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看了看李长友的脸色,然后说道:“李二叔跌落悬崖那天,有可能是被鬼魂推下山崖的。
“这女鬼似乎与你们李家有着血海深仇,一心想把李二叔置于死地,借机把阴毒注入李二叔的体内。
“晃眼三天过去了,阴毒在他体内存留的时间过于太久,一碗热酒很难将阴毒清理干净。这样吧,你马上买二斤黄酒,配三钱雄黄,一两朱砂,用二斤温水化开,每一个时辰喂他一次,可解阴毒,估计明后天就能下地走路。”
大壮娘看了一眼天色,咋舌道:“这玩意可没处去找,只能等天亮了,让大壮到城里去买。”
李大壮凝眉想了半晌,突然拍了一下巴掌,兴奋地叫道:“我知道谁家有这几样东西。”
爷爷问道:“谁家有?治病不能拖延,现在买来才好。”
李大壮讲道:“刘家老太太上次得了一场怪病,是你让刘家预备这几样东西的。老刘头生怕不够用,一下子就买了不老少,结果都剩下了。”
把头一转,对母亲道:“妈,赶紧给我拿钱,我这就去一趟老刘家。”
大壮娘是有名的吝啬鬼,心疼钱,便说道:“按理说这些东西留着也没有用,你就跟老刘头好好说说,非得用钱买啊?你小嘴甜一点的,多叫几声刘大伯,估计……”
李大壮心里着急,冲着母亲吼道:“救命要紧,少说废话!赶紧拿钱!”
大壮娘很不情愿地打开了柜盖,由柜子里拿出一小口袋现大洋,重重地丢在了八仙桌上。
李大壮怒视了母亲一眼,拿起银圆转身就走。
可刚一迈门槛,却听大壮娘道:“买东西的时候好好讲讲价钱,别虎扯扯,人家要多少你就给多少!”
李大壮很是生气,怒怼道:“就你这个老太太聪明!别人都是傻子!这个家有你没个好!”
大壮娘嚷道:“我告诉你的都是好话,你这王八犊子玩意,怎么听不懂好赖话呢!我今天非得削死你不可!”摸起炕上的笤帚疙瘩,就要打李大壮。
爷爷将她拦住,喝道:“你这是在干啥!是不是想撵我走啊?”
大壮娘见我爷爷不愿意了,也就消停了下来。
李大壮眼泪汪汪地说:“老耀,你说我上辈子造什么孽了?怎么摊上这样的母亲呢?”
爷爷一边往外推他,一边劝道:“行了,少说废话!没有你妈哪有你,赶紧办正事去吧。”
二人一起走出房门,李大壮走了,我爷爷便在一张长凳上坐下,他想起女鬼所说的那些话,不禁眉头紧锁,心里一直在想:
“今夜碰见的女鬼显然不是自己要找的厉鬼,莫非这女鬼与李家有前世的冤仇?如果是这样,这女鬼也真够可怜的。”
想起李长友此前那些攻击自己的恶言恶语;想起大壮娘既吝啬又疯狂的劲儿;想到那女鬼莫名的冤屈……突然动了抱打不平之心。
决定等李长友的病情有所好转之后,去过一次阴,独自夜探一下死孩子沟,到女鬼那里了解一下真相,看看这冤魂到底与李家有什么冤仇。
倘若李家的前辈们真的作恶多端,我就叫李家的后人给死去的冤魂披麻戴孝,超度亡魂,也好叫这冤魂入土为安,早早转世投胎。
正在思想当中,大壮娘突然凑了过来。满脸含笑地对我爷爷做了一个长揖,假惺惺地说道:
“哎呀!想不到我金山大侄子还是一个得道高人呢。今天要不是你出手相救,你二叔就得完犊子了!二婶儿真的应该好好谢谢你啦!一会儿等大壮回来,二婶儿给你炖一锅猪肉炖粉条子,可劲儿地造!再好好地喝几盅。”
通过几件事情,爷爷对大壮娘的做法非常讨厌,又见她使出虚情假意的一招,心里很是生气,想要训斥她几句,转念又一想,毕竟是在人的家中,况且还是长辈人,话说得过重了不好。
于是改变了态度,旁敲侧击似的说道:“还是等我二叔能起床走路再说吧。事情还远没有结束呢,花钱的地方还在后头呢,这猪肉炖粉条子的钱还是用在别的事上吧。”
大壮娘听了这话,脸色登时大变,嘴巴一咧,叫道:“诶我的妈呀!还得花钱咋得!这可得花到什么时候是头啊!”
爷爷越看她越生气,便用恐吓的口吻对她说道:“没有舍得,就没有以后的安稳。你要不破费一些钱财,下一次死的不只是三匹马,而是你家这两个大活人!看你这扣扣搜搜的样,方才就不应该管你,叫你多攒一些钱,准备给自己买烧纸!”
大壮娘登时就被吓呆了,过了半晌才央求道:“金山大侄子,你可得救我们俩的命呀!只要能保住你二叔和我这两条小命儿,二婶子什么都豁出去了!以后我什么也不管了,爱花多少钱就花多少钱。”
爷爷见她真的害怕了,也就不再刺激她,用平和的语气对她说道:“放心吧二婶儿,有我许金山在,决不让你们二老再遭小鬼缠身。其实钱也花不了太多的钱,只是给死去的冤魂办个丧事而已,叫死者安息,活着的人能活得安稳。”
大壮娘立刻嘻开了小嘴儿,连忙说道:“没事,没事,有事大侄子你尽管吩咐。”
嘴上这样说,心里却是十分难受,不知是吓的,还是心疼钱,大冷的天,冷汗都冒出来了。挥手擦拭一下额头上的汗水,扭着两条罗圈腿回到屋子里去了。
过了好半天,李大壮终于回来了,把买来的东西统统放在茶桌上,大壮娘挤到近前,看了看桌子上的东西,问道:“刘家人都在家呢?花多少钱啊?”
眼下都忙着救命,可母亲的眼里只有钱。李大壮极为生气,气呼呼地说道:“你一天打八场架,把全村子的人都惹到了。人家说啥也不卖,花了十块现大洋才肯卖给我!”
当时的十块大洋能买一亩半好地,一听这话,把大壮娘心疼地妈呀了一声,用手指指着李大壮的脑袋数落道:
“你呀,你呀!你是哪辈子的冤大头托生到我家了呢?你没长脑子啊?人家这分明就是宰你吗!这一点还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