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生花 第60章

“师弟快走！”

酒神从刚才的震惊中第一个回过了神，运用巧劲，一掌把张啸天给推了出去。他们武当一行六人，就只有张啸天没有中血毒，本来想着此次过来与血魔同归于尽的，但现在看来是他们低估了血魔的实力。而且看刚刚的情形，血魔好像可以利用他们体内的血种，控制他们体内的能量。

“晚了！”

血魔邪魅一笑，这本不该出现在那苍老面容之上的表情，但就是这么突兀的，十分违和的，出现在了他的脸上。

一道道血线，自他身上射出，哪怕是武当的五位高手拼死阻挡，也依旧抵挡不住那么多的血线。呼吸之间，大半的血线就将张啸天团团围住。而张啸天只能凭借着自己的修为，勉强抵抗。

“大道无情，天地不仁，从此以后，我就是这天地间的神！”

血魔整个人缓缓漂浮了起来，那些刚刚飞出的血水也都飞了回来，注入到了他的身体之中。只见他那干枯的身体，渐渐鼓起，恢复了生机，光秃秃的头上，竟然开始生长出血红色的发丝。

待到血水全部散去，血魔的身形再现，已经不是一个苍老干枯的老人，而是一个似乎只有二十出头的青年。只不过那有些妖异的脸上，他那额上双眉之间，多了一个猩红无比的眼睛。

“哎……”

一声叹息，杨阳从传送门里走了出来。他其实知道张啸天他们的行动，他不出现那是因为杨阳自己也十分矛盾，而且张啸天一再的叮嘱他，不管如何都不要插手此事。杨阳才是他们为武当留下的种子，他不希望年轻的杨阳前来白白送了性命。

全程杨阳和刘雨欣都在一旁看着，杨阳屏蔽了他们周围的空间，所以血魔没有发现他们，张啸天一行六人也没有发现他们。如果事情如同张啸天他们设想的那样，血魔败于他们之手，杨阳只会带着刘雨欣完成她最后的愿望。

但他现在出现了，怀里还抱着刘雨欣。此时的刘雨欣就如同睡着了一样，就这么恬静的，带着微笑，十分满足的靠在杨阳的怀里。但所有人都察觉到了，杨阳怀里的人，已经没有了呼吸。

“小雨欣！真是个傻丫头。”张啸天快步冲了过来，在杨阳出现的那一刻，血魔的血线已经全部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斩断，而血魔也没有再继续发动进攻，只是在一旁，冷冷的看着这边。

就在四位高僧自爆之后，血魔吸收那些力量的时候，刘雨欣自己就悄悄震断了自己的心脉，就连杨阳也被她瞒了过去。因为她知道，假如让杨阳察觉，那杨阳肯定会不顾一切的想办法救活她。那她从此之后，就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去了结自己的生命，而她就会永远的成为困住杨阳的锁。

“假如有来世，我们一定要在一起，直到白头。”

这是刘雨欣最后的一句话，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全身已经没了力气，整个人都依偎在杨阳怀里。能死在自己爱人的怀里，是她最后的心愿。所以她很满足，也很开心，因为自己解脱了，杨阳也解脱了，太叔公也不用在顾忌什么，所有人都解脱了。

“太叔公，麻烦你，照顾一下雨欣。”

杨阳的声音很平静，他之前其实也十分矛盾，他可以杀掉血魔，但如果血魔死了，那些被种下血种的人，也会跟着死去。刘雨欣中了血毒，他不愿让她死去，所以选择了让血魔继续活下去。

刘雨欣也知道杨阳的想法，所以一直表现得很轻松，这些天她向杨阳提出了各种要求，杨阳都无条件的答应她。杨阳知道刘雨欣这是在向自己告别，做的这些事情，与其说是刘雨欣的心愿，不如说是他的心愿。但二人心照不宣，没有人去提及那难以让人接受的事实。

其实做这些事情的时候，杨阳也是抱着一丝侥幸的，他希望刘雨欣能因为这些事情，打消牺牲自己的念头。哪怕就在刚才，他都觉得刘雨欣已经想通了，两人哪怕是这样苟活，也不会就此分离。

但杨阳还是不太了解刘雨欣，一旦她打定了主意的事情，是不会轻易更改的，更何况是这种牺牲自己，救下千万人性命的事情。

“我已经神功大成，已经是这世间的神，你已经伤不到我，不如你就此臣服，与我共享这天下如何？”

“神？那既然是神，麻烦你先把她救活。”杨阳不知道从哪里搬了个凳子过来，就这么坐着，看着那高高在上的“神”，眼中充满了鄙夷之色。

“人死不能复生，施主莫要过于执着。”

