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争雄 第126章 合作项目

锦绣庄的缝纫机替代计划这个月小有眉目，游明堃与城内两家铁匠坊合作，银子给足，二十天赶了六十台缝纫机出来，如今都已经交付。沈玲娘组织绣庄的绣娘学习缝纫机的使用，解决现场遇到的问题，还根据缝纫机的特点，设计特别的花样，方便用缝纫机勾勒轮廓，大大提高了绣品的效率。

如此一来，春夏交替的这波换装，被锦绣庄赶了个正着，京城王公贵族众多，大量新颖、艳丽，缝制统一的袍服鞋袜，不过几天时间就打出名声，订单自然是络绎不绝。

如今，游明堃和沈玲娘都住在绣庄，帮着工人加班加点，增加缝纫机，设计新花样，保证夏装的同时，也在提前筹谋秋装。

陈吉发趁着等成绩的几日，到绣庄走了一趟。因为就是想看看生产，便没有专门通知段老东主。

绣坊内，为了最大限度发挥缝纫机的效率，沈玲娘学着吴婷在江夏的做法，将工序分为备料、缝纫、收口和补缺四个流程，同时，将物料、设备、人员都编组管理，如今四百多织娘一天缝制的成衣，足足顶得上以前一个月的产量，即便是见多识广的段老东主也忍不住啧啧称奇，也少去河边垂钓晒太阳了，隔三差五的跑到绣坊来看稀奇。

陈吉发到时，便见着原先跟着段润宏的那名青衣少年正在同沈玲娘交流管理经验，而段老掌柜本人，则东看看西摸摸，像个好奇的孩子。

“哎呀，陈公子来了，怎不提前知会一声？有失远迎，罪过罪过！”

老先生见了陈吉发，客气上前作揖，后者连忙将他托起。

“您客气了，没有要紧事，就过来看看情况，就没有惊动您老人家。没想到您竟在这里，倒是晚辈唐突了。”

“你这新法子制衣，端是快的不可思议。老朽多年做绣坊，倒是头次见如此成捆成捆往外出衣服的。”

“机巧之术于做官无益，于赚钱却大有裨益。晚辈不善做官，唯赚钱还略有心得。老先生看得起晚辈，往后再有新的好东西，还望您多指教才好。”

段润宏听了这个话笑眯眯，心中直乐。沈玲娘和那青衣少年见到陈吉发，也过来见礼。沈玲娘福身行礼就站在旁边听他们说话，那青衣少年却比往日有了些变化。

陈吉发觉得他变得活泼俊俏了些，眉眼弯弯，挂着丝柔和的微笑，见面抱扇行礼，开口声音清脆，竟是女声。

“段氏女瑾见过公子！”

“原来竟是女郎君，小生有礼了！”

“哈哈，瞒了公子许久，罪过罪过。老夫这孙女平日里养的娇，特立独行，行事颇有些不讲规矩。还望公子海涵。”

“哪能？巾帼不让须眉，晚辈是真心佩服。”

段润宏依旧笑眯眯，捋着胡子，不停夸自家孙女：“老夫这孙女要说本事还是有的。叔伯几房的后人，有出息的读书考功名，没出息的不堪用，喏大的锦绣庄，如今都是她一个人里外忙碌操持，老夫如今只是个挂名掌柜，平日里就享享清福，闲散度日。”

“爷爷，您别再夸了，瑾儿哪有这般能干？不都是您在后面撑腰的吗？不然几位叔公早就把瑾儿挤走了。陈公子您听听就行，今日您来看绣坊，小女子陪您转转？”

“有劳段小姐！”

陈吉发跟着段瑾在绣坊内转，听她介绍生产组织，设备替换，以及日常管理中的情况。

段瑾讲的东西条分缕析，简练明了，最难得是能够这么快吃透沈玲娘带来的这套管理办法，还能在其中加入自己的理解，调整优化。这番本事，放在后世也必然是各大公司争抢的职场女强人。

果然，这个时代能读李贽的女子，都不是一般人。不过，这个时代能读李贽的女子，也大多嫁不出去。

到了这个时候，陈吉发哪能不知道最开始在段家茶室看到的那幅李贽的字是谁布置？哪能不知道段润宏藏在笑容下的小心思？哪能不知道那个莫名其妙的檀木礼盒和里面的玉佩是什么寓意？

陈吉发只当他是甲方爸爸，却没想到老头想当岳丈爸爸。

巡完整个绣坊，段瑾又带陈吉发去参观了新建的集体食堂，以及正在平地皮的二号绣坊。

看完之后，陈吉发觉得，这里已经不能再用作坊来定义了，它已经有了近代工厂的雏形，具备了集中组织管理生产的能力。不过，在这个女子夜不归宿就算失节的社会环境下，想要大规模组织妇女留厂居住、三班倒日夜生产还有些不太现实。这里同苏家湾的纺织厂一样，采取了早八晚六工作制，女工们除了中午在食堂简单用餐休息外，一天工作九个小时左右。

