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与众人一同来到北河套。
寒风清冷,残叶翻飞,旷野空空荡荡,不见一个人影。于是几个人就喊了起来。结果喊了好半天,也不见有人应答。
李大壮心里纳闷,便对我爷爷说:“莫非我爸真的到山上找马去了?”
爷爷寻思了一下,模棱两可地道:“不一定。老爷子知道马被鬼给吃了,他干嘛还要上山?莫非是去了下坎子?这样吧,咱们沿着道路一直朝北走,一边走一边喊。”
众人觉得在理,便沿着河床继续向北寻找,一边走一边喊,大约走出二里多地,当走到了死孩子沟的沟口时,我爷爷猛然发现,峭壁上的一棵小树上挂着一根黑布条子,好像一面黑布旗子,在树枝迎风猎猎。
爷爷顿住了脚步,一脸凝重地对李大壮问道:“大壮,你爸穿的是什么颜色的衣服?”
李大壮不假思索地答道:“黑棉袄黑裤子。”
爷爷寻思了一下,惊叫道:“不好!你爸遇到‘鬼跳崖’了!”
众人大惊失色,一个年轻人问道:“什么叫做鬼跳崖?”
我爷爷讲解道:“拿道行来说,鬼跳崖就是一种幻术;拿巫术来说,就是鬼魂施展迷术,迷失了一个人的心智;
“被鬼魂迷住心魂的人,眼前就会出现他最喜欢的东西,设法把你引到沟边,然后再把你推下山崖摔死,从而达到他投胎的目的。”
说完,指着树上那块黑布条子说:“你们看树上那块黑布,不出我所料,李二叔已经掉到沟里了。”
李大壮听了这话,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撒腿就往沟里跑。
死孩子沟向来就不是善地,我爷爷生怕沟里藏有恶鬼,贸然闯入,说不定父子俩都得遭殃,便在后面喊道:“大壮别着急,咱们一块儿进去!”
李大壮救父心切,哪里听得进去,疯魔一般往沟里跑。
爷爷见劝说不住,稍加犹豫,也就紧随其后。
李大壮刚一走进沟口,就发现父亲侧卧在溪流边,浑身是血,一动不动,如同死去了一般。
李大壮哭得更烈,急忙抱起父亲的脑袋,刚想大声呼叫。却听我爷爷远远地喊道:“别动!赶紧放下。”
李大壮将父亲的头缓缓地放在了地上。我爷爷几步就跑到近前,蹲下身子,伸手试了试鼻息,见气息还在。
这才小心翼翼地给他翻过身子。探出双手,在他胸前轻轻地搓揉了几下,李长友呻吟了一声,开始喘起了粗气。
爷爷本想叫他先缓解一下,等血脉流畅后再背他回家。可沟里头突然卷起一阵怪风,阴冷冷的,竖人毛发。
我爷爷虽然不怕鬼,但毕竟还有一个受伤的人,见这等情况,急忙对众人说:“这里不是善地,不能久留,赶紧走。派一个人去请大夫,其余的人轮流背着伤者回家。”
“我先背!”李大壮蹲下身子,众人将李长友抱了起来,放在他的身上。李大壮缓缓地挺起身子,向上一颠,然后一溜小跑地向沟外跑去。
六七个壮汉轮番替换,一路跑得很快,只用几分钟的时间就到家了。
大夫距离李家不远,等他们到家,大夫也到了。抻了抻胳膊,拽了拽腿,身上的挫伤虽多,但没造成骨折。
大夫为他包扎完伤口,又给他灌了一付药。
按理说都是皮外之伤,很快就能苏醒过来,可李长友却一直昏睡不醒。大夫等了好久,仍不见他苏醒,无奈地摇了摇头,惊愕、惶恐、迷惑……在场的人也面面相观。
过了半晌,大夫才说道:“我这病有些怪异,不如让许金山给看看吧!”
我爷爷掰开他的眼皮,看了看他的瞳孔,发现瞳孔里有一块白云,便说道:“李二叔不但丢了一魂一魄,身上还有鬼魂附体,二婶儿,你赶快准备一些东西……”
大壮娘不但吝啬还很泼辣,村里人都叫他小辣椒。得知丈夫并没有伤筋动骨,就打算让李长友在家中静养几天。
这时候,一听我爷爷叫她家准备东西,就怀疑我爷爷要骗她家里的钱。连忙摆手说道:“不用,不用。实病还得郎中治。大夫啊,麻烦你再给我家老爷子开几付汤药。”
把头一转,冲着我爷爷笑道:“嘻嘻,就不麻烦金山大侄子啦!谢谢啦!”
俗话说得好,上赶着不是买卖。既然人家不需要自己医治,干嘛还要多此一举?也就退了回来。
李大壮自打看过几篇奇书之后,对道法莫名地产生了兴趣,见我爷爷退了回来,便推了我爷爷一把,刚要说话,却见母亲朝他连递好几个眼色。
李大壮不知道母亲什么用意,欲言又止。
我爷爷见李二婶信不过自己,尴尬地咧嘴一笑,点了点头说:“也是,也是,观察几天也行,妖鬼乃无影的东西,真有假有谁也说不准,还是让郎中给瞧瞧吧,千万别耽搁喽。”说完便与众人都走了。
此后几天,李家天天熬药灌药,几乎天天换大夫瞧病。可过了两天,仍然高烧不退,嘴里总是胡咧咧,有时还一惊一乍,大叫有鬼!
大壮娘见丈夫病情不见转好,也有心让儿子去请我爷爷,可当时是她一口拒绝的,还不敢明说,嘴里不住地念叨着:
“大壮啊,你爸这病怎么不见好呢?要不咱就豁出俩钱,请许老耀给你爸看看,就当这俩钱儿咱打水漂了!”
李大壮见母亲说话不在行,很是生气,气呼呼地说:“瞧瞧你说的是什么话?人家为咱家少忙活了?哪次要过钱?要请你自己去请,好了坏了的,我担当不起。我不去!”
儿子不去,母亲也在犹犹豫豫,这件事就这样放下了。
又过了一整天,李长友的病情不但没有好转,反而加重了。李长友每到夜里不是胡说就是到处乱走,满嘴竟是连篇的鬼话。
大壮娘这下子可真的着急了,连作揖带央求,求李大壮去请我爷爷。
李大壮见父亲折磨成这样,也不忍心,只能再一次地来到我爷爷家。
虽然是好兄弟,但母亲的做法委实令人生气。李大壮先给我爷爷道了几句歉,然后就把病情详细地说了一遍。
爷爷笑着说道:“咱哥俩谁和谁?干嘛要道歉?你爹就是我爹,现在就走。”
当下拿起法具,跟随李大壮去了李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