忙朝叶坤高喊道，“坤儿，不要无礼，快回你祖母身边。”
“不……”叶坤小眼珠子都红了，“祖父和太祖母害了二叔祖一家，害了小姑姑，小叔叔，我愿意抵命。我不要娘和妹妹死，我不要啊。”
这孩子……竟然也不是个孬种。
仉公公把手一摆，“去，把这小子也带过去。咱家这么做，也是给你们积德，给叶家那个没见过面的秀才公留下一股血脉。
可若是以后这娘三个不识抬举，与叶钊和叶文远叶老太太三个一样德行，那……就让他们丧在溧阳镇后山的乱坟岗好了。”
仁慈与残忍并不矛盾，单看过错一方是不是接得住别人给的重生机会。
叶坤也被带到了叶张氏面前，“哪，都给老子好好干活赎罪。没有老子们的吩咐，不许随便乱走动。
你……小子，挺能耐啊，还知道要给你二叔祖一家子抵命救你母亲和妹妹？
嗯，好不错，有点儿良心。从今儿个开始，你去侍候肖副差大人，听见没有？”
“那……那能饶了我母亲和妹妹吗？”
叶坤虽然有股子劲儿，但是，这些日子遭遇突变，他还是失了往日的灵动和聪慧，傻里傻气地恳求道。
“我母亲和妹妹身体不好，你们饶了她们吧。大人，我很能干的，我啥都能干，只要饶了我母亲和妹妹，我……我给大人们当奴婢都成。”
“坤儿……”叶张氏早已哭得泣不成声，却一巴掌拍在叶坤的后背上，边哭边教训道，“你个混账东西，大人们怎么吩咐，你就这么做就是了，再不许废话，听到没有？”
这会儿子功夫，叶张氏才缓过神来，恍然大悟。
人家押送官吏和那个仉公公，哪里是要她们母子三个来干活的？分明是暗中在帮着她们解脱困境苦难好不好？
她虽然不明白，这些个人为什么突然间救对她们娘三个格外照顾了，但是，这不妨碍叶张氏为了两个孩子，也要忍下惊慌忐忑，接受这份安排。
明白过来的叶张氏，不敢让叶家人看出来什么，只能是装作更加惊恐万状的样子，一边哭，一边高声喝骂儿子，以此来掩盖被照顾的事实。
叶坤挨了骂，也不生气，乖乖地答应一声，就随着衙役走了。
叶张氏和叶锦秀这边，赶紧麻溜地爬上马车，不敢有任何声张。
进了马车内，叶锦秀才仰着小脸，对叶张氏悄声道，“娘，那些官差……在帮咱们。”
叶张氏没想到，闺女才五岁多点儿，竟然有这等聪慧过人的敏锐，“你……你怎么知道的？你哥哥偷着告诉你的？”
叶锦秀遥遥小脑袋，“不是哥哥告诉的，是我……我自己看出来了。
娘，你想想，刚才咱们在那边的时候，是不是偷偷地为二叔祖二叔祖母，还有那个姑姑叔叔祈祷了？
咱们刚说祈祷，官差就叫咱们到这边来。娘，我……我觉得是姑姑他们在保佑咱们呢。”
叶张氏闻言，这次是真心实意地掉泪了，并不隐瞒过往，告诉闺女，“是你姑姑保佑咱们的。
娘也觉得是你二叔祖一家子都在保佑咱们娘三个。锦绣啊，娘以前觉得你和你哥哥太小了，有些事情是不能让你们过早的知道。
可现在，娘想告诉你，你二叔祖一家子，都是好人，都是非常非常好的好人。
你那个没见面的姑姑，还有那个叔叔，也都是好孩子，善良的孩子。
锦绣，记住娘的话，如果咱们娘三个都能活着走到北疆，等定下来之后，你和你哥，替你祖父你父亲每日给二叔祖一家烧香虔拜，赎罪吧。咱们这一房，作恶太多，是该赎罪的。”
“娘，”叶锦秀眼泪吧嗒吧嗒地直往下掉，“娘，你见过姑姑叔叔他们吗？他们会不会恨哥哥和秀儿？”
叶张氏摇摇头，“娘没见过。娘嫁给你爹的时候，他们已经是在京城十几年了。
在咱们家遭此劫难之前，甚至都没听说过有你二叔祖这么一家子人。
不过，娘想，能被你太祖母和祖父害了性命的人，定然是良善的，不然，怎么会有这样的惨事呢？
秀儿，娘不知道咱们能走到那一步，可只要是活着，该赎罪的赎罪，该怎么生存，就怎么生存。
切不可像你祖父和太祖母他们那样，总是存着害人心，结果，最后还不是一报还一报？”
叶锦秀别看小，可太聪明了，惊恐散去，她就听懂了娘亲所说。
另一边，仉公公听着汇报，意味不明地笑了。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这小姑娘……
“来呀，再飞鹰传书，将今天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地禀告督主大人。”
仉明陆似乎明了了叶明轩，让他护送御赐之物和厚礼去河西沿村，并且一定要与叶家这些流放犯们一起到达北疆的真实目的。
原来，师父这是想要知道叶家这一路所有的事情啊。
“仉大人，前面驿站遭人破坏，寇大人请示，是否在驿站停歇？”肖副差骑马赶来，神色阴沉地禀告仉明陆，“驿站接待使和侍候的小吏，都不见了踪影。”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