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生花 第84章

“到了，这便是玄机峰了。这里的人都是喜欢机关技巧之术的人，所以每个人的脾气都很怪，不喜外人，但若是有懂得同样技巧的人，却会分外的热情。山下的那些机关，一则是防止外人来打扰，二则是研制出机关之后，需要有地方验证一下。所以久而久之，这上山的路，就布满了各种机关。”

李四带着众人来到一平台之上，但这上面却空无一人，但四周的房间里却隐隐的传出了各种嘈杂的声音，但更多的好像是争论之声。

“怎么还有人在骂娘？”

蒙羽竖着耳朵听了听，发现这里的人犹如市井流氓一般，在互相问候对方的祖宗，这完全超出了他对玄机峰的想象。

“学术争论，常有的事情。”

李四有些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这里面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遇到分歧之处，就会互相争论论证。这论争嘛，要是双方都说服不了对方，就会演变成这种毫无用处的对骂。

“李执事，你来的正好，你给我二人评评理。我观日许久，发现这太阳跟月亮差不多大小。但这吴钟却说，这太阳比月亮大，因为太阳比月亮亮。”

争论得面红耳赤的人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发现杨阳等一行人，愣了一下，然后看清是李四，二人急忙走了过来，行了一礼。

“你二人不是想造木鸟么？怎么争论起这个问题来了。”

“造木鸟还不是想上去看看这天穹之上还有什么么，这不就说到了太阳和月亮。”

吴钟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很快意识到了自己刚刚的行为有些不妥，毕竟他和赵全是一起合伙搭手想要造出木鸟的人。冷静下来之后，他对赵全行了一礼以示歉意。赵全也是冷静了下来，二人互相行了一礼，算作道歉了。

“李执事，你觉得这太阳和月亮，到底哪个大？”

“这世间万物都没知晓清楚，这天地乾坤之事，我也没有研究透彻。”李四摇了摇头，他喜欢的是机关之术，对于这些事情，他也是一知半解。

“这是东兴的六皇子，也是未来天机阁的副阁主。其实这玄机峰也没什么神秘的，都是些像他们这样的人。”

李四侧身一步，给这二人介绍杨阳，赵全和吴钟也只是行了一礼，心中并无敬佩之意。在他二人看来，这小娃娃只不过是仗着自己是皇室中人，天机阁需要他的身份，让天机阁能延续下去，才会让他挂个副阁主的头衔。

他们是做学术研究的人，只对在各个领域做出了贡献，或是有着自己独到见解的人才会心生敬佩。所以在看到杨阳之后，表现得就十分的平淡，甚至是有些不屑在里面。

“老师还在前面等着，就不与二位详谈了。”

“那你们快去吧，莫让老阁主久等。”吴钟和赵全本就没什么话和这些外行人说，自然不会拉着这些人多说什么，又行了一礼，二人相视一眼，转身就又回到了房中。

“殿下莫要小看这二人，他们两个现在所能造出的木鸟，虽然说不能飞上九天，但却可以从山峰之上滑翔而下，若是风势正好，还能飞上一段。只要给他们些时间，或许真能让他们二人造出可以自由翱翔于天际的木鸟。”

李四身为玄机峰的一员，同样也是跟赵全和吴钟一样痴迷于某种事物的人，所以担心杨阳小看这二人，就多说了一句。

“那也算是很厉害了。”杨阳点点头，这世界能做到这种程度，确实是不容易了。毕竟这世界没有物理课本，想要研究什么，只能凭自己的假设和猜想，然后一遍遍的去实验，算得上是早期搞科研的人了。

“师弟莫是有自己的见解？”

李四停下了脚步，听自己这师弟的语气，似乎是平淡过头了，甚至这平淡之中还有些轻视。所以他停下了脚步，想听听这被老师看好的小师弟，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

“师兄怕是误会了，我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

“那师弟你就随便说说，刚刚他们二人的问题吧，师弟是觉得太阳比月亮大，还是月亮比太阳大，还是说二者都一样。”