“哼，哈哈哈……”杨阳笑了，笑得那样悲伤，笑声中充满了对那自称是神的人的嘲弄。

杨阳站了起来，反手抓住凳子腿，轻轻一甩，直接朝着血魔的脑袋上砸了过去。血魔对这招熟悉无比，但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他自信已经强过杨阳，所以只是抬起了一只手臂，然后伸出了一根手指，想就这么把这椅子点碎。用强大的实力，找回前几天所受的屈辱。

“噗！”

椅子如同一柄利剑一般，直直切断了血魔的手指，然后切过了他的手臂，接着就是他那英俊，英俊到有些妖艳的脸上。下巴之上，血魔就这么被一个凳子，给齐齐整整的，切没了大半个脑袋。

“我说了，我是不死的，我已经成神。”

血魔身上血气翻涌，那被切下的脑袋，又重新恢复了过来，他现在的这个身体，竟然全是由血水凝聚而成！

“苦禅大师走的时候，他说了人类的身体，终会成为自身修炼的桎梏，你和他同门，最后他也认同了你的看法，但我却不这样觉得。做人多好，成神了之后又能如何？如果成神，就要舍弃人性，那还不如不成神。”

“众生皆苦，舍小我而完成大我，只有我成神了，才能让众生脱离苦海。”

血魔双手合十，身上的衣袍也开始变幻，竟然变成了一身的袈裟，配合着此时妖异的第三只眼和那张狂飞舞的血红色发丝，显得十分的别扭。

“行，那你先让他们脱离苦海吧，没记错的话，他们身上还中着你的血毒。”杨阳指了指身后已经做好了玉石俱焚的五位前辈，既然血魔口口声声的说自己要拯救世人，那就让他先证明一下自己。

“我已成神，自然不需要这样的手段。”血魔十分大方的，张手吸走了五人身上的血种，但他也正是等的这个机会。此时的他心中暗喜，他是收回了血种不假，但吸走血种的同时，他也获得了这五人大半的修为。

他的神功其实并未大成，因为时间仓促，准备的还不够充分，现在有了武当五位高手的修为，终于是圆满了。他在笑，他在笑杨阳的天真，到底还是年轻人，竟然就这么被自己唬住了。

“前辈，你们先回去。”杨阳开了传送门，让武当的人全部回去。血魔以为他上当了，但杨阳又何尝不是在算计血魔。

刚刚的那一击，其实杨阳就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因为血魔虽然说自己已经是神，但面对他那样的挑衅，竟然没有还手，那就只能说明血魔只是在虚张声势而已。说话的时候，血魔一直看着武当的五位老前辈，杨阳立马就猜出了个大概。干脆将计就计，今天死的人已经很多了，如果能保下这五位前辈的性命，对他来说就是赚的。

“现在，你还要装么？”

送走了武当的前辈们，也让他们把刘雨欣的尸体带回去。此时的大殿之中，就只剩下他和血魔。

“施主这是什么意思？”

“你一口一个施主的叫着，敢问高僧法号？”杨阳轻笑了一声，一个已经完全入魔的人，硬是要装出一副得道高僧的样子。

“贫僧法号苦慧。”血魔说出自己法号的时候，眼中也是一阵迷茫，似乎是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情。

“苦慧大师，我不想活了，麻烦你帮助我脱离苦海，不然我就帮你脱离苦海。”杨阳走了两步，从兜里掏出了一根棒棒糖，上面还打着一个蝴蝶结。这是刘雨欣送给他的情人节礼物，杨阳一直舍不得吃，也一直带在身上。今天既然刘雨欣选择了牺牲自己，那他自己也不太想留在这个世间了，他担心那黄泉路上，刘雨欣会寂寞。

“哎，施主空即是色，色即是空，人生只是虚妄，又何必执着呢？”苦慧心中暗喜，现在功法大成，他有十足的把握可以击杀杨阳。 但没想到的是，杨阳竟然那么想不开，提出要让自己了解了他的性命。

“大师不动手，那我就先动手了。”

杨阳把棒棒糖含在了嘴里，却发现这棒棒糖竟然不是甜的，而是酸的，想来是刘雨欣调皮，故意整蛊自己。心中一苦，杨阳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如炬锁定苦慧。自从觉醒异能，杨阳并未全力出手过，这苦慧是第一个，也将会是最后一个！

“空间禁锢！空间压缩！空间碎裂！”

