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生花 第64章

出了皇宫，然后又出了皇城，一路向南，马车跑了差不多半个小时，然后停了下来。

“殿下，到了。”

杨阳伸了个懒腰，狠狠的吸了一口这里的新鲜空气，发现这是一座山的山脚，一条蜿蜒的石阶，连通着山腰上若隐若现的寺庙。

“好，不过可能要辛苦你们一下，里面的东西太多，我拿不动。”

“殿下哪里话，这本就是我们的职责。”这首领把手里的长刀别在了身后，然后对着下属们一挥手。这些人训练有素，自然知道什么意思，纷纷把马牵到路边，留了一人，然后上了马车，一人两个大包，跟在他们身后。

这路上有很多香客，虽然没有驱赶，但看到一身长刀黑衣的侍卫，都十分自觉的躲到了一边，生怕一个不小心，冲撞了这些人，就此一命呜呼。

“小殿下，要不要我背你？”

“不用，你叫什么名字？”杨阳走在最前面，他故意控制了速度，就是不想让身后的人太累。但这落到了这名首领的眼里，就成了杨阳体力不支，毕竟他才六岁，就是一个小孩子。这上去的路，一个成年人也是一件比较费劲的事情，更别说是一个小孩子了。

“属下蒙羽。”

“哦？蒙毅你认识吗？”杨阳听到这名字，突然想起了电视剧里的一个人名，随口说道。

“殿下，蒙毅正是犬子，不知他何时冒犯了殿下？”蒙羽心中一惊，不知道这个陛下最疼爱的皇子，怎么会知道他儿子的名字。

“你不必惊慌，就是随口说说，我以为你不认识，或是你族中的长辈什么的呢。”杨阳摆了摆手，知道这人是误会了，所以向他解释。

“犬子才十岁，比殿下虚长几岁，如果殿下想找个玩伴，属下可以将他带来。”蒙羽停下脚步，双手一抱，就这么在这石阶之上跪了下来。

“你先起来，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聊聊天，不必紧张。”

“是，殿下。”蒙羽站了起来，继续跟在杨阳身后，悄悄抹了抹头上的冷汗，他还以为自己家的小子，犯了什么事惹怒了这位小主。不过他却打定了主意，晚上就把自己儿子送过来，或许这是他儿子和一家一飞冲天的好机会。

面前这个半大的孩子他还是知道的，陛下最疼爱的小儿子，以后哪怕坐不上那个位置，肯定也会被封个王爵。以他现在在宫里的地位，想来以后在朝堂之上，也是有一席之地的。若是自己的儿子能跟着这位，前途必然不可限量。

杨阳没有继续说话，他知道自己的身份特殊，自己随口说说的事情，到了他们耳朵里，可能就是大事。所以他转移了目标，想向两边的香客们打招呼，但刚想开口，那个被他看着的香客扑通的就跪在了路边的草丛里，手里的东西散了一地，头也不敢抬起一丝。

杨阳心中叹了一口气，看来这世界的人，阶级思想太过严重，自己带着这一队人上山，怕是吓坏了这些老百姓。所以索性他就不说话了，继续保持着这样的速度上山。

“哎，刚刚上去那位，是谁呀，好大的排场。”路人甲心有余悸，原本打算上山求姻缘的，但看到那一行人上去之后，就不敢再去了。

“怕是一位贵人，看到他身后跟着的人了吗？陛下身边的羽林卫，那里面的人，可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路人乙又望了那山上走远的一行人，说出了自己猜测。

“羽林卫？你怎么知道那就是羽林卫？”

“几个月前，我在一家酒楼上喝酒，就是这样穿着的人，封锁了十几条街，说是找什么人。”

“对对，这事我也知道，好像确实是这么些人。”路人丙凑了过来，认可了路人乙的话。

“嘘，都不想活了。”路人丁匆匆路过，这些人的谈论他也听到了，但却没有加入这些人的八卦行列。

“说说又没事。”

“瞪大你们的眼睛瞧瞧，看看下面停着的马车，数一数有几匹马！”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这几人越数越是心惊，整整八匹马，按照大兴的律例，一般平民和官员，只能用一匹马拉车。一些高官可以用两匹到四匹，只有皇亲国戚才允许用六匹马拉车，用八匹马的只能是当今天子！

“难道说……”所有人都沉默了，现在陛下正值壮年，自然不会是前面带队的那个小孩。但能坐这马车的，除了皇帝和皇后，那就是皇子皇孙了，而且一般的皇子皇孙哪里会有这样的待遇，只有特别受宠的才能有资格有这样的待遇。

所以一时间，这路上的人又都安静了下来，纷纷慌忙的下山，生怕冲撞了这贵人，自己一家老小的小命不保。

“孙儿拜见皇祖母。”杨阳进入寺庙之后，就被带到了一间静室里。这里是后山的一处院子，离前面山门比较远，所以比较安静。

“嗯，我以为你明天才会到。”

