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瑰步舞余生 第二百九十四章至二百九十八章

作者:陌名惊人 分类:都市 更新时间:2025-03-11 11:54:39 来源:平板电子书

第二百九十四章 柳暗花明(12)

霍直就那样凝眉而视。枪漏子好像提前排练过这个场景,几十秒钟后,他脸上的尴尬顿消,正色说道:“卫东,咱们之间不用互相介绍了吧?”

“不用。”霍直的脸像一塑雕像,冷冰冰的,丝毫温度都没有。

枪漏子笑了一下,很慷慨、很大方的那种笑,满含了胜利者的神态。故作轻松地说道:“你是聪明人,现在不用我过多解释了吧?”

霍直也不再掩饰,冷着脸问道:“你们为啥这么做?”

枪漏子轻轻摆了摆手,仍在微笑:“你错了,不是我们,而是刚哥在以德报怨。”

“哼!刚……”霍直险些说出“刚哥”,但他随即意识到这样称呼敌人有失尊严,改口道:“翁兆刚为什么要这么做?”

枪漏子收敛了微笑,脸上显出了中年男人特有的深沉感,眼神庄重而犀利,平静地说道:“听说过宰相肚里能撑船这句话吧?刚哥可不是栾剑,度量大着呢!看你是条汉子,所以不计前嫌,想拉你一把。”

霍直反应奇快,立马在脸上挂了一层不懂其意的迷茫,其实心中不免大喜,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于自己来说,翁兆刚如果真的赏识自己,那么,简直是峰回路转了!只要博得他的信任,那还愁没有杀他的机会吗?

心里虽然兴奋,但霍直的口气却是百般不解,充满疑惑地问道:“翁兆刚是不是吃错药了?我可是要杀他的人。”

“诶?兄弟,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普天之下,化敌为友的事儿多着呢!你要杀刚哥是受栾剑指派,而你本身与刚哥并无仇恨。想来栾剑也对你不薄,你只是讲义气而已,这有什么解不开的呢?现在栾剑死了,刚哥爱才,看你挺带那股劲儿,不想瞅着你啥也不是,这才派我一直在后面挺你。呵呵……”枪漏子想活跃一下气氛,故意笑得很轻松。

这时候就需要演技了,霍直假装如梦方醒,眼里冒出复杂的光,犹疑着说:“这……这多不好意思。这……你看这事闹的!再说……再说我这样对不起剑哥啊!没有他,我还在捡破烂儿呢!这……”

看着霍直模棱两可的矛盾表情,枪漏子满意地笑了,说道:“诶,卫东兄弟,其实啊!你最感到为难的地方也正是你最可交的地方。说白了,刚哥看中的就是你那股忠劲儿!啥也别说了,如果你愿意,今后你就是刚哥的兄弟,咱们也就是好哥们儿!虽然我们比你大几岁,哈哈……”

霍直假装受宠若惊,表情上又带着一丝背叛栾剑而自我鄙视的低落,难为情地说:“这……这是咋说的!你看,我这一年多花了你们那么多钱,现在你们又把偷车的事儿给化了。我……我真是不好意思。麻烦你跟刚哥说声对不起啊!呵呵……”

“刚哥”一词的出口,已经代表霍直的态度了,而且他那种少有的直爽也表现得相当到位。枪漏子满意地笑了起来,说道:“行啦!行啦!你小子命好,咱们也算不打不成交,花你身上那俩钱对我们来说就是包烟钱。偷车这个事儿不小,但我出面,官方、私方还是给几分面子的,摆得平!放心吧!哈哈……”

霍直刚要插话,枪漏子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在笑声的间歇问道:“你是不是还不知道我叫啥名呢?”

“不!不知道。”霍直天真地摇摇头。

“呵呵,江湖上都叫我枪漏子,你就管我叫徐哥吧!哈哈……”

“哦!我想起来了,好像听剑哥提到过你。”霍直也笑起来,笑容里带着路遇知音的愉快。

“噢,对了!”枪漏子正了正脸色,问道:“你的改造经费也够花了,研究偷那台破车干嘛?而且钱还交给一个上岁数的老娘们儿拿走,从交友热线上的吧?呵呵……”

霍直一想,看来警方的调查很细致,已经从林宇的口中得知实情。但他们却不知道自己的真实情况,也不知道那个取钱的中年妇女是年轻的简思叶扮演的。既然他们认为取钱的人是自己的网友,倒也给了自己一条不错的退路。于是,霍直不好意思地一笑,说道:“我这个人别看穷得直掉渣,但我很要面子,所谓君子无功不受禄,你们这么久不露名、不露姓地帮衬我,我不好意思,就想弄点儿钱,万一哪天贵人露面了,好还给人家。我那个姐姐人好着呢!放心!呵呵……”

这个答案更中枪漏子下怀,但他不再提女人的事,微笑着点点头,说道:“年轻人知恩图报就是好,有骨气,刚哥没走眼,我们就喜欢你这样的人!呵呵……”说到这儿,他话锋一转,表情严肃起来,郑重其事地说:“那啥,偷车不是件小事儿,时间长了怕节外生枝,我跟刚哥商量了,得给你换个地方,先稳定下来,然后我们好帮你进招子。”

说完,枪漏子的眼神扫了扫内外两扇门,示意这方面不宜多言,唯恐隔墙有耳。

霍直立马会意,十分默契地点点头,表示听明白了。带着一股无法掩盖的兴奋问:“徐哥,打算把我调到哪儿?”

