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翼轻轻停靠在码头上,黑衣甲士在船舷上搭好木板,肃穆地站于两旁,而赵无恤则提着深衣从他们中间穿行而过。
离开了摇摇晃晃的船只,踏上稳固的土地,心中顿时感到一阵踏实,一回头,那条还算不上浑浊的大河,已经被抛在脑后了。
无恤记得《易》中有这样一句话:天垂象,圣人则之!
春秋时代的中原人崇拜星辰,认为人间祸福、国家兴亡同天上星象有联系,于是巫祝和史官们上据天文,下推地理,根据星辰的十二星次将地上现存的州、国划分为十二个区域,使两者相对应,外以观星辰之变,内以备山川之用。
这便是所谓的“十二分野”了,天下诸侯,周、晋、楚、齐、秦、鲁、宋、卫、燕、郑、吴越、鲜虞白狄,各有所属。
其中卫之分野与营室、东壁二星宿对应,星次为“豕韦之次”。
晋之分野则与申、觜参二星宿对应,星次为“实沈之次”。
晋卫分野在大地上的此疆彼界,便是眼前这条悠长宽阔的大河。
南渡北归,一苇航之,便是另一番天地!
“我回来了……”赵无恤在心里默默说了这么一句,似乎是说给自己听的,似乎是说着这片大禹所宅之绪听的,又似乎是说给天上的申、觜参二宿听的。他也不能太丢人。
于是他感谢众公子来捧场,又将目光转向最后一位,却见此人眉眼清秀,态度比方才那几位要倨傲不少,似乎很想表露出鹤立鸡群之状,举止言行与赵无恤显得十分娴熟亲密。
莫非是鲁国的哪位卿子?或者实权大夫?
“不知这位是……”
赵无恤瞥了眼方才在船上还稽首流涕,恳求自己庇护他,如今却人模狗样的小马仔,笑道:“伯兄,此乃途中遇上的意外之喜,他是晋国和赵氏最尊贵的客人……”
“卫国太子,蒯聩!”
伯鲁张了张嘴,卫国与邾、滕、薛三个失去了独立地位的小邦不同,是个中等邦国,而且现在正与晋国为敌,与赵氏结仇。他不知道赵无恤是用了什么手段将卫国太子弄来的,他只是在想,自己作为卿子,似乎比卫国太子要低上一等,是不是应该对他行重礼呢?
但看着蒯聩在赵无恤面前一副点头哈腰的模样,伯鲁张了张口,却觉得口喉干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
两兄弟寒暄了数句,介绍了众宾客后,棘津的一干赵氏家臣已跟了过来,围着赵无恤施礼。
如此这般折腾了近一个时辰,用了飨食后天色已晚,只能在渡口休憩一夜。算算日期,今天才三月初二,抵达温县还需四五天时间,刚好赶得及婚期,也不必太急。
棘津北岸也有一千守军,分别驻扎在堡垒四角,和港口相连的区域则成了一片颇为繁荣的小市邑,赵氏在此设置了市肆官,还有邑寺和馆舍。
进了收拾得干净整齐的馆舍后,赵无恤亲自安排妥当妻妾和幼子的起居后,便打算回自己那间屋子洗漱歇息。
谁料在院子里,却遇到了在此徘徊的赵伯鲁,两人居室相近,只隔着一堵矮矮的墙。
赵伯鲁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一会儿仰头望月,唉声叹气,一会儿又低头孰视自己的影子,摇头苦笑不已,甚至没发觉赵无恤的到来。
赵无恤心有所动,他喊来一个亲信,在他耳边说了如此这般,不一会亲信便举着一个漆盘,端着酒菜过来了。
“伯兄?”
伯鲁一回头,只见赵无恤笑容灿烂,从院中石案上举起近年来在晋鲁贵族中颇为流行的瓷酒壶,对伯鲁邀请道:
“伯兄,你我兄弟多年未见,来共饮一盏何如?”
伯鲁愣了片刻,嘴唇微动,欲言又止,反复几次后才长长舒了一口气:“唯,是该痛饮一次,为兄正好有些心里话要与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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