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
废弃工厂的铁门生锈破旧,在瓢泼的大雨中显得鬼气森森。
数百米外的树林中,警用防暴装甲车静默地停着,亚光黑色涂装隐没在雨雾中。
指挥车车厢内,江晨葳好奇地看着眼前密密麻麻闪着红绿小灯的电子设备控制面板。
对讲系统陆续传出通话声。
“一号组报告,我们到达指定位置。”
“二号组报告,主干道路无异常。”
......
张承宇叮嘱她:“江江,我出去看看,你好好呆在车里。”
“好的小张警官。”
张承宇走开没多久,对讲系统忽然传来混乱的枪声,江晨葳吓了一大跳。
“外围给我截住!”
“特警突入!”
江晨葳呼吸困难,双耳轰鸣。
纷乱刺耳的枪声,像逃不脱的魔咒,将她拖入那个永恒折磨她的梦境中。
四周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像置身逃也逃不掉的地狱。
虚空中,鲜血淋漓的手掌抚上她的脸颊。
“快跑!别回头孩子!......”
“活下去!”
......
她捂住耳朵想大声求救,咽喉却像被人紧紧勒住,发出受伤小动物一样的喘息,周围的空气越来越稀薄,她再也忍不住推开指挥车的门冲了出去。
动作太猛导致手背被门边刮了道血痕,她浑然不知。
大雨劈头盖脸地泼在她身上,厂房传来巨大的爆炸声,火舌卷着浓烟冲上天空。
火光冲天中,她茫然地往前走。
救护车、警车的车灯在四面投向光柱,有人向她跑过来。
“江江!”张承宇看到江晨葳浑身湿透,白皙的手背被刮得血肉模糊,顿时大叫:“妈呀你怎么了这是,周队得扒了我的皮。”
特警从冒着浓烟的废厂房里押出丁盛安,丁盛安看到江晨葳,浑浊的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
江晨葳直勾勾盯着他:“为什么害死我爸妈?”
“原来你都记得。”丁盛安哼了声。
“我没害你爸妈,是你爸爸自己多管闲事。我跟他那么多年交情的好朋友,可他竟然暗地里查我的货,他说决裂就决裂,我要是不把祸引到他身上,死的那个人就是我自己!
都是他自己作,凡事强出头,只有他最清高,只有他最骄傲,你妈却偏偏眼里只有他一个,最后被他连累死的!”
江晨葳眼圈通红:“你闭嘴!不许你诋毁我爸。”
往事似乎对丁盛安带来极大刺激,他面色苍白呼吸急促,“你这个白眼狼,养不熟的狗!”
特警压住他的头把他塞进车里。
另一边,两个警员扭着丁司辰双臂出来,他可没有那么消停,嘴里骂骂咧咧。
猛然瞥见江晨葳,丁司辰立时咬牙切齿地怒吼:“我就知道你这阴毒的女人挖坑让老子跳!我出来非弄死你不可!臭婊子,几年前我就该弄死你!......”
污言秽语扎进江晨葳的耳朵,如同在压抑的暗火上泼上热油。
江晨葳径直朝他走去。
“江江?”靠在车旁打电话的张承宇看她从身边掠过,“江江你......”
他心里突地一跳,这女孩怎么看上去不一样了?
那个甜美可爱体贴周到的民宿店长荡然无存,她从自己身边走过的那一刻,眼神尖锐、寒冷、淡漠,甚至令人不敢靠近。
啪!啪!没人看清发生了什么,丁司辰脸上就被左右开弓扇了两巴掌。
江晨葳这两耳光扇得简直惊天动地,丁司辰那张狼狈不堪的脸肿了起来。
“草你敢打老子?”丁司辰蹦了起来,“我就该把你卖给黑鬼!你这个没爹生没妈养的野种!............“
江晨葳骤然发力,旁边的警员只觉腰间一轻,低头一看惊出一身冷汗,电光火石间警棍已被江晨葳夺在手中。
她一脚将丁司辰踹翻在地上,一警棍猛抽在丁司辰的大腿上。
丁司辰杀猪般痛叫,又一记警棍破空劈下抽在他的腰部。
几名警员赶紧上前摁住江晨葳,张承宇一看这还了得,只好认命地扑过去抱住她,“江江你冷静点!”
江晨葳已经不太认得人了。
时空在脑海中错乱成一团,鼻腔中充满刺鼻的血腥味,诡异的声音在耳边轰轰作响。
“你爸妈就是被你害死的,靠近你的人都得死!”
“m也是你害死的,血都被放光了,你知道他埋哪了吗?”
……
她像疯了一样挥舞警棍扑上去,几名警员只得用力摁住她,她站立不住被摁在地上。
可她还不肯罢休,十根手指抠着地面,徒劳地想扑出去,凄厉的哭喊声让人听了内心酸楚。
“谁说我没有爸妈?都是你害死的,是你们家害死的!”
张承宇急得都带了哭腔:“江江你这是怎么了呀?哎呀你们这帮人手脚轻点,别伤了她!”
“放开她!”周骞尧的爆喝声平地炸起。
所有人动作一顿。
周骞尧有力的臂膀把江晨葳从地上抱起来,把那娇小的躯体紧紧圈进了怀里。
“葳葳,是我,我来了。”周骞尧单膝半跪,宽大的手掌抱着女孩的头,一下下抚摸她,“我来了,别怕、别怕......”
江晨葳条件反射地抽动了几下,她双眼被温暖安全的怀抱蒙住,熟悉的声音在耳边温柔回响,暖流一点点流入心间,身体渐渐放软。
“骞尧哥哥......”
“哥哥来了,哥哥在呢,别怕......”
她缓缓抬头,迷茫地看着眼前的面容,片刻的恍惚后,纤细的手指抓住他的衣领,像只被人欺负的小猫终于找到了主人,乖顺地窝进周骞尧怀里,委屈到不行。
“骞尧哥,我没有爸妈了。”
周骞尧埋下头,嘴唇贴着她的耳廓,“有我在,我来爱葳葳,葳葳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察觉到她渐渐放软的身体,周骞尧抚着她的脸托起她的头,江晨葳双眼布满血丝,空洞的眼神看着他,干涸的眼眶一滴眼泪也没有。
周骞尧的心被攥成一团,心疼地把她凌乱的发丝拨在耳后,大掌抚摸她脸庞的肌肤。
所有人都发不出声来,默默地看着周队长把这个女孩当宝贝一样搂在怀中哄着。
丁司辰狐疑的眼神目瞪口呆地看着。
龚超强行恢复镇定,手指着一干下属大声吼道:“一个两个愣着干嘛呢,连个人都看不住,还不带走?”
他定了定神,走到丁司辰跟前,冲着他的脸怒骂:“当着警察的面威胁人民群众,给我带走!”
丁司辰:“?!”
他刚要大喊,旁边机灵的特警立刻用布堵住他的嘴巴,只能干瞪着眼发出呜呜呜的闷哼,被押着塞进了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