“还没定下来呢!我得研究一下哪个监狱适合你待,省监狱管理局那边就是一句话的事儿!”枪漏子特意把“适合你”三个字说得重一些。

霍直一再点头,满怀谢意地说:“那……那就谢谢你徐哥,也请你代表我谢谢刚哥。另……另外,也替我把以前的事向刚哥说声对不起。我……”

“诶?”枪漏子打断霍直的话,站起身,说道:“正常这地方不能让咱俩单独接触,人家这是顶着压力呢!今天咱俩就唠到这儿,有事你打我电话,以后咱哥俩直接沟通。”

说罢,枪漏子从名贵的夹包里掏出一个金灿灿的小盒子,打开后拿出一张带着香料味的华丽名片,从铁栏里递给霍直,然后说道:“你别着急,我这几天就把你调走,有事的话就拽曾三儿给我打电话。我来这一趟不容易,等会儿还得接见一下曾三儿他们几个,你就先回去吧!”

“哎!好,一切听徐哥安排。”霍直站了起来,伸出戴着手铐的双手,隔着铁栏与枪漏子相握。

“嗯,好好待着吧!好日子都在后头呢!”枪漏子说完,出门去喊万科长。

万科长答应了一声,然后用对讲机喊禁闭室的两位干警。稍后,霍直被带回禁闭室。

霍直以为很快会解除禁闭呢!哪知,一问禁闭室值班干警才知道,他隔离审查结束了,但从他的行李里面搜出了大笔现金,现在已经上报到狱长办公室。按照规定,给予他禁闭十五天的行政处分,扣有效奖分三十分。

知道这种情况之后,霍直并未感觉不爽,因为是个人都能理解,监狱是国家机器,是严格的执法机关,任何犯人违反监规监纪,只要暴露在桌面上,就得按章处理,否则,各级领导都没办法工作了。再者,押个禁闭而已,这点小坎坷和今天的大喜事相比,简直就像巨大的蛋糕上爬了一只小臭虫,弹掉之后,根本无伤大雅。可以说,这种喜事,在霍直一生中都算得上大起大落的峰回路转。如果没有翁兆刚的赏识,自己不但原判刑期会比现在长许多,单单这次盗车事件,就够自己和林宇喝一壶的了!何况,经历了这么多的实践之后,翁兆刚认为他的巨大能量在自己面前已经显示出足够的威风,可以露出庐山真面目了。现在揭去了隔在彼此之间的神秘面纱,大家可以直面相对了。这样一来,自己就可以大大方方地扮演他的小弟,堂而皇之地接受他的帮助,早日走出牢笼。到时候,自己的复仇计划就可以逐步实施,大功在望。

第二百九十五章 柳暗花明(13)

想到这儿,霍直的眼睛湿润了,冥冥之中,他似乎感觉是父亲的在天之灵无形当中保佑着自己,让自己的灾难一步步转向伟大的正义之功。那种无法言说的欣慰感涌上心头,他真真实实地感到了自己内心深处的神圣与庄严,就像一位古代英雄一样,屹立于高台,满心慰藉地展望被自己拯救的黎民百姓,那种存在感在他心中一波一波地掀起热浪……

正义的路上,往往也会出现喜事连连的场景。禁闭室他才待了三天,就被教改科提回。一个与他相处融洽的教改干事悄悄告诉他:“你的调令来了,好像是转监。”

“哪个监狱?”霍直喜不自胜。

“不知道,好像挺远。”教改干事小声说。

果然,回到教改科,万科长站在办公室门前,脸上阴郁着,满是被戏弄、被侵犯的怨气,冷冰冰地说道:“收拾你的所有东西,一会儿转监。”

霍直脸上也发着烧,被人识破阴谋后的所有人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他低着头小声问:“科长,知道去哪个监狱吗?”

万科长没好气地说:“这是纪律,我能提前告诉你吗?到地方就知道了!但是我得奉劝你一句,到哪儿也不能吃里爬外,这次如果不是有人说话,你这辈子就废啦!”

