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风中等到你 第78章 如释重负

“对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家？”我突然望着谭滢问道。

“明天下午。”

我有些遗憾的叹气，道：“可惜了，我们不同路，不然我还可以蹭一下车。”

“你也可以蹭车到云阳，然后再回丰都。”谭滢笑着说道。

我没好气的盯着她，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你就是想坑我，云阳到丰都比重庆到丰都还麻烦。”

见被我拆穿，谭滢也不恼，神色如常，好像根本不是她想坑我一样。

阳台外传来汽车鸣笛的声音，我突然想起来什么，然后叮嘱道：“你要不明天还是早点走，过年回家的人挺多的，路上容易堵车。”

“明天再看吧，我手上还有点工作，如果今晚能解决，那就可以。”

我“嗯”了一声，然后也不去想了，起身从柜子上拿出一瓶从超市几十块钱买回来的红酒，又拿出两个纸杯子，在谭滢的注视下给我们一人倒了一杯。

我举起其中一个杯子，冲谭滢道：“咱们还是碰一杯吧，虽然酒比较劣质，但也就喝这一次了，提前祝你新年快乐。”

谭滢点了点头，端起另外一个杯子和我的碰在一起，冲我笑了笑，轻声道：“新年快乐。”

……

送走谭滢，简单洗漱了一番，关了房间里的所有灯，盖着被子躺在直面阳台的沙发上。

夜的黑与霓虹的亮，像对半开的画卷映射在玻璃门上，互不干涉又相互对峙。我点燃一根烟，轻轻吸了一口，烟头炙热的火光在黑暗中亮得显眼。

我的思绪缠绕在呼出的烟雾里，轻轻一呼，便飘向远方触不可及的城池。在那里，有我碌碌无为，随波逐流的几年，没有什么波澜壮阔海阔天空，有的只有数不清的迷茫和挫败。唯一的收获，或许只有这几年辛酸的经历和为数不多的几个朋友。

叼在嘴角的香烟一点一点的焚着，脑海中闪过一张张熟悉的脸庞，想起我还没跟向北和koko他们道别，最后只能在心中朝他们歉意一笑。

玻璃门上的画卷是那么美丽，我却无心享受，望着打开还剩半瓶的劣质红酒，虽然劣质，但也是钱买的，里面的酒精更是对今晚的我来说意义重大。

几口抽完烟，抓起桌上的瓶子直接对瓶喝，狠狠的灌了几口红酒，十分不雅的打了一个酒气十足的酒嗝，带着半分释然半分不忿，恍惚的望着玻璃门上倒映出的美丽世界黯然神伤。

再见是有希望的重逢，而我的再见包含着告别，未来对我来说一筹莫展，所以我的再见更像是一种无法兑现的承诺。

将没喝完的酒喝干净，借着恍惚的酒劲，我在心中和我身边的一切默默告别，我希望我的脑电波能和我所想到的一切人和事物一致，这样我就可以用背对背拥抱来形容我这无法面对面的告别，这样他们就看不到我离别时的不舍和落寞。

还好，超市买的红酒并没有辜负我的期望，让我不至于被离别的烦躁折磨的精神崩溃，也不至于沉溺在陈旧又难堪的回忆中度过我在这所屋子里剩无几的最后几个小时。

回忆很苦，离别很伤，未来很远，我迷茫到难受，难受生活，难受自己夹着尾巴落荒而逃。

以前抬头挺胸踏进这座梦幻的城市，现在自己只像个旅居几年的过客，体验期到了，知道自己并不适合这儿，得灰溜溜狼狈的离去。

玻璃门上的光景像让人沉溺深陷的宇宙漩涡，美丽到摄人心魄的外表下，藏着让人意想不到未知的危险。我渡不过它，到达不了另一个彼岸，我深陷在漩涡中，它美丽得让我害怕，我好不容易有机会挣扎出来，却已经丧失了继续探索的勇气，对它避之不及，狼狈的逃回我那贫瘠但生我养我的小行星。

我站在远方，眺望它美丽的光景在我眼中纷纷破碎迸发，我想为它叹息，它却在破碎后凝聚出更美的星云，给能通过它的人，换上了崭新的门户，而我却只能眺望，只能失落，失落到连神经都隐隐作痛。

茫然的盯着玻璃门很久，放弃抵抗的我选择让酒精彻底占据我的大脑，我该睡了，不然就赶不上明天回家的动车了。

我等着它，直到它来，我可以回家，

它等着我，我没有到，我回不了家。

生活就是这样，没给我选择的权利，我只能顺着他，不然承担后果的人只有我自己。

我给自己订了早上八点的闹钟，等明天早上睁开眼，我就可以带着解脱，无牵无挂的笑着离去，尽管内心苦楚，我也要笑得洒脱，不让这傻逼的生活看见我的眼泪，我要给他留下我最后的体面和尊严，就当做小爷赏赐给他的礼物……在加上两根中指！

……

清晨的阳光如期而至，从阳台的玻璃门照进来，晃得我眯紧双眼，摁掉响个不停闹钟，恍惚的意识渐渐回归体内，迎着阳光伸展懒腰坐起来，

将剩下的东西打包收拾好，我认真的洗了澡洗了头，将自己收拾得得体，尽量让自己的离开看起来比较体面。

拉着行李回望房间的四周，这里每个角落都充满我生活的痕迹，在一片怅然中，我和它们一一道别，然后将钥匙放到跟房东说好的柜子上，关门离去。

望了眼谭滢关上的房门，轻轻笑了笑，用笑容给我们的邻居生活画上句号。

当电梯下到一楼，踏出电梯的那一刻，迎面吹来清晨的第一缕微风，阳光晃眼，我却感受到一股如释重负的释然，这是一种从没有过的轻松，所有的烦闷都随风而去，化成散沙纷纷从肩头落下洒落一片。

我本想拉着箱子走过我烂熟于心的道路，耳边却突然响起汽车喇叭的声音，我闻声望去，谭滢坐在车里，透过挡风玻璃，她的手握着方向盘望着我。

我的惊喜大于意外，我还在愣神之际，谭滢已经开着车缓缓驶到我面前停下，等车子停稳，我面前副驾驶的车窗玻璃降下来，谭滢的身影一下子在我眼中变得清晰起来。

“没想到你会送我。”我空出手揉了揉鼻子道。

谭滢没说话，却已经很诚实的将后备箱打开，然后才道：“上车吧，我先把你送到车站去。”

我点了点头，然后将行李扔进车子的后备箱，这才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系上安全带的那一刻，回家的旅途已经正式开始倒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