李四其实早就想试试这个师弟到底有几斤几两，但却一直没有机会，而且老师也叮嘱过，不要为难他。但他就是不解，为何两位阁主都这么看好他，擅长信息整理和预算的长老们，也同样的看好此人。

“我觉得一样大。”

蒙羽没想那么多，直接就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答案。

“我不知道。”

张小海摇了摇头，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也不关心这个问题，所以没有站队，纯粹的表示自己不知道。

“太阳大，月亮小。”

杨阳随意的说出了答案，作为有着两世记忆的人，另一个世界的科学家们早就解决了这问题。所以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以回答的问题。

“殿下可有依据？”

杨阳的回答确实超出了他的意料，所有人不管是知道或是不知道，都会犹豫一下，或是如蒙羽一样，说出了答案，但表示只是自己的猜想。根本不会有什么人会直接的给出答案，而且语气如此笃定。

“那师兄，我就随便说说我的看法。”

杨阳扫了一眼四周，捡了几个石子，找了块空地，将几个石头摆成了一排，然后用树枝把每个石头都圈了起来，正是另一个世界里的星系运行图。

“这最中间的是太阳，因为离得远，所以我们看着小。这个呢是我们脚下所踩的土地，它呢平时绕着太阳转，而这月亮呢。”

“殿下，月亮你少放了一个。”

蒙羽从旁边捡了个小石头，放到了杨阳所指月亮的地方。

“谢了。”杨阳无奈的笑了笑，这个世界有两个月亮，也就是这个星球有两个卫星。不过这两个月亮的运行轨迹是相同的，同时升起同时落下，不然这个世界估计就没有月这个计量单位了。

“这月亮呢，就绕着我们这脚下的土地在转，虽然小但却因为离我们近，所以看起来有时就会跟太阳一样大，甚至是比太阳还大。”

“那这月亮的阴晴圆缺，师弟又作何解释？”

李四惊讶，没想到竟然有人觉得太阳和月亮是这样的，世人都说天圆地方，但他却知道，这地不方而是圆的。这个问题，曾经有位前辈，以天机阁为起点，驾船向东而行，历时三年，历经九死一生，最终竟然从西面回到了天机阁。这事情在天机阁有记载，这记载就放在藏书楼中。

想来是这个师弟常年住在藏书楼里，所以翻到了关于此事的记载，从而才会有了这样一个算是合理的猜想。所以他没有质疑，更没有贬低，而是顺着这猜想，让杨阳解释月亮的阴晴圆缺。如果解释得通，那就说明这个猜想是合理的。

“因为太阳是一个巨大而且永不熄灭的火球，所以它的光向四周散发出来，照到我们在的地方，我们这里就是白天。等我们脚下的土地转到太阳照不到的地方，就是黑夜。这白天和黑夜，是因为我们脚下的土地它也自己在缓慢的旋转。”

“同样的，这月亮也在自己旋转，如果我们住到月亮上，同样也会有白天和晚上。因为月亮是绕着我们这个土地在转，所以当它转到我们脚下土地的背后，那太阳的光就会被遮住。这遮住也不全是遮住，而是遮住一些或是一半以上，这样就出现了月有阴晴圆缺的情况。”

杨阳顿了顿，因为他发现，李四并没有打断他的意思，而是顺着自己的话，开始把自己的疑问给代入了进来，自己给自己找起了答案。

“所以，月亮有时候会在白天出现，有时候会在晚上出现。原因就是它转到了前面，就跟太阳一起出现，转到了后面，就是晚上出现。”

李四顺着杨阳的猜想，自己也有了个大概的模型，震惊的同时，也在不断的带入各种疑惑，接着凭借着这模型一一进行验证它是否符合现实。

“妙哉，妙哉！”

李四大喜，这样的模型，完全解释了现实中的日升月落，而且找不出任何破绽。不用任何人保证，他就自己说服了自己，确切的说是被这模型给说服了。

“你们稍等，我找纸笔把这记录下来，都别动，都别动！”