“呃……谢谢科长!对……对不起。”霍直这句道歉是发自内心的。再怎么说,去偷一个一直罩着你的人的爱车,道德上还是蛮靠蛋的,脸上自然不好受。

“快收拾吧!然后洗个澡,一身馊味儿!”万科长一脸厌烦地关上了办公室的木门,好像把瘟疫关在了外面。

这时,他才看见一脸苦相的大江从楼梯拐角出现,简直就像刚从猫嘴里逃生的耗子,怎么瞅都有股渴求隐藏的味道,见了谁都想躲。当他的眼神和霍直撞在一起之后,腮帮子上的肌肉缩成了一团,挤眼摇头地奔过来,像抓救命稻草一样拉住霍直的胳膊,一边使眼色一边拽着霍直往寝室钻……

一进寝室,他咽下因紧张而聚集在口腔的唾液,又惊慌又责怪地说:“哎呀东哥,你可回来了!你知道吗?这两天吓死我啦!连大气儿我都不敢出。”

霍直有些抱歉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亲切地问:“大江,吓坏了吧?没事儿吧?”

“哎呀妈呀!你都不知道哇!把你一抓走,万科长黑着脸就上楼来了,看着谁都像看见仇人似的,薅着脖领子问我知不知道你有手机?我当时吓坏了,但一想,在怎么着也不能把你撂了哇!我连磕巴都没磕巴,张嘴就说不知道。万科长二话没说,甩手就给了我四个大耳雷子,把我削得直蒙圈。那我也没说实话,就说不知道,爱咋地就咋地!”大江本意是想与霍直窃窃私语,哪知,越说越激动,差点喊起来。

霍直一下捂住他的嘴,小声责备:“轻点儿,别让人听见!后来呢?东西呢?”

大江自知激动,后悔得一伸舌头,然后说道:“后来我赶紧找机会把手机砸吧碎了,扔楼后马葫芦里了。幸亏我动作快,刚处理完不到俩小时,狱侦科又来人了,把我一顿翻。啥也没翻着他们不甘心,又把咱们科里的犯人挨个翻了一遍,整的好几个人跟着吃了刮落,搜走不少现金和酒啥的,四个人押小号了,七个人被扣了分。”

“噢?”霍直一回忆,可不是嘛!这两天小号连续进去好几个人,自己是单独关押,也就没问是谁,原来是这么回事儿!还真有点对不起大家。想到这儿,他又感激地拍了拍大江的肩膀,亲切地说道:“大江,现在别害怕了,事儿过去了!真得感谢你及时把东西处理了,否则可坏事儿了!”

“完事儿了?那还让你收拾东西干啥呀?”大江不解地上下瞅着霍直。

“调走,换监狱。”霍直做了个无奈的表情。

“啥?调走?调哪儿去呀?”大江又被惊到了,死死抓着霍直的胳膊。

霍直轻轻扳开大江的手指,安慰道:“去哪儿我也不知道,不过没关系,咱哥俩断不了联系,而且我还会托付曾三儿照顾你。你的刑期也短,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用不了几年,咱哥俩就能在一起闯荡江湖了!放心,我保证!”

大江懵懂地看着霍直,那种不舍像婴儿要告别妈妈一样,表情比较零碎,拼在一起,也是哭相。大嘴岔像出水的鲇鱼一样,憋哧了半天,带着哭腔吐出几个字:“东哥,你不管我啦?”

“咋不管呢!我不是说了吗?我会托曾三儿照顾你,无论咱俩谁先出去,都要联系对方。”霍直像个幼儿园的阿姨一样,连哄带劝地安慰着憨直忠诚的大江。

安慰完大江,霍直赶紧假装收拾自己的日记本,在避开别人眼光的情况下,迅速到教研室把花盆里的两张手机卡抠了出来,赶紧去卫生间冲进下水道,然后才去洗澡。

正搓着身上的污垢,听到消息的曾三和另外几个大队的首脑人物都来了。霍直一边光着身子冲洗,一边和大伙告别,而且还不忘把大江托付给曾三,让他好好照顾这个值得信任的“大兄弟”,曾三一口答应。

洗完澡,换上干净囚服的同时,大江也把该收拾的东西收拾完了。行李一个大包,衣物和日用品一个大包,再加上曾三他们送别的名贵香烟,总共三个大件。

负责押解的狱警已经把“捷达”警车开到教改科楼下,大江和另外几个送行的人抬着行囊下楼。这时,曾三贴着霍直的耳朵说:“兄弟,枪漏子已经安排好了,你去的是煤河监狱,那里的各方面条件都宽松,估计机会比这儿多。另外,包里有两条锦盒装的‘黄鹤楼’,那里不是烟,每个烟盒里装了两千元现金,都是我亲自把钱卷成跟烟卷一样粗的小纸卷,挨排塞进去的,两条总共四万块,为的是你到新地方应个急啥的!”

“这……多谢三哥了!”霍直十分感激地抓住曾三的手。

“诶!兄弟,谢个屁,咱们都是一家人,将来你就知道了,呵呵……”说完,曾三又递给霍直一张小纸条,说道:“这是我现在用的手机号,到那边安顿好以后,要是方便给我来个信儿!”

