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一般女子知道此事后,柔弱些的人,会以泪洗面、伤心欲绝。”
“泼辣些的呢,则会想方设法地,将人弄进后院,再磋磨致死。”
“小气些的呢,可能会跟夫君,醋坛子打翻,哭哭闹闹。”
“包容些的呢,会忍下这口气,要么牢牢抓住夫君的心,要么抓住府中管家大权,你觉得珠儿媳妇是哪种?”
鸳鸯听着老太太话音变了,知道这是不再对自己试探。
她想了想,答道:“奴婢实在想不出,大奶奶小气甚至泼辣时,会是什么样子。”
“而咱们府里,大奶奶又不参与管家理事的,谈不上抓住什么权利。”
“所以,奴婢倒是觉得,要么大奶奶会以泪洗面;要么会抓住大爷的心,这两者的可能性会大些。”
贾母听了,点了点头。
鸳鸯见她不说自己猜的对不对,好奇心也被勾了起来。
“老祖宗,我刚刚猜的那两个,哪个准些?”
“要是让您猜,你觉得大奶奶会怎么做?”
贾母也不说自己的猜测,只幽幽地说道:“我也好奇,她会怎么应对呢。”
“你现在不要着急,到时候就知晓了。”
再说贾珠那边,自贾政对他严格要求之后,过得那叫一个生不如死。
日日应付先生的严厉教导,就已经耗尽大半气力;时不时还得全神贯注地应对贾政的提问考试,整个人累得不行。
日常的请安,都算他休息时间了,能稍微地放空心神,轻松片刻。
这日,他还在伏案写着今日的文章,贾政的小厮领了两个女子进来,贾珠疑惑地抬头看他:“老爷是有什么吩咐?”
小厮躬身行礼后答道:“老爷说,最近半年,大爷不用日日去后院请安了,他已给您向老太太、太太告了假,等您中举以后,再向她们请罪即可。”
小厮语气有些犹豫“另外,另外这两个丫鬟,是老爷派来伺候您的,说让您安心在书房里住下,专心致志地攻读课业。”
贾珠满心的悲凉,不知可与谁说,“是,谨遵父亲教诲。”
从那之后,他就‘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洞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
等到他从书房出来,再次跨进后院家门,还是小厮来说:李纨请了大夫。
他快步进了院子,看着李纨躺在床上,“纨儿,你可是身子哪里不舒服?”
哪怕平时再想得开,确诊自己真的怀有身孕后,李纨心里还是有些怨他的。
“倒是劳动大爷来看我了,我身子没事儿,大爷还是快回去书房用功吧!”
他束着手,有些尴尬地站在那儿,期期艾艾地问:“纨儿,你可是怪我?”
“我怎么敢呢,大爷科举才是最最要紧的,我只是怕耽误了大爷的时间。”
“而且,妒忌可是七出之一。我还怕大爷有了新人,再把我这个旧人休回李家的,哪敢再犯七出之条”,李纨斥他。
“纨儿,不会的,我一辈子都离不开你的”,他也知道李纨在意什么。
“那两个人是老爷给的,我没碰过。”
“真的,纨儿,你信我。”
李纨还是不想理他,“哼,空口白牙,谁知道说的,是真是假。”
他急急忙忙地递到李纨面前一个匣子。
“这是我最后的私房了,以后的月钱,也让你领着。我比那些丫鬟都穷,她们不会稀罕我的。”
李纨有些想笑,但强忍住了,“银钱没了,赏人家些扇子、摆设的,也行啊。”
他一听,忙回道:“待会儿,我让双福他们,把玉佩、纸扇、摆件都给搬回来,我只留下那些鱼就可以。”
知道他说的,是之前自己送到他书房的那些锦鲤。
“还是别了。大爷只管让人把鱼送回来就好,东西留着赠给别的人吧。”
他急地去拉扯她的手,李纨却把手抽了出去,不让他拉。
他又扯住衣袖,“纨儿,那些东西,都是我从小用到大的,只送给你,再没有别人能拿的。”
“那些鱼,我都好好喂着的,每日两次。每每换水,也是我亲自盯着换得。”
“鱼是你送的,我再不敢怠慢它们的。”
本来不太走心的李纨,还是让他的话稍微地触动了下心弦。
“先说好,我可不稀罕要你的东西,那些都是你送给你孩子的啊。”
嗯,还算他有心。既然他这么想给了,那就收。
再说,不要白不要。自己不花他的钱,难道要留给别人花吗?
男人,只有在你身上花的钱越多,付出的精力越多,才越离不开你。
无他,沉没成本太高了。
虽说不怎么稀罕他,但是,耐不住他会吐金币啊。
长得又好,又会爆金币。嗯,倒也还凑合。
想着这些,然后抬头看了他一眼,就看到了一只愣住了的呆头鹅。
良久,看他还愣着,李纨清了清嗓子。
呆头鹅才慢慢苏醒一样,试探地拉住李纨的手,“纨儿,我们有孩子了?”
“真的吗?我已经当爹啦?你已经当娘了?”说完,脸上还是满满的不可置信。
不理他发傻,李纨低头看书,结果书被抽走,“纨儿,你有孕了,还是别看太多书,免得耗费心神。
李纨呛他,“不看书,我还能做什么?”
“难道要想着,夫君的移情别恋,然后,日日以泪洗面、伤心欲绝?”
被说得讪讪的贾珠,“那纨儿,你少看些,仔细点眼睛。”
“哼,你还是赶紧,让人把消息报给老太太、老爷吧。”
“我请了大夫后,先让人告诉的你。太太那里,虽知我请了大夫,但你还是再派人过去一趟才好。”
贾珠忙答应着,安排人去报喜,拉着李纨的手,“你怎么没等我回来,再请大夫?可惜,我没能听听大夫怎么说。”
李纨:“请了大夫,知道有孕后,叫你回来是正常的,老爷也不会说什么。”
“不然,无故请你回来,我也怕老爷罚你。”
贾珠叹了口气,也没再说什么。
不想听他叹气,李纨换了个话题。
“你怎么看着又瘦了些?你不保重好自己身子,将来,我们娘俩靠谁去?”
他这才带了些笑容,点了点头。
“好,我定听你的,好好地保重自己。”
“这样,才能好好护着你们娘俩,让你和孩子将来有所依靠。”
李纨没有被他的话欣慰到,心里还是不由自主地泛起凉意。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这些被推崇的伦理纲常,却让她看到了这种教育模式的可怕。
都说,君要臣死,臣不敢不死。
那父子之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