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上树停止毒打,急步去道下把行李拎了回来,忙忙地打开见没有钱,不死心又把被褥仔细捏估一遍仍无所获,恼怒狠狠地扔了行李:“你个穷鬼!”
这时候,两个警察把隐藏在树林中的十多匹马牵了出来,把汪雅臣拴连在熊上树的马鞍上。十多个人一人一匹马上马骑行,身后还有几个骑马的,把汪雅臣夹在中间。
前面的马队速度快,汪雅臣脚步跟不上,熊上树就吆喝后头的警察挥马鞭狠抽驱赶。汪雅臣被拖拉着、抽打着跌跌撞撞地往前挣扎。
队伍来到一条小河,河水清浅水深在膝盖以下。熊上树骑马走到河中间,汪雅臣憋足劲猛地嚎了一嗓子怪叫。
熊上树的马突然受惊,猛地一窜把熊上树闪下马来,扑通一下子跌进河里。熊上树爬叉起来,浑身是水不顾一切挥马鞭痛打汪雅臣。
汪雅臣任他毒打依然嘻嘻笑。
警察署长劝解:邢哥消消气,别跟他一般见识。他是要死的人了,打坏了走不了道咋办?咱们把他整回去,那早晚还不是你的菜吗?到时候,你再好好修理他!
熊上树脱下衣裤拧了拧,为了赶时间只好披着湿衣裳骑上马前行。
太阳已到中天,队伍来到一个小村。只有十来户人家,队伍走进村中一户富裕一些的一家,院中有马有花轱辘车。
熊上树把汪雅臣拴在木辋铁圈的花轱辘车上。
主人帮助紧张罗,在马槽上喂上几匹马,另外的马匹就把麻袋铺在地上,拿木头垫着四边然后添草料喂上。
不一时饭做好了,警察署长和熊上树他们几个头脑在东屋炕上,围着炕桌喝上酒了。
灶屋摆一张大饭桌,其他警察围着桌子吃饭。
房屋里传出阵阵喝酒吃饭的嘻嘻哈哈。
汪雅臣怒火喷发在院子里大喊大叫:“你们这些鳖犊子,不让老子吃饭,一会儿抬着老子走!……”
这吼喊洪亮破空,院中狗走鹅飞马儿愣怔,屋里的像被捏住了喉咙一般,声响戛然而寂。
东房间炕上,熊上树端着酒盅抿了一口酒,余怒未息:“好好饿着他,就老实了!”
警察署长:“别地,还有几十里地呢,饿坏了走不动咋办?死囚临死还有口倒头饭呢。”吩咐手下头目:“二尿子,你和一个弟兄去喂他吃点,酒菜都给你俩留着。”
二尿子不太情愿:“那咋喂呀?”
警察署长:“那你就把他松开一只手,那小子可尿性啊。你得拤着枪不错眼珠看住喽,他敢不老实,你就开枪!”
二尿子和一个警察持枪从屋里出来,这个警察解开绳子在前头牵着,二尿子在后监押。两人把汪雅臣押进西房间绳子栓在抱门柱子上,那个警察端出一大碗高粱米饭、一大碗土豆茄子放在炕上,然后松开汪雅臣的一只手:“你是爷台,吃吧!”
汪雅臣单手抄起筷子扒饭狼吞虎咽。
那个看押的警察对二尿子说:“我去趟外头。”
二尿子不耐烦:净事儿,你懒驴上磨屎尿多!
这个警察咧嘴颠颠地往外跑。
突然传来马匹互相撕咬踢蹶的声音。
二尿子转头向院子望去,院里传来岗哨和主人的喝止声,二尿子迅疾回头,汪雅臣把那碗土豆茄子热乎乎地啪嚓扣到了他的脸上。
在二尿子啊呀声中,汪雅臣扯开了栓门的绳索,疾步猛窜一个鲤鱼翻身,噌地撞开后窗到了房后。
二尿子当即开枪了,叭勾响亮却没打上。
汪雅臣猛窜进了苞米地奋力飞逃。
背后传来杂乱的枪声和喊叫声。
汪雅臣在乱石蒿草间悠悠飞跑。听不见枪声了,他大汗淋漓,放缓脚步解除了身上的绳子,继续穿山越岭。他微微发笑,这正是顿开玉锁走蛟龙!为躲避追赶不走大路,落荒沿着落叶层叠荒草丛杂的山林小径,悠悠地大方向朝西赶奔。
老天不作美,不知啥时候长空阴云蔽合一声闷雷劈炸,一阵风儿刮过,大雨点打得树叶子噼哩啪啦响。秋风飒飒,这雨越下越大。他浑身透湿慌慌急急找不到避雨的地方。时而蒿草齐肩,时而巨石苔滑,风摇雨浇难辩路径。满目古树耸天,雨雾缭绕迷蒙,凄风嗖嗖透体生寒。他快速奔走抵御寒冷,远路跋涉已身疲肚饥,他把裤带勒紧些。
林中光线越发灰暗,风雨送来了暮色昏沉。突然前边“咔嚓”声音响亮,紧接着“扑通”一声。谁从树上掉下来还是从高崖跌下?
“谁呀?!”他驻足喝问。
“嗷呜——”地一声巨吼,震得山岗子簌簌地动。他吃惊慌急撒眸察看。伴随着哼哧的是稀哩呼隆撞折枝条渐去渐远的声响。他嘴角上涌起憨笑,大老黑呀,说是黑瞎子从树上掉下来乐得哈哈大笑,那实在是疼得叫唤呢。
他喘息着登上了山顶。嗯?耳边好像是隐隐狗吠。屏息侧耳细听,又传来几声,分明是狗叫。有狗叫必有人家!他心里欢喜,急急朝狗咬的方向奔跑。时断时续的狗咬刺激着耳鼓,当他疾速穿越山谷攀上岗头往下一看,有人家了!一所房屋在夜幕雨雾迷合之中冒着炊烟。他下山穿过庄稼地来到房前。院里一只黑毛大狗冲他汪汪地示威。门儿开处,一个汉子吆喝住狗,端详来人。
汪雅臣:“大叔,俺走山道转向了,走这来了。”
“哦,”中年汉子说:“那,进屋吧。”
这是两间马架子房,东间是厨房,西间靠南窗有一铺火炕。中年汉子点燃一支松明,屋里亮堂起来。炕上一位中年妇人和三个孩子围炕桌坐着,看光景是刚吃完饭。中年妇人见这位不速之客眉似卧蚕目若朗星脸面微黑透露憨实,看相貌岁数不大身子骨却十分壮健,贴在身上多处打着补丁的靛色裤褂有好几块挂坏磨破的地方。她打量着说:“这大雨泡天的,你咋钻林子走山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