霍直接过小纸条掖进衣服里,重重地点了点头。他当然知道,栾剑一死,整个春江省都没有几个人敢跟翁兆刚滋了毛的,何况文泰本身就是翁兆刚一伙的,当然是一家人了。

在众人的相送下,霍直镣铐加身,三名精干狱警在一位科长的率领下,夹着霍直的档案,把他往喷了“司法”字样的白色捷达轿车的后排座上一推,两名狱警把他往中间一挤,后备箱里装着他的行囊,轿车缓缓开出春江城第三监狱大门,一声长笛,像高速公路入口驶去……

第二百九十六章 猎豹出笼(1)

也许是因为劲敌的覆灭,再加上财源广进,这个夏天是翁兆刚眼中最绚烂的夏天。妻女都在加拿大的蓝天碧水下开心快乐地生活,他也有心情为了扩充实力,而在泰国普济岛招待缅甸军方的几位大佬。正玩得尽兴,接到了枪漏子的电话:“喂,刚哥,卫东调去煤河监狱了,我也安排当地的二彪子去照应了。”

“好,有机会的话,尽快把他弄出来。”翁兆刚戴着墨镜,脸上是满意的神色。但跟常人比起来,还是略显阴郁。

“我明白,弄出来就送你身边去。呵呵……”枪漏子总是最了解翁兆刚的意图。

“嗯,要小心,那小伙子不错。”

“放心吧!”

押解专车在高速公路上奔驰了四个多钟头,终于进入了煤河市。停在煤河监狱大门口时,天已经擦黑。

单单从外观上,就可以看出偏僻的县级市监狱和省会监狱相差着不只一个时代,老胳膊老腿的,落寞而沧桑。主办公楼的样子还勉强过得去,楼高四层,是那种旧体翻新的灰色墙面。可以想见,经久以来,风霜雪雨把覆盖层胡乱地揭下来,形成一片斑驳的杂色,融汇于灰色笼罩之中,犹如一个耄耋老妪套上了一件还算光鲜的地摊货。办公楼的腋下就是破败不堪的围墙,虽然驾着电网,但那种拼凑的痕迹一览无遗。铁丝粗细不均,凑合着在墙头伸向远处。

押解的捷达车停在监狱大门口十多分钟,才从角门走出一位扛着两杠三星警衔的狱警,他从押解的科长手里接过调令看了看,说道:“这样,还得烦劳你们一次,我们煤河监狱现在还没有施行集中关押,这是监狱主办公楼,院里只有一个大队,而且也只是收拾院子的勤杂工种。你们得把犯人直接送到收押单位,最近的离这儿二十多公里,是采煤大队,在山上,我派台三轮摩托给你们带路。”

科长苦着脸无奈地向捷达上的同事望了望,心里顿生一股“货到地头死”的挫败感。没啥可说的,跟着人家派的那台“长江750”三轮摩托车上路吧!

这二十公里的山路像弯弯曲曲的鸡肠子,在山间弯绕穿梭。刁野的山风吹打着车窗,不光萧瑟,还有几分恐怖。整整花了一个半小时才到达二大队的驻地。由于天色太晚,周围的景物看不清,一车人只知道拐进了一个山坳,看见了两盏鸡蛋黄一样的门灯。三轮摩托车上的当地狱警拍了半天大铁门,里面才走出两位值班的狱警,打开铁门,把捷达车放了进去。

办完交接手续,捷达车一刻不肯多逗留,卸下霍直的行李,摘下镣铐,逃也似的跟着那台三轮摩托驶进了黑暗。

霍直被两名狱警带进套院的另一扇铁门。这时,他才看见两层高的监舍楼里射出的灯光。

在楼门口接待他的是三名值班狱警和五名管事儿模样的犯人。这些人似乎都把他这个深夜造访的家伙当成了另类,一个矮胖的狱警翻了翻他的档案,说道:“真是邪了门啦!春江城第三监狱的犯人还有愿意往咱这兔子不拉屎的地方调的!好好检查一下他的行李,看看省城的犯人都带什么好东西来了!”

话音一落,五名犯人齐上手,把霍直的三个大包往水泥地上一倒,七手八脚地乱翻起来……

霍直呆呆地站在门厅的墙角,这个地方的整体外貌还没看清楚,但这里的犯人和狱警给他的感觉就像进了土匪窝一样,哪里还是执法单位?

正在愣神,一个手里掐着橡胶警棍,腰上还别着一把新式警枪的狱警说:“把衣服脱了!没带啥违禁品吗?手机、现金之类的赶紧拿出来,主动上交不收拾你。如果翻出来,直接把你扔小号去!”

“没带,没有违禁品。”霍直有些心虚地回答。

这时,一个皮肤黝黑的犯人扬着汉奸的嘴脸说:“这是咱们李教,主抓犯人改造的副教导员,别稀里马哈的!”