“额……那个，这不急吧，师兄都知道了，稍后再画一个也不迟。”杨阳无语，没想到看似冷淡的李四，竟然也会有这样的一面。此时的李四，就如同一个很久没吃到糖果的小孩，手里拿到了糖果一样的开心和激动。

“不不不，这很要紧，等下要是都忘了，可就麻烦了。那个老师就在前面，你们自己走几步就到了。”

李四急急忙忙的冲进了最近的一间房子，然后那房子里一阵骚乱之后，连着里面的人一起跟着跑了出来。李四先是对着这些人讲了一遍，然后就开始动手把这模型画下来，并且开始做各种注释和标注。

“我们先走吧。”

眼看着这人越聚越多，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杨阳决定自己还是先走一步为妙。要是被人发现这是自己画的，也是自己说出的这样的假设，李四没有质疑他，并不代表其他人也不会质疑他。这麻烦，能免则免。

“殿下，你怎么会知道那么多事情？”蒙羽跟在杨阳身后，虽然这么多年来他都有些习惯了这个聪慧过人的殿下，但这种天穹之上的知识，是不是太过惊世骇俗了。

“多读书，自然什么都知道。当然了，刚刚那些都是我自己瞎编的，你别说出去哦。”

杨阳俏皮的眨了眨眼睛，然后推门而入，蒙羽和张小海自然不会跟着进去，两人一人一边，守住了门口。

“瞎编的？”

站定之后，蒙羽探了探脑袋，自己的这个殿下还真的是什么都敢瞎编，更重要的是竟然连玄机峰的人都信了。

“多读书。”

张小海白了一眼，有些嫌弃的往旁边挪了挪。

进入房间之后的杨阳，扫了一眼房中，这房间不大，装饰简陋，两边摆着几张座椅。正中间的桌子两旁，两个老人正在下棋，正是天机阁的阁主和副阁主。

“学生见过老师。”

杨阳行了个弟子礼，虽然说这两个老家伙没教他什么，但自己拜过师，确实是他们的弟子。

“你小子，安分了一年，这就又开始闹腾起来了？”

“弟子只是好奇，四处逛逛。”

“你自己找个地方坐下吧，天机阁没那多规矩。”

“谢谢老师。”

杨阳自己从旁边搬了一张椅子，坐到了二人的中间，就这么看着两人下棋。可他看了半天之后，才发现两个老头下的不是围棋，而是五子棋，这密密麻麻的落子，这两人走了不止百步。

“老师，弟子冒昧的问一句，二老名讳，弟子上山这么久了，就没听人说过老师的名字。”

“郑明。”“郑暗。”

两个老头相视一笑，没有责怪杨阳，一人一语，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双胞兄弟？”

“堂兄弟，我是哥哥。”老阁主有些骄傲的说，一脸的自豪，好像就等着人问他这一样的问题一般。

“嘿，你也就比我早一个时辰而已。”老副阁主心中不爽，二人事事争斗，斗了一辈子，大多都是平手，可唯独这长幼他却输了一筹。

“老师，你们两个再下五步，这棋盘就没地方落子了。”

杨阳隐隐的闻到了些火药味，为避免殃及自己，所以心思一转，就把话题给带到了棋盘上。

“嗯，确实。还剩五步，你可有什么办法让我二人分出胜负？”

“你我二人下这棋就没分出过胜负，你这不是为难他？”

“二位老师别急，要分胜负，其实很简单。”

杨阳嘿嘿一笑，论脑子他可能不及这两个老头，但要分输赢，他有无数种办法。

“老师你们可以猜拳，五局三胜。”

“哈哈哈，这世人做事都是循规蹈矩，就算再怎么狂悖的人，也会遵循某种规则，只要有规则，就能演算和预测。你小子不愧是天机阁有史以来最大的变量，我二人下棋，你竟然要我们猜拳分出胜负。”

郑明哈哈笑了起来，抬手抚须，他那宽大的袖子似是无意，实则是有意的掠过棋盘，带下了几个棋子。

“堂兄，你这样，我就更加觉得他的办法好用了。”