杨阳三招齐出，这是他游戏里的技能，第一次和刘雨欣相识，也是在游戏里。回忆往昔种种，心中思绪万千。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招式，苦慧脸色大变，但却又无法挣脱杨阳的控制，三招过后他已经变成一地碎渣。现在的他才知道，杨阳的实力竟然强大到了这种地步！但重新汇聚起来的他却笑了，因为即便是这样，杨阳也无法杀死他，死亡对他已经构不成威胁，自己的名字已经从阎王的生死簿上消失！

“施主，你执念太深。”苦慧双手合十，在杨阳的脚下，生成了一个巨大的血手，然后这血手虚空一握，想要捏爆杨阳。

但这血手握紧之后，却也未能伤到杨阳分毫，倒不是说杨阳的**有多强横，而是杨阳扭曲了周身的空间。

“看来，你也杀不死我，不过我突然想到，这水好像也并不是不可以分解。所以多读书还是有好处的，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杨阳哈哈笑了起来，然后一指点出，苦慧的身上突然也跟着一阵波动，如同这凌空一指，杨阳点在了他的身上一样。

“就是不知道，你对自己的身体，有没有精确掌控到了分子的层面上。可惜我不会用电，不然应该把你电离了更省事。”

“我已成神，与天地共存，你伤不到我的。”苦慧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发现没什么异样，重新恢复了镇定。

但就在他刚说完这句话，他的身体如同被沙化了一般，整个人爆了开来。但这过程有些缓慢，先是从脚下开始，然后缓慢的向上蔓延。

“这怎么可能！”

苦慧舍弃了自己半个身躯，离开了自己刚刚所在的位置，就这么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那已经被切割成粉末的下半身，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杨阳。

“看来，成为神的你，对自己身体的掌控，还没到分子的层面，不过我对自己的能力，却掌控到了分子的层面。如果你比我更近一步，那这当今世上，应该真的天下无敌了。”

杨阳十分惋惜，他是想死没错，但却死的时候想拉着血魔苦慧一起，本以为双方会是一场声势浩大的大战，但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一个局面，一个自己一边倒的局面。看来这个神，也并非是神，所谓的神也并非无敌！

“不，我还没有输！”

苦慧不甘心，林须是他为自己留下的后路，所以趁杨阳不注意，化为一道血箭，附着在了一角从未说过话，被所有人遗忘，手一直按在剑柄之上的林须。

“师祖，我等你好久了。”林须断气的最后一刻，鬼魅的笑了起来，说出了这样一句奇怪的话。

苦慧不解，但却没有去细想，他吸收融合着林须的身体，自己现在不是杨阳的对手，所以他要借助林须的身体补充能量，从而逃离杨阳的掌控。

但他却不知道，早在不久前，林须回到了当初组织潜伏的地下基地，推开了他闭关修炼的密室，在里面林须看到了满地累累的白骨，而且还看到了他放在柜子里的手记，看到了手记上记录的名单。

在名单上，林须找到了自己的名字，在自己名字之上看到了两个陌生的名字。结合他这段时间看到的，和自己这一路的成长，林须明白了，正如杨阳猜测的那样，自己的父母就是死在这里，死在了师祖的手下。

所以林须要复仇，但自己的师祖强大至极，自己是无论如何也不是他的对手的，所以林须选择了隐忍，并且在自己剑上涂上了一种十分罕见的毒。这种毒只要进入人的身体，那么这个人全身上下的血液就会病变枯萎。他不清楚这样是否能杀死血魔，但总比什么都不做的强。

今天看到血魔和杨阳大战，他在后面其实有十几次想拔刀，但都忍住了。可没想到的是，自己的师祖，这个血魔，竟然最后不是杨阳的对手。在血魔朝他扑来的时候，他就知道了，自己的机会来了，所以果断的拔刀，割破了自己的手指。

这是一个十分细小的动作，换作任何人面对这样的事情也会有同样的举动，所以苦慧没有怀疑，也没有细想。他一心想要活下去，而林须是他为自己准备的后手。虽然听到了林须那莫名其妙的话，但还是没有停止侵蚀林须的身体。

可当他完全掌控林须的身体的时候，想要迈步，却发现这身体如同灌了铅一般沉重，一个不小心就跪了下来，而后吐出一口冒着青色烟雾的血液。

“毒？”苦慧一脸不解，这世上已经没什么毒能威胁到他，但现在他就是中毒了，难道说这毒是杨阳之前给自己下的？但转念一想，又排除了这个想法，刚刚自己已经接近无敌，是没有什么毒能伤害到自己的。唯一的变数就是，自己进入到了林须的身体里。