话音一落,这名犯人已经抓起了那两条满是现金的锦装‘黄鹤楼’香烟。撇着嘴角说:“哎呦!省城来的就不一样啊!还抽这种烟?太牛叉了吧?”说着就连同其它十几条香烟一起,码在了一旁。

霍直一看,这是要没收的意思啊!他急忙问:“李教,咱们这儿不允许抽烟吗?”

李教眼里放着一种藏不住的异样光彩,把嗓音更换到领导的腔调,清了清嗓子,说道:“嗯……原则上呢,咱们监狱并没有禁烟。不过,这里是采煤大队,下矿井是坚决不能带火源的。所以,就控制服刑人员抽烟。”

霍直一听这话,综合李教语气的大幅度转变,再加上现场犯人和另外两名狱警的表情,他知道这是一种“和谈”的气氛。自己这个外来的和尚会不会念经倒无所谓,关键是眼前这些名贵香烟就是一笔财富,岂有不雁过拔毛之理?领悟到这一点,他语气乖顺地说:“李教,我刚从春江城调过来,不懂的地方太多,还请您多多指教。”

李教白了他一眼,语言更加官方起来,板着脸说:“好孩子谁也不会往庙里舍,服刑人员转监都是有一定理由的,在春江城三监惹祸了吧?”

“哦,没有,就是想换个改造环境。”霍直回答的有些勉强。

“这样,把他的东西都抬到我的办公室,我先对他进行入监教育。”李教说完,转身先上了楼。

几名犯人不敢怠慢,胡乱地把霍直的东西又塞回包裹里,在碰到那些名贵香烟和那些品牌内衣、毛衫时,喉结都有些耸动。

进了二楼李教的办公室,霍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哪里还是副科级领导的办公室,简直就是懒散人家的厨房。并在一起的两张方桌上杯盘狼藉,啤酒瓶、白酒瓶摆了半窗台。墙角放着两口电炒锅,一个电磁炉。鸡鱼肉蛋、豆角、茄子都摆在一个木质的大碗柜里。唯一墙壁上挂的那一排深绿色文件夹和里侧那几只铁皮卷柜还有点办公室的样子,空气中都飘着葱花大料的味道……

看霍直的表情有些奇怪,李教讪笑了一下,自嘲地说道:“呵呵,我们这儿不比省城大监狱,硬件设施很落后。全监狱十个大队,分散在七个地方,都直接驻扎在煤矿上。一天三班倒,也没条件实施规范化管理,弄得跟大车店一样。呵呵……听说一两年之内就集中关押了,那时候差不多能规范一些。呵呵。”

霍直是学法律的,他知道中央有关部门早就有政策出台,明文规定不准服刑人员从事高危作业。但看眼前的情况,政策落实到这里,还是任重而道远啊!不过,越是管理散漫不规范的地方,对自己越有利。想到这儿,他虚心地笑了笑,说道:”李教您辛苦了,这种改造条件下,像您这样的主要领导可就多费心啦!”

“呃”,李教打了个饱嗝,态度更加松缓起来,说道:“嗨!没办法,工作嘛!咱们何大队长一天到晚盯着生产,大院里的事儿都是我一个人操心。呵呵……”

霍直明白他这是在向自己展示权力,就恭维着说:“那以后还得请李教多多关照,呵呵……”

李教一看霍直很上道,眉飞眼笑起来,瞄了一眼门口那只装香烟的袋子,从桌子上拿起半盒“紫雲”香烟,很大方地丢给霍直一只,爽快地说道:“不瞒你说,劳改犯子都不容易,你们省城来的犯人大多条件不错,能少吃些苦。你打听打听,条件不好的犯人占大多数,我哪个没照顾到?我这个人不贪,只要你眼里有我,我李坷是不会难为你的!呵呵……”

第二百九十七章 猎豹出笼(2)

话已经说道这个地步,霍直也不用闷着了,他转身从香烟袋里拿出那两条“黄鹤楼”香烟,把其中一条放在李教面前的桌角上,诚恳地说道:“李教,不成敬意,这条烟您拿着。”

李教眼睛一亮,眼角还瞟了一下霍直手中的另一条黄鹤楼,抿了抿嘴唇,吞咽下贪婪的口水,笑呵呵地说道:“呦,这么好的烟我还没抽过呢!得将近两千块一条吧?”

“不到,不到,一千多块钱儿!不过,这烟不能抽。”霍直向前凑了一些,面带深意地看着李教。

“噢?什么意思?”李教不明所以,脸上聚起一丝警觉。

霍直笑呵呵地拿过香烟,在李教的注视下,不慌不忙地撕开曾三后粘合起来的塑料包装,打开精美锦盒,拿出一包香烟,再撕开封口,伸手一捏,将七八根百元大钞拧成的纸卷放在桌子上,然后打开封口冲向李教。

“啊?”李教惊讶地站了起来,脸上有些下垂的肌肉抽动了几下,睁大混合着酒精作用的眼睛,结巴着问:“全是这个?”