郑暗看见自己用的黑子被带下了几颗，都是老狐狸了，怎么会相信这只是个意外呢。这猜拳虽然说跟棋盘无关，但确实是一个非常便捷而且公平分出胜负的方式。

“来就来，谁怕谁！”

“第一局，明老师胜！”

杨阳当起了公正人，发现这二老不仅是老了，而且还很闲，估计天天没啥事干，尽都在下棋喝茶喝斗心眼上了。

“第二局，暗老师胜！”

两个老头连猜了四次，都是每人各胜两次，这第五次眼看着就要分出胜负。

“等等，两位老师就没自己的事情做么？”

杨阳打断了两人，因为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要是二人分出了胜负，那估计会重新找一个事情分出胜负。那这一天就会没完没了的重复，直到天黑，直到两人都累了。他倒是不在意这两个闲的没事干的两个老头死活，但今天这事自己卷了进来，以后难免会把自己叫上，自己可没那么多闲功夫陪这二老过退休生活。

“老了，坐不动了。”

郑明卷了卷袖子，刚刚那要一争胜负的脸上浮现出了几分力不从心。他们兄弟二人确实是老了，很多事情都交给了自己的弟子去做，他们现在每天不是晒太阳，就是下棋。确实是闲，确实是没事做，但更多的是已经做不动了。别看他们现在身体还行，其实每天都要喝一两碗药调理身体。

“那老师可有什么事弟子能做的，其实我也闲。”

这天机阁是个独立的小岛，这一年来他已经呆腻了，开始觉得有些无聊。可就算回去吧，也一样没事干，所以就想来这讨个差事。

“别的也没什么事，不过确实有一件事，我兄弟二人早年间一直想完成的一件事，你可以去试试。”

“什么事？”

“跟我来，到了你就知道了，不过嘛那东西十分复杂，估计你光要知道原理，就要花好几年的时间。”

“那东西对他来说，是不是难度太大了？毕竟我们穷极一生，都没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郑暗皱眉，他们确实是打算把那些东西留给这个古灵精怪的关门弟子，但以他现在的年纪，别说完善了，估计连看懂都难。

“小子，看好了，这是天机阁最大最有意义的发明！”

两个老头把杨阳带到了玄机峰的峰顶，这山顶最高处，插着一根巨大的柱子。柱子的底部有一根拇指粗细的铜线连接，这铜线又连着下面的一个被黑布盖着的什么东西。

郑明这老头也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拉开了一角，本来想震撼一下自己的这个关门弟子。没想到漏算了自己的身体，已经不是当年年轻的自己，已经拉不动盖在上面的防水布了。

“老先生，还是我来吧。”

蒙羽作为杨阳的护卫，自然也是跟着沾了光，可正准备接受二位阁主给他带来的震撼的时候。却发现老先生已经老了，根本拉不动上面遮盖的布，只能自己出手。

“这是什么？一个养鱼的鱼塘？”

蒙羽在拉开黑布之后傻眼了，这就是一个铁做的巨大水槽，除了里面没有水，怎么看怎么都像是用来养鱼的。

“什么鱼塘，里面没水鱼能活么，这是电池！用来储藏九天之雷电的池子！”郑暗不悦，这可是他用了十年时间才打造出来的东西，一个莽夫竟然说这是养鱼的池子。

“电池？有意思。”杨阳围着转了一圈，不知道这东西如何储存电力。

“这不算什么，接下来的才算神奇，你去把那开关合上，让你见证天机阁最伟大的发明！”

郑明老头指了指电池旁边的一个开关，杨阳确认了之后，就把扳手推了上去。接着两个老头并排看着下面不远处的一棵树，十分骄傲的同时摸着自己的胡须。

“……”

沉默，一阵长达三分钟的沉默之后，两个老头面色尴尬，因为他们想要效果并没有出现。这老人就经常忘事，这天机阁的小岛上，已经有一段时间没下雨打雷了，这电池里面的电早就自然消散干净了。所以就算合上了开关，这电池没有电，这后面的事情是一点动静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