太后一身素袍，听到杨阳的问安，转过了身，细细看着杨阳。

“孙儿思念皇祖母，接到皇祖母的口谕，自然就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

“确实是马不停蹄，但却不是因为想见我这老太婆吧。”老人面上假装生气，其实心中高兴着呢。她一人在这清修，就是不喜欢在皇宫里拘着，但人老了不免想要和自己的亲人在一起，可又不好意思开口。杨阳给她写了一封信，正好给她找了个借口。

“皇祖母真的是明察秋毫，孙儿这么早来，却实不是因为想见皇祖母，而是想要给皇祖母一个惊喜。”

“怕不是什么惊喜，而是惊吓。听说你在宫中，烧过淑妃的诗词，砍过贤妃的桃树，还把容妃的信鸽给烤了？”

“是。”

“你倒是实诚，但你看看，这是一个六岁的小娃娃能干出来的事情吗，你到了这就给我好好收收性子，别一天到晚的调皮捣蛋，不然我再把你送回去。”

“皇祖母放心，孙儿还是很乖的。”

“记住你说的话，不然打你小屁股。”

太后伸出了手，杨阳笑嘻嘻的拉住。现在这位就是他以后的靠山，自己能不能获得自由，可就看她了。所以杨阳在她面前，自然是要装出一副乖巧的样子。

“饿了吧，带你去吃点东西，宫中的生活确实烦闷，你做的那些也不为过，但在这里，你最好还是不要给人添麻烦。”

“好，皇祖母你给我准备了什么好吃的？”

“可不是给你准备的，都是平日里常备的，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太后摸了摸杨阳的头，她确实没准备什么，她也没想到杨阳来的那么快。

“皇祖母喜欢什么，孙儿就喜欢什么。”

“你嘴倒是挺甜。”老人家心里高兴，但没想到这只有六岁的小孩子，竟然这么会说话。

“因为孙儿是你的孩子呀，那自然是皇祖母喜欢吃什么，孙儿就喜欢吃什么了。”

“小马屁精。”太后嘴上说着，脸上却乐开了花，特别是杨阳说的，是她的孩子，说到了她的心坎上。

老人牵着杨阳到了一处僻静的院子，进了一间房，侍女们很快的就端了几盘点心上来。杨阳抓了几块，但吃了几口，他就不吃了。倒不是说不好吃，而是这些点心，里面放的大多都是一些养生的药材或是食物，这些东西对他现在来说太补了。

“怎么了？怎么不吃了？”

“皇祖母，这些孙儿吃多了会流鼻血。”杨阳如实回答，他现在的身体还是个小孩子的身体，需要营养均衡的饮食，但却不需要补气益血的药材。

“你这小家伙，果然人精一个，听他们说我还有点不信，不过现在我信了。这些都是你母后教你的？”

“皇祖母，这些可没人教我，都是从书上看的。”

“哦？你才那么大点，就认识字，会读书写字了？”太后有些惊讶，然后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老太监轻轻在她耳边说了什么。而后自语道：

“哼，那老东西倒是会教学生。”

杨阳没有说话，但他却知道这话的意思，想来是某位头发花白的糟老头子背了这口锅。又哄着老人家，和她说了一会儿话，吃了点东西的杨阳，身体有些困乏了，打了个哈欠。

“困了吧？那就先去睡一会儿吧。”

杨阳点了点头，行了一礼，在侍女的带领下，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然后就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睡了吗？”太后坐在案后，对着回来后的侍女问道。

“回太后，小殿下已经睡下。”

“太后，为什么要给小殿下下药？”旁边的老太监轻轻问了一句，也就只有他敢这样和太后说话，其他人知道，但都不敢多问。

“这小猴子皮着呢，这刚出宫肯定是要疯跑一阵的，这不比宫里，你们不一定看得住他。让他睡一会儿也好，免得一来就出了乱子。”

太后不疾不徐的说着，那些侍女太监这才明白，原来太后是怕这小殿下刚到这里，对什么都好奇，而他们又没有照顾小孩子的经验，怕会出什么事。

“跟着他上山的人还在吗？”

“回太后，还在的，都在前院等着和太后复命。”底下的一个侍女回答。

“传我的话，复命就不必了，让他们留几个人，其余的回去吧。多了，这就不是清净之地了。”

“是。”侍女应了一声，然后退了出去。

“午膳准备好了吗？”

“回太后，午膳刚开始准备。”又有一个侍女站了出来回话。

“通知膳房，加个鸡汤，然后再做一些甜点。以后有云之在，就多加两道荤菜。”

“是。”这侍女也应了一声，小跑着下去准备了，毕竟这里是寺庙，这突然要加一道鸡汤，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办到的事情。

安排完了这些，太后又回了之前的那个屋子，翻开经书，继续低声念诵了起来。

等到所有人出了房间以后，杨阳睁开了眼睛。他确实是中了迷药不假，但分量低，也就对一般的小孩子有用，对他最多也就睡个一两分钟。观察了下四周，感受了一下。他发现在他所在的房子外面有两个非常轻微的呼吸声，绵长有力，只有高手才能有这样的呼吸，想来是安排留下来保护他的。