“对!全是这个!每条两万。”霍直回答的从容镇定,面带微笑。

李教像被电到了似的,脚跟弹了一下,迈开大步跨到门口,伸手拧上门锁,“咔嚓”一声,传来锁舌扭紧的声响。

“那……你这……”李教似乎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口舌结巴,呼吸紧促。

霍直的笑容里带着非常易懂的真诚,说道:“这条烟给您,另一条我自己保管,留个过河钱儿。”

“呃……行!你自己保管好了!不行的话我替你保管,随时用随时向我要。”李教满是赘肉的胸脯不住地起伏……

“嗯,也行,但我怕急用钱时您不在班上怎么办?”霍直看着李教的眼睛,几分钟时间,两个存在敌我矛盾的人已经成为了自己人。

李教想了一下,说道:“咱这二大队除了我之外,就是你们中队长、指导员管你们,剩下那些干警就是仓库保管员,看着你们别跑了就行。这样,我把你分到一中队,你给中队长送一千块钱就行,那小子不贪,再者有我这方面,肯定给你安排一个俏活儿。这儿离屯子近,鸡鸭鱼肉都便宜,随便找个小干警就能买到东西。你手里再留几千块钱零花,剩下的我给你保管,想用随时吱声。”

“那……大队长不用打点吗?”霍直问道。

“嗨!何大队连大院都不进,一天到晚就盯着煤堆,他的油水儿都在煤堆的高度上呢!呵呵……”李教兴奋的脸色泛红。

“好!听领导的!”霍直点了点头。

“行,你还没吃饭吧?”李教问完,瞅了瞅桌子上的残汤剩饭。

霍直摸了摸肚子,在押解的路上吃的那点香肠和面包也消化得差不多了,稍显饥饿。于是笑道:“还行,不算太饿。呵呵。”

“那啥,不吃这些剩的,一会儿我叫人给你煮点儿速冻饺子,喝酒吗?”李教简直把这个新来的犯人当成了多年未见得老友。

霍直心里挺敞亮,这正是自己想要的效果,呵呵一笑,“好,喝瓶啤酒。”

李教殷勤地打开床边的一个小型冰箱,拎出两瓶杂牌啤酒放在桌上,然后一瞅那条打开的“黄鹤楼”,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赶忙打开铁皮卷柜,拿出一个空档案袋,一边忙活一边说道:“来,那个……卫东是吧?快把钱都抠出来,别把烟盒弄坏了,待一会好拎回去。”说完还向霍直挤了挤眼睛。

霍直明白他这是要掩人耳目,把钱留下,再把空烟盒让自己拎走,这样多清廉啊!于是,霍直马上配合,两个人一起动手,把两个锦盒里的“香烟”全部抠出来装进档案袋,然后再把锦盒封好,塞进烟袋里。

忙完之后,李教打开办公室门,刚要喊人来给霍直煮饺子,突然电话响了,他急忙接听:“喂?哦,安狱长,哦,人到了,叫……叫卫东,正在我办公室谈话呢!哦……对,对,好!好!明白,明白,人在我这儿您就放心吧!放心,放心,呵呵……”

也许这个电话来的太及时了,比雪中送炭还及时,一下消除了李教所有的顾虑,他特意在走廊门口大声接着电话,而且还把关键字眼喊得特别大声:“对,狱长,明白,是叫卫东。我们看过档案,余刑打开十五年了,正好适合在我们监狱关押。领导放心,既然这样,我也好调配工种,对……放心……呵呵……”

无论监廊里的犯人还是走廊里的狱警,大家都从这个电话里听出了一个信息:刚刚从省城调来的这名犯人是大领导的照顾对象,有一定的关系背景,李教怎么照顾他都是遵照指示,而非以权谋私。

放下电话,李教大张旗鼓地把一个叫“老高丽”的犯人叫到办公室,让他给霍直煮饺子。又在走廊里对其他几位值班狱警说:“安狱长刚打来电话,询问这名转监犯人的情况,很是关心啊!呵呵……”

几位值班狱警哪能唱反调,就算这个电话有诈,他们也不能得罪李教这位顶头上司啊!于是,都哼哼哈哈地表示必须安排好,不能有悖领导的意思。

就这样,霍直的第一步趟开了。吃着热腾腾的饺子的同时,除了那包香烟之外,所有的行李都被专门伺候“队部”的两个犯人抬进监廊,直接选了一个朝阳的监舍,又选了一个把头的床位铺好,一切都按最高待遇安排。

