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岛。
热带气候空气湿热,偶有闪电划过黑沉的夜空,隐约雷鸣预告着随时将至的大雨。
山景温泉度假酒店,独栋泳池别墅,房里没有开灯。
江晨葳手拿一支高亮迷你手电,在宽敞的客厅转了一圈。
她越看越不对劲。
“葱头,你确定丁老头开的是这间房吗?连张废纸都没有,根本没人入住。”
蓝牙耳机里,韩匆的声音快速回应。
“不可能。领班让我亲眼看了订房记录,直接预付七天房费,七万九千多!我差点晕过去。”
“嗤,你这点出息。”
手上的腕表显示深夜12点15分,江晨葳暗暗沉吟。
400多坪的独栋顶奢套房,近万元一晚,没人入住,搞什么鬼?
“江江,我们还是撤吧。”葱头嘟囔,“你只是个民宿店长,能不能好好种种花做做饭,秦叔要是知道你又擅自跑出来,挨骂的又是我。”
“种花做饭多没意思啊。”江晨葳不屑,“秦叔从小看着我长大,不会真生气的,他既然想查丁盛安,装好窃听器给他个惊喜。”
“那赶紧装了就走吧。”
“等等。”缓缓推开卧室的实木隔断门,江晨葳顿住。
床头灯亮着暖光,两米大床洁白的床单上,鲜红色玫瑰花瓣摆成一个心形,中间放一个银质托盘,装着巧克力,润肤露,和一沓未开封的包装亮面的小盒。
她微微发愣。奇怪了,房间无人入住,却分明有人吩咐酒店开了夜床。
浴室门缝透出光。江晨葳静听一会儿,确定没人才把门推开。
浴室灯大开着,光线亮得晃眼。
圆形的超大浴缸放满了水,水上漂浮着玫瑰花瓣。水温还是暖的,空气潮热,蒸出满室精油的浓香。
晚香玉的味道,很多情侣热衷用来催情助兴。
江晨葳喃喃道:“这是私会情人的阵仗?”
再一看洗手台正中间,郑重其事摆着一个深蓝色、巴掌大的盒子。
她拿在手上,上面一排排日文,看不懂,但中间两个大字却是中文写法——“雄风”“精力”。
江晨葳忍不住“噗嗤”笑了,丁老头快七十岁了,怎么可能这么会玩?
她决定离开,万一是哪对陌生情侣,进门激情拥吻被她迎面撞上,那可太狗血了。
才走到卧室门前,她猛地站住,屏声凝听。
别墅套房为了配合山林的古朴,特意建了木质楼梯。
有人正踩着楼梯上来,还有细微的说话声,似乎在接听电话。
来人步伐稳健、轻快,从脚步声就可想象出他年轻健壮的体格。
“葱头,有人来了!”
“不可能,我盯着电梯间呢。”
“他走楼梯上来的。”
“什么!你快走,我在露台下接应。”
话音刚落,江晨葳听见门卡滴的一声,大门被推开。
来不及了!
情急之下,她飞快摁灭床头灯,蹑手蹑脚退回浴室,把灯熄灭。
“江江?”
“嘘!”
江晨葳示意耳机那头噤声,浴室门虚掩,正好看见男人拖着小型行李箱走进屋来。
男人脚步急促,也不开灯,径直走到客厅,单手叉腰,背对着卧室打电话。
他背影高大,肩宽腿长,黑色衬衫的袖子卷到手肘,露出劲瘦有力的手臂线条。
江晨葳心中一凛,这背影,好熟悉啊。
此刻,周骞尧完全没料到房里躲着一个女孩。
他下颌线紧绷,目中升腾着怒气,听着电话里的人说:“周队长,丁总拿你当自家人看待,不领情可就没意思了。这别墅房对外价一万四千多一晚,已经付了房费,不住也是不能退的,何必浪费?”
“当然了,男人嘛!周队长一表人才,眼光又高,庸脂俗粉肯定看不上......”
对方猥琐地笑了笑。
“您尽管放心,一会人来了,保证清清纯纯,干干净净,嫩得跟花苞似的!我们丁总没别的意思,就想周队长这么可靠的人留在身边做个朋友......”
“老子不吃这套。”周骞尧低沉的声音骤然响起,语气暴烈得像火炭。
“听好了,下次再打探我的行程,安排你们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不管是谁,我他妈都让他进去。”
男人的声音像穿破黑暗的电流,刺得江晨葳浑身一颤。
她捂住胸口,拼命压住狂烈的心跳,目光越过门缝。
男人正好侧过身,露台外的灯光洒进室内,勾勒出俊朗的侧面轮廓。
江晨葳脑袋“嗡”的一声,呼吸凝滞,身子贴着墙软软瘫坐在地上。
她轻轻关上浴室门,才大口拼命喘气。
“江江?还好吗?”耳机另一端问。
江晨葳掩住嘴,努力憋着声音:“我跑不了了!”
“什么意思?”韩匆讶异。
“他是警察。”
“我去!你怎么知道?”
江晨葳没吭声。
韩匆觉得她八成吓傻了,声音竭力镇定安抚:“你别慌啊,警察你怕什么,那不就是秦叔的人吗?要不,你就先把他打晕,回头我们再报备。”
把警察打晕?好家伙,真敢说。
江晨葳捂着额头:“我打不过他的。”
“你又不认识他你怎么知道,别怂,一般男人真打不过你。”
江晨葳声音带了哭腔:
“我四岁就被他抱在怀里,每天追着他喊哥哥,我当然知道啊!”
耳机那头一片死寂,半天传来一声:“......卧槽。”
江晨葳深呼吸几下,说:“不能让他认出我,他一定会把我揪回家,我的事情还没完,这么多年努力不能白费……”
忽然,客厅传来一声爆喝。
“谁在那儿!”
江晨葳头皮一炸,第一时间蹦起身,咔嗒!浴室的门锁死。
下一秒,男人的脚步声已到浴室门外。
砰砰砰!砰砰砰!
“谁在里边?开门!”
浴室门被用力敲击,连空气都在颤动。
韩匆听到动静:“什么情况?”
江晨葳额头沁出汗,她一咬牙,飞快地脱掉短靴,开始解衣服纽扣。
她穿一身黑色工装连身衣裤,方便夜间行动,解开纽扣向下一脱,就只剩贴身内衣。
褪下内衣肩带,随手抓到一条浴巾裹成抹胸裙,马尾松开,乌黑的长发荡下来。
“葱头,准备接我。”
“好,你要怎么脱身?”
砰!一声巨响。
浴室门猝然被人从外一脚踹开,整片门板夹着木屑和玻璃碎片,像炮弹一样弹射出去。
“啊!”江晨葳失声尖叫,她抱着头好险躲过门板暴击,脚下站立不稳。
哗啦水花四溅。她整个人摔进了浴缸里。
耳机传来“嗞啦”噪音,什么也听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