但一心要当血汗资本家的陈吉发可不会任由设备原料闲置在厂房无动于衷。他琢磨了片刻，还是建议道：“段小姐有没有想过收拢些流民女子？”

“您是说女婢？当然是想过的，不过个别收置流民还好，若是数量多了，官府不会同意。”

“若是每个女工收留一两个夜工婢子呢？婢子的工钱，女工能拿提成。”

段瑾满脸讶然，但很快想到了可行性。这是**裸的将人口买卖行为由个人自发变成了制度化规模化运作。

“是呀！我怎么没想到！还是公子厉害！”

“谬赞，人性趋利，不过是投其所好罢了，也算给那些苦命的姑娘们一条活路。不卖给你和那群绣娘，多半卖给大户人家或者妓院了。”

沈玲娘听到这个话，脸色微动。众人聊着生意的事情，并没有留意。

“是极。不过这样，后期房屋就要大改。若是配两倍的夜工婢子，得修四十间能容二十人的通铺出来。”

“住这么挤风险太大了。”陈吉发不赞同，“若是有疫病或者火灾，极可能造成重大伤亡。还是建小房间，每个小房间最多住四个人。房间小了，支撑就足够，能建三四层的楼，上下住人，和通铺效率差不多了。人多了，尤其要重视防火，要有公共的小厨房，把用火管起来。要在宿舍外面建水塔，用管道引入房间，方便用水，也能及时防火。女工体力弱，倒马桶恐怕不方便，要建大的公用茅厕，秽物导入专门的化粪池，还可以有别的利用。女子还有月信，容易生病，要配备医女。凡此种种，都是生活中细节小事，不过，人一旦上了规模，再小的事都是大事。要全部都规划好了，再开工建设，再招人入厂。”

“是小女子疏漏了。”段瑾拱手道，“不如还是请公子企划一二？”

“自然，图纸和计划书三日内给你。”

这个时代，能做这种大型厂区设计的，全世界可能也只有系统辅助的陈吉发，所以他也不推辞。不过心中难免还是有人才难得的哀叹。

陈吉发又来到技术支持车间。这是他设计的所有项目的共同点，就是将先进设备用一套班子管理起来，合作方只负责使用新技术去赚钱，而技术创新和设备维护由他的人来做，这样既保护了技术专利，又保护了长期合作基础。

游明堃已经在本地招了十来个学徒，按照南京的模式，他将工序拆解，每个学徒只掌握其中一项，只负责维护这一个部分。而且，为了防止学徒们私下交流技术，他只教授了实际操作，不教运行原理，这样学徒们无法解决太困难的问题，对于技术发展也没有太大的作用，但的确是十分的安全，基本不可能靠这几个学徒复制缝纫机。

陈吉发对游德旺在南京的技术保护措施是不以为然的，因为旧技术的大规模运用推广，是新技术产生的背景条件。只有原材料、设备加工技术都得到提升，新的设备才可能被设计制造出来。

所以，在南京，虽然游德旺也如此做，但陈吉发依然坚持对学徒们进行理论教育，希望他们成为未来工程师的种子。

但在北京，他却默许了游明堃的这种技术封锁行为，因为这里迟早要沦为战区，而且也注定不会成为棉纺中心，所以，技术扩散慢一点也许会更好些。

陈吉发进入技术支持车间的时候，段润宏老东主有些犹疑，在门口停住脚步，段瑾却直接跟着陈吉发完完整整的看完了整套技术流程。游明堃虽然心中有些不舒服，但陈吉发本人不做声，他也没有出口让段瑾回避。

其实，段小姐早就想进来看看了，但每次游明堃都油滑推脱，段润宏面子薄，于是提了几次便算了。如今碰上陈吉发来，游明堃不得不接待，段瑾抓住机会溜了进来。

陈吉发见她看的津津有味，好奇道：“段小姐喜欢机括之术？”

“不，奴喜欢殖利兴业。以往觉得生产就是增加人工，增加银两，多开门面。如今同公子学，才知还可依托机括，依托管理。”

“段小姐谬赞。”

段瑾轻笑，并未与他客套，反而换了话题。

“公子在江夏也有工厂？”

“不是我的，是合作商家的。”

“奴想去看看。能带我去吗？”

陈吉发有些惊讶，来到这个时代两年时间，让他在思维上慢慢有些被这个时代同化了，所以骤然遇到这样跳脱出线的女子，反而不适应了。不过很快他就自嘲起来，真当自己是封建大老爷了？

“好哇，段小姐莅临指导，不胜荣幸。”

“那就这么说定了！”段瑾握住扇子抱拳道，“公子什么时候回乡？奴好做个安排。”

“传胪之后就走。家中事多，出来半年，也想早些回去了。”

“好，既如此，我快些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