两盘喷香的饺子下肚,两瓶冰爽的啤酒入喉,霍直心里舒服极了!就凭这一点,他知道自己来对了地方,不可告人的希望在内心深处生根发芽……

看霍直吃饱喝足,李教放下他的档案,一脸的微笑,有些高深莫测地说:“卫东,你不是凡人呐!你在春江城干了多大的事儿不提,刚刚安狱长打电话来说,我们煤河市最有影响力的二彪子是你的朋友。人家现在新疆开发资源,有啥需要求尽管提,只要别太违反原则,我李坷就让你满意。”

霍直想了想,诚恳地说道:“领导,以后我就是您的人,一切都听您的!您也知道,劳改犯子没别的要求,无非是奔着少遭点儿罪、多减点儿刑,早日回归社会。呵呵……”

“这都不是问题,咱们这儿管理不像春江城那么严,只要别跑人、别死人,都不算大事儿!犯人吃一口、喝一口、偷摸做个小灶、玩个手机、耍个小钱儿啥的都挺普通。狱里或科里的领导多长时间也不过来一次,只要别被抓住现行,我们这些本大队的干警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没看见。咱这儿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劳务太重,而且还危险。全大队三百多名犯人,至少二百三十人要下矿井挖煤。分三班倒,每班八个小时,造的都跟黑煤球子差不多。明天我跟何大队打声招呼,就把你留在监内,当个杂工。每个月给你挂个五分、六分的,保你一年半减一把刑,而且吃香喝辣。呵呵……”

霍直知道这是李教在向自己展示能力,于是恭维着说:“感谢领导费心,呵呵……”

“何大队把下井名额卡得很死,但是,他卡得再死,我也不能让你下井啊!呵呵……”李教很是自鸣得意。

看看,这就是金钱的魔力。所谓县官不如现管,如果没有这两万元人民币,就算狱长打招呼了,可以得到相关的照顾,但绝对达不到这种关怀备至的程度。

第二百九十八章 猎豹出笼(3)

这个刚刚转监过来的犯人竟然受到李教的热切关照,立马在二大队夜晚昏黄的灯光里形成了焦点。霍直一进监廊,就被一群看样子混得不错的犯人捧在中心,没话找话地想要续上朋友的情谊。话语间除了嘘寒问暖,就是关心是否缺东少西?在霍直看来,这些全是俗不可耐的噪音……

除了监室的简陋和凌乱,最让霍直奇怪的是,可以容纳上百人的监廊竟然只有两间寝室里静静地躺着睡觉的人,其他寝室都静悄悄、空荡荡的。屋里更是惨不忍睹,破败脏乱的被褥连叠都不叠,胡乱一卷,堆放在床头。看到这一切,霍直问那个给自己煮饺子的老高丽:“这些空铺就是加班儿的人?”

“不是加班,他们固定下午四点出工,晚上十二点收工。现在睡觉的都是零点班的,晚上十二点出工,明早八点收工。”老高丽呲着缺了豁口的门牙,说得很认真,好像霍直是来检查的领导。

“常年如此吗?”

“当然了,煤矿停工一天得多大损失啊!”说着,老高丽还捻动手指,做了个数钱的动作。

“那……行李和内务也不整理吗?”霍直被浓重的汗味呛得直捂鼻子。

“嗨!整理啥内务啊!每天收工都造得跟煤球似的。浴池里的水都不天天换,跟煤汤子差不多。不洗还不行,简单擦巴两把就算洗过了。回寝室就往被窝一钻,那被褥弄的都打铁了!下井的犯人有一个算一个,都跟纹了眼线似的,全是黑眼圈。”

听他这样一说,霍直回忆起刚刚看见那些睡觉犯人的样子,确实都是眼圈泛黑,跟化了浓妆一样。他不觉咧了咧嘴,看来如果没有关系,在这个地方改造可真够喝一壶的。

回到寝室,霍直特意打开装香烟的袋子,让那两条“外强中干”的黄鹤楼香烟露了个相。然后打开一条软中华,抠出一包给几个围着自己的犯人发了一圈。

老高丽的嘴像老太太脱光牙齿一样瘪了瘪,然后张开,惬意地吐出那口柔软的烟雾,自得地说:“东哥,咱们这个屋里住的都是杂工,全是干俏活儿的,你以后就是这个屋的大哥,有任何需要喊一嗓子就行!我以后就专业伺候你,包你满意。”说完,叼着香烟开始给霍直铺行李,从头到脚都贯穿着与生俱来的殷勤劲儿。

霍直笑了笑,用沉稳的眼光观察着这几个本大队的牛叉人物,发现他们的脸上都带着一种精明老道的小心翼翼,无论他们表面上是真风光还是酷似风光,但实质上的艰难都明显地写在脸上,压力感更是弥漫了整个空间。

