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 第47章 车祸前后

这女的惊叹天下竟有这样巧的事儿。她正是张莉的朋友何娟，那个雪夜张莉送的就是她。她听到李涛的名字，心里一惊，当即扒开手机里的图片一看，图片里的车子款式、车牌号码和眼前被撞的这辆一模一样，确信无疑就是那晚的李涛了。她一瞬间得意起来，哼！惹了老娘，叫你好看！

但刘中义喊罢李涛的后一句话像一瓢冷水，把她刚刚升起的小得意又浇灭了。开车的是他堂哥，他俩中午赶酒席刚回，堂哥见到好酒就忍不住嘴，喝了三两酒。她劝堂哥别侥幸，堂哥说，省道上哪儿有查车的！查出来也不怕，花俩钱就是！

不曾想，酒就是原罪，堂哥大脑一兴奋想闯个黄灯，黄灯是闯过去了，前面的车没闯过去。她此刻恨堂哥恨得牙痒痒，酒色财气，酒居然还排第一位！

李涛朝司机走过去，她也立马跟上去。只听刘中义对李涛说，他闻到了驾驶室里的酒气，要是报警的话，这家伙就好看了。

何娟意识到情况危急。酒驾的后果她听说过很多，这俩人看起来不是老实人，就算不报警，讹你个3千5千的，你也得给呀！他堂哥此刻就是一条被打了七寸的蛇，别说施展毒性了，连个性都被打扁了。

“你有眩晕症是吗？”刘中义问他堂哥。

何娟见刘中义盘问堂哥而不是一开口就谈车，估计得一会儿周旋，她不知道堂哥会怎样应对，也猜不透堂哥在交警队里的关系到底够不够硬，万一这俩人要钱很多，他仗着酒劲儿臭硬，那就麻烦大了。她必须相机而动，真顶不住了就打电话给张莉，叫她找贺雪梅说情。她怕堂哥说错话，钻进了副驾座。

“没错，刚才……”她堂哥回答刘中义。

“我看你是装晕，酒驾倒是真的，干吗不老实？”刘中义看着他堂哥问。

“……大哥，这事儿能老实吗？我去年追人家尾，碰掉一点儿漆被讹2000块，今儿个我还……”

“还喝了酒是吧？”李涛质问道，“这年头还敢酒驾？胆子也忒大了哦！就算你有关系，没个1万2万的也别想了结！”

“是，是……两位兄弟行行好，放我一马，该给你多少钱，我给，千万别报警行不？我家里还有个老母亲病在床上，算我求你们。”他堂哥说着，拿出了钱夹。

刘中义看着何娟问：“你堂哥说的是真的？”

何娟用力点了点头：“谁说假话，天打雷劈！”

刘中义问李涛：“车是你的，你看咋办？他们说家里有病人在床上，我看不像说谎，要不，放他们一马吧？！”

李涛见刘中义这样大度，也慷慨起来，他的头凑近玻璃，看着驾驶室里的二人说：“既然这样，你们走吧。我俩本来就没想讹你，不过这女士说话有点儿冲。以后千万别酒驾，平头百姓是伤不起的。走吧走吧！”说完，朝他俩摆摆手。

司机从车窗内递出500块钱来：“两位兄弟，多谢你们宽宏大量，这500块钱算是给你们喷漆的，请你们收下。”

李涛被意思住了，他伸出手挡住道：“算了算了，指甲大的一小块，弄不弄无所谓，走吧走吧。”

司机还想再客气一下，后视镜里，有个交警从远处走过来，他急速收手，说声“谢谢”后，发动引擎，呜的一下开跑了。

“你不想讹他钱，干嘛逗他玩儿，绕来绕去的？”回去的路上，李涛问刘中义。

“人在困境中的表现很有意思，是否机智是否迟钝是否生猛是否胆小，都遮不住，很好玩儿。”刘中义说，“刚才你没看那司机吓成啥样吗，看他那毕恭毕敬的样儿，咱跟他要1千2千，他也得给。现在酒驾被抓，关系不硬的，花上万块都不一定搞得定。”

李涛说：“确实如此，说实话，他那500块咱真拿了，也是合情合理的，车子喷漆是一喷一大块的，一般300块起步。人哪，就怕对方恭敬，那司机这么一来，我不好意思要了。”

“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就是这道理。”刘中义说，“要是依着那女的脾气，今天哪有这么好收场。”

“女人嘛，就是这毛病，心里服软，嘴上还硬得很。”

“你的车漆还喷不喷？”刘中义问。

李涛说，喷个啥，在网上买套喷漆的，自己弄就是了，几十块钱。刘中义说，也是，我也用过。

回到家，李老三正在做晚饭。刘中义喝了口水，进屋陪父亲聊天。最近这段时间，父亲的胃口大减，春节前后还能吃半碗饭，而今只能吃半碗的半碗了。还都是稀粥之类。父亲脸上的颧骨已越来越高，轮椅几乎没精力坐了。

到了夜晚，父亲似乎不愿和他聊天了。好像是精力锐减，总想闭着眼睛。也可能是想到他白天干活累，不想耽搁他休息。刚开始，他侍候父亲的12个小时内，需要换两次纸尿裤，半个月以来，一次就够了。

他觉得侍候父亲越来越省心，但这省心的背后反而是莫名的沉重。

父亲和他唠了几句，又闭了眼睛。

刘中义感到无言的寂寞，打开手机，竟发现在程大光拉他进去的那个群里有几百条未读信息。群里喜欢八卦的人虽然很多，但在短时间内聊这么多，除非是又出了爆炸新闻。

他一一打开看个明白。看着看着，眼睛睁大了。讨论的源头是个女的发信息为李涛和马晓琼辩护，说那晚她开车从旁边经过，看得真切，就是一个搀扶动作；并且她看到男的进去后没两分钟就出来了，完全就是护送，没有桃色新闻一说。

群里炸开了锅。问她各种各样的问题，诸如：你是谁？凭啥替人家辩护？你是当事人的亲戚吗？别人凭啥相信你？……

那女的急了，说王大军是她表哥，这消息是她最先说给表哥的，当时图个嘴巴痛快，没想到经过王大军添油加醋，就走了样了。她在群里真诚请求大家别再炒作了，损害人家名誉。

群里一片群嘲：出尔反尔，谁信你啊？是不是拿了封口费啊？哈哈哈……

刘中义的心底涌上一股热流。这个辩护女是你呢？挺奇怪的。

他当即微信李涛，说了这件事。李涛回复说：我知道这个辩护女是谁，还有，我收到几条短信，你猜猜都说了些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