本来他打算趁这机会出去溜达溜达的，但因为有这两个人的存在，如果他想出去，根本瞒不住这两个人。倒不是说这两个有多强，而是他出去必然会弄出一点动静，像这种暗卫，他们最擅长的就是听力，好晚上能更好的执行保护工作。

躺了一会儿，实在是无聊，正当他准备搞点什么事情的时候，房间的门被推开了，一个老太监悄无声息的飘了进来，然后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小殿下，醒了就不要装睡了。”

老太监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杨阳，而后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然后又多倒了一杯。

“少主本来想让我教你一些防身的功夫，不过现在看来不用了。”

“少主？”杨阳也不装了，起身就下了床，然后光着脚就走了过去，拿起桌子上的杯子，浅浅尝了一口，发现是一杯提神的茶。

“也就是你的皇祖母。”

“哦，那你比她大？”

“十岁。”老太监端着茶杯想了一会儿，应该是想到了他年少时候的一些事情。

“所以你不是太监。”

“你怎么知道的？”

老太监惊讶的看着杨阳，一脸不可思议，这是他最大的秘密，除了他的少主，这世间再无第二个人知道。

“瞎猜的。”杨阳回了个笑脸，确实是瞎猜的。可他不知道的是，正因为他这随口一说，吓得这老太监一身冷汗。

“你似乎练过武，而且内力还不低。”老太监换了个话题，他强定心神。他和她的少主都出身一个隐世宗门，在一次下山历练的时候，偶遇了当时还是太子的先帝，三人很快就成为了好朋友。而少主，也就是现在的太后，与先帝私定终身，然后进宫当了皇后。而他为了保护少主，只能穿上太监的衣服，一直隐藏在幕后。

“无聊随便练了练。”

“你真的是个小孩子么？”老太监看着杨阳，从他的言行举止上看，眼前的这个小不点，根本不是一个小孩。

“早熟了一点而已，可能是遗传的，隔代遗传。”杨阳编瞎话的能力不比他的功力差，这么多年，他就是这么过来的。

“遗传？”

“对，就是皇祖母她应该小时候也很聪明，我是她的孙子，那自然也和她差不多。”

“你确实很聪明。但小孩子太聪明不太好，特别是我很不喜欢聪明的小孩子。”

“那么，你要教我什么呢？”

杨阳没有继续在这个话题上纠缠，免得惹得这老太监不高兴，要是弄出什么乱子，现在自己这个小身体，可摆平不了。

“本来想让你从一些基本功开始的，但现在我觉得不需要了。你的身体底子很好，看来在宫里你也遇到了良师，但请你忘记他们教你的那些。”

“他们还是很厉害的。”杨阳不以为然，在宫里自然没人教他，不过这老太监先入为主，认为在宫里有人教他，他自然不会澄清。

“哼。”老太监鼻子里传出一声十分鄙夷的声音，然后拿出一个小本子，外加一张图，交到了杨阳手里。

“这无字天书？”

杨阳接过来从头翻到尾，然后从尾翻到头。里面一个字没有，一个图没有，就一空白的本子。

“本子就是空白的，你要从这张图上，找到你看到的字，然后用这本子记下来。”

“这会不会有点草率了？”杨阳看着这图，就一团乱七八糟的线条，说它画的是一团乱毛线也不为过。

杨阳看着老太监那破布一样的又飘了出去，他在后面喊了几声都没能把人给喊回来。别人得到神功都是各种酷炫的名字，又是文字又是图的，到他这里，就一张图，一张画着乱麻的图，怎么看怎么觉得这老太监在忽悠自己。

到了饭点，侍女敲门来请杨阳，杨阳拿着那一团毛线一样的图，就这么坐到了桌上。这顿饭十分丰盛，除了青菜就是青菜，唯一能说的过去的，就一锅炖鸡了。要了一碗白米饭，就着鸡汤下肚，啃了个鸡腿，吃了几口青菜，勉强填饱了肚子。

“皇祖母，这真的是绝世神功？”杨阳实在是忍不住了，吃饭的时候皇祖母是一句话都没说，除了偶尔给他夹菜，别的就什么都做了。

“是。”

“就这？”杨阳一脸不可置信，这算哪门子的神功，这就一团毛线，还是乱的。

“这是天外陨石上拓印下来的图案，开山祖师到我们，都是这么入门的，若不是你是我的亲孙子，别人求都求不到。”

“看这图入门？”杨阳感觉自己是不是被自己的皇祖母，联合这老太监给整蛊了，就这么一个破徒，入门？还绝世神功，让别人求都求不来。这玩意挂城门上，就不信有人能悟出什么来。此时的杨阳真想拍桌而起，给他们打上一套太极拳，告诉他们这才是绝世神功。

可他不行，要是耍一套太极拳，这事他自己圆不过来，被扣上怪物的帽子就麻烦了。所以杨阳只能忍，向皇祖母行了一礼后，退了出去，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继续琢磨着这到底是不是绝世神功。

可就是这么一张图，杨阳来来回回的看了又看，几天下来，依旧没什么头绪，别说字了，他是一个笔画也没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