果然,等第二天看到了这个改造场所犯人的整体面貌之后,聪颖的霍直深切地窥透了这个异类世界的生存境遇。从矿井上来的犯人都带着一种透支体力的疲倦感,像邋遢的败兵一样,垂头丧气地摇晃着脚步,似乎喘气都累。炎炎盛夏,犯人们在矿井下也穿着棉衣棉裤,头上带着柳条编的安全帽斗,脚上瞪着笨重的高腰水靴,不管手和脸,只要是裸露皮肤的地方,基本都是黑色的。而且不像刚果人那样黑的透亮,而是黑的牙碜,脏得直掉渣儿。

洗漱的过程更是让人难以置信,确实如老高丽所说那样,由于人多,浴池的水根本就不换,赶上第一波的能稍稍清亮点儿。第二波以后,基本就是泡在泥汤子里了。还没有淋浴,神仙来了,这水也洗不干净人。所有人都是在大浴池里涮一下煤渣,然后抱着干净衣服跑回监廊,从水房接一盆按人头分配的清水,惜水如金地擦拭劳累的身体。

开饭时,就更能看出这里艰难的本质了。不管劳务多繁重,大食堂一个月当中有二十八天是寡淡的菜汤和面质很差的馒头。稍微有点能力的犯人三五个凑在一起,通过经营小买卖的“倒爷”狱警走私进来一些鸡鱼肉蛋,再从大食堂的犯人那里“贸易”一些蔬菜,偷偷扯一条电线,在监舍或水房、洗手间等地方用电炒锅做小灶。可以想见,自从进了监狱,艰苦的生活环境把犯人们的兴趣相当浓厚地集中到“吃”上。怎样能让有限的定量伙食填饱肚子、怎样有效地保持体内热量、怎样充分地使用那点儿亲人省吃俭用接济自己的“救命钱”,从最底层的“氓流子”到混得最好的“杂工”,无不在捉襟见肘的紧张中想到这些最硬性的问题,每个人都切身体会着“民以食为天”这一亘古真理的严峻性。

到下午见到中队长的时候,霍直就更理解这些犯人的改造压力到底有多大了。他和中队长只说了三句话,第一句:“报告中队长,我叫卫东,是从春江城第三监狱转过来的。”

中队长说:“知道了,李教跟我说了。”

第二句:“到这儿来给您添麻烦了,这是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言毕,递上一叠现金,两千元整。

中队长用眼角眯了一下霍直,捏了捏现金的薄厚,丝毫没显出兴奋,面带不屑地说道:“有李教那方面,我就不多说啥了。何大队如果问我你为啥不下井,我就把李教还有你后面真正的后台二彪子搬出来,他就没音儿了。”显然,这两千元现金并不是他的期望值。

霍直的第三句话:“那就给领导添麻烦了。”

“回去吧!”中队长摆了摆手,闭着眼睛享受着一个杂工的肩部按摩……

单从这一点,霍直就可以看出端倪,原来中队长更是一个雁过拔毛的角色。不管你是谁,除非你是没人接见、没有汇款、没有邮件的“三无”犯人,否则,在他这里没有不“点卯”的。

不怪昨晚睡觉时老高丽在他枕头边小声耳语:“东哥,我在这儿改造**年了,知道你是有份量的人物,但也得给你一句忠告,这地方可不是春江城,简直就跟没解放一样,干部素质低,有肉得埋在碗底吃啊!”

虽然这一切很有压力,犹如飘荡在头上的毒雾般令人噤若寒蝉,但是,霍直并不因此而气馁,反而从心底涌动着忍不住的欣喜。因为这个道理很浅显,只要管理者贪婪,金钱就将产生不可预想的魔力。于己而言,各种各样的机会比春江城三监多了不知道多少倍。而且,这还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他站在寝室窗前举目瞭望的景象……

监舍楼建在山坳的高地,站在一楼的窗前就可以将整个驻地的全貌尽收眼底。四米多高的围墙只围住了监舍楼和一个正方形操场,算是犯人的生活区。生产区都在围墙的外面,用一张圈了半个山坳的电网将监管区和法外隔离开来。远远看去,就是一大圈细铁丝做的篱笆,威慑力远远小于人们心目中监狱该有的森严。矿井门和高高的岩石山就在这张电网的中心地带。四周种着玉米、大豆、菠菜等农作物。地面作业的犯人在旷野里走来走去,如果不注意他们身上的囚服,会让人误以为他们是种地的农民。井口拉上来的一串煤车斗像小型的火车货箱,一节一节地顺着铁轨爬上岩石山,再由犯人手动操作,将车斗里的岩石倒下陡峭的岩石堆,然后车斗放平,再顺着铁轨滑回井口里……

电网是带地网的,架设在离地面一尺多高的地方。为了防止犯人靠近,地网向电网两侧各延伸几米远,四个角落还各设置了岗亭,里面执勤的不是狱警,而是刑期短又“表现突出”的犯人。

综合这种建造格局,简直能把心怀叵测的犯人乐得一蹦三尺高。如果有足够精巧、足够缜密的策划,想从这儿得到“解脱”,并非痴人说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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