“林三！”

苦慧已经放弃林须的身体，因为他知道林须整个身体已经都是剧毒，而且这毒好像还是专门针对自己的。但似乎已经有些晚了，他只分离出来了一小部分，现在的他就如同一条无头无尾的蛇，虽然有意识，但却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因为这一小部分，也带着毒。

“神，也要懂化学才行呀，这物理层面很难伤到，但却竟然怕毒，如果有来生，你应该好好学学化学。”

杨阳没有继续出手，他看得出，那地上扭曲翻滚，垂死挣扎的苦慧，已经快要走到自己生命的尽头，自己没必要再补上一刀。而且旁边林须的身体上，已经开始渐渐的化为脓水，味道十分的不好闻。也不知道林须到底给自己用了什么毒，这毒竟然这么短的时间就腐蚀了自己的身体。

“不过，我不想让你这种人有来生！”

杨阳看着那一动不动，味道开始变得难闻的血魔苦慧，没想到他竟然就这么死了，死在了林须的毒下，虽然有些意外，但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那团烂肉之上，缓缓升起了一团白烟，如果换了个人，根本看不到这团白烟，但杨阳自小就能看到一些常人看不到的东西。以他以往的经验来看，这就是苦慧的灵魂，这说出来也十分荒谬，但杨阳就是能看得到。

然后他就看到了这白烟缓缓变成了苦慧的样子，一脸戏谑的看着杨阳。而杨阳刚才的那句话，就是对着它说的。

“你抓不住我的。”苦慧哈哈一笑，然后就化成了烟尘，空间之中也发生了细微的波动，似乎有什么东西，开了个小孔，把苦慧的灵魂给吸了过去。

“是么？”杨阳轻哼一声，直接在这小孔关闭的时候，直接撕裂了这片空间，然后一种至极冰凉的感觉，从那个地方渗透了过来，而周围的空间也在自行愈合。

杨阳没有犹豫，直接追了上去，可他毕竟是**凡躯，根本承受不住这样冰冷能量的冲击，不到几秒钟的时间，他的身体就被冰封了起来。但在最后一刻，杨阳用出了他这一生能用出的最后一点异能。

“空间，碎裂！”

“叮叮叮……”但意外的是，他的攻击竟然被一种奇怪的力量拦了下来，也不知道是谁抵挡了杨阳的攻击，不过听声音似乎十分艰难，但却还是抵挡住了。

“就这样结束了么？”

杨阳看到“自己”离开了自己的身体，这种感觉十分奇妙，而周围则是无尽的虚空，刚刚那冰冷的感觉他已经没有了。想来现在的状态，就是魂魄离体，自己其实已经死了，死在了这冰冷的能量之中。

“哗……”

杨阳看着自己的身体裂开，然后变得粉碎，接着分解、消失，这一切悄无声息，杨阳也没什么感觉，接着就是无限的安静和黑暗。

“这就是传说中的阴曹地府吗？可怎么没有黄泉路？没有牛头马面呢？我该去哪里，雨欣也在这里吗，可又在哪里呢？”

杨阳思绪繁杂，他不知道其他死掉的人，是不是跟他一样，有这么多的问题，这么清晰的思维和认知。

没有人回答他，四周只有无限的黑暗，甚至一点声音也没有。他早就打算好了，不管是他赢了还是输了，安排好一切之后，就会结束自己的生命。因为他爱刘雨欣爱得深沉，他是能看到一般人看不到的东西的，所以相信这世上确实有地府转生这些。所以他要和刘雨欣一起，一起走这黄泉路，哪怕是轮回转世，也要跟刘雨欣一起。

可现在的处境似乎有点奇怪，没有传说中的牛头马面，也没有什么黄泉路，周围只有无限的黑暗。

“难道说，是我走错路了？”他依稀记得，带走苦慧的通道是在前面，但现在的情况就是，四周都是黑暗，他现在根本分不清哪里是前，哪里是后。

“我是谁，我在哪儿，要去哪里？”杨阳突然有些好笑的，想起了之前看过的电视剧，里面的主角处境和自己现在差不多。但自己好像比那要好一点，至少自己没有迷失，而且清楚的知道自己是谁，要去做什么，只是不知道要怎么走，怎么去而已。

“亏了，那苦慧的灵魂好像没有完全消散，而自己却被困在了这里。”杨阳盘算了一下，感觉自己亏了，既跟不上刘雨欣的脚步，而且还让他的大仇人苦慧给逃了。说不定苦慧此时，应该站在那轮回投胎的路上，嘲笑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