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了去哪里 第一百一十八章 命运流转

随着研究室的摘牌，发展研究中心机构的降格，决策专家咨询委员会机制的移交，传闻中冷玥要任职咨询委员会主任一职、升职为正科的民间组织部声音也烟消云散。

冷玥蹲在档案室的水泥地上整理移交材料时，窗外的梧桐叶正簌簌落在钢印机的防尘布上。政研室的小李抱来最后一摞专家聘书档案，牛皮纸封套上还沾着花坛的泥渍——那是老杨埋螺丝钉时溅上的。她掀开墨绿色防尘布，尘封的钢印机铰链已生出铜绿，两个月前姜嘉霖握着它给张工颁发001号聘书时，金属还在春日里泛着凛冽的光。

“冷科长，这份异议权条款原件放哪？“档案员举着泛黄的纸页，茶渍恰好晕染了姜嘉霖手写的“联署“二字。

走廊尽头传来拖拽铁柜的声响，新来的政研室主任正在指挥工人搬走软木板。曾经钉满三色卡片的墙面露出二十年前的标语残迹，某枚图钉勾住了乡村振兴组“土博士“的履历表，纸角在穿堂风里徒劳地颤动。

机关食堂的打饭窗口飘来最后一声“冷科“，端着餐盘的年轻科员却径直越过了她。不锈钢餐盘反射着顶灯白光，照见公示栏上新贴的《机构职级名单》，她的名字嵌在“保留原职级“的表格里，墨迹比其他人淡了三分。

随着机构改革，玥玥认识的领导也先后离开了市政府办公室。

新近的6名20多岁年轻的干部们，被充实补充到了市政府办公室各政务科室，政务科室是直接服务市领导的科室。

研究中心只剩下了冷玥和老张和老李，老张和老李都已经是事业正科职务，只有冷玥还是事业副科职务。

冷玥的办公桌紧挨着档案柜，柜顶那盆绿萝的藤蔓垂下来，刚好遮住桌角职务的工作牌。窗外的梧桐新芽被春风揉碎，光影斑驳间，走廊传来密集的皮鞋声——几个穿藏青正装的年轻人抱着文件箱经过。

“小冷，过来搭把手！“行政科长老杨探进半个身子，“新来的小林分到秘书二科，你带他熟悉一下研究中心这三个办公室吧......“话音未落，小林已抱着半人高的《市长批示件汇编》挤进来，袖口露出价值万元的机械表：“冷老师，研究中心剩下的两位老科长在哪里？我转了一圈没有看见他们。“

冷玥的手指在键盘上顿了顿，主机箱嗡嗡震动，震得抽屉里那叠泛黄的《优秀党员证书》簌簌作响。几年前她也是这般抱着文件箱走进政务科，而今新人们的工作证编号已排到她的三倍之后。

茶水间的倒影。

临时情况，几个科室的的饮水机搬到七楼走廊后，某日清晨，她撞见新来的选调生小周往咖啡里加蛋白粉：“冷姐，体测标准又提高了，得保持心率......“杯沿的党员徽章折射着朝阳，刺得她眯起眼。

回到办公室，老张正往保温杯里添枸杞：“小冷，帮我看看这期《政务要信息》的数据表，顺便核对一下稿件，这是要报给市长的。“显示器蓝光映着他花白的鬓角。

老李从报纸后探头：“急什么，等新系统上线就自动生成了。“他手边的《机关食堂菜谱征求意见稿》还停在三月刊，油渍在“红烧狮子头“处洇开朵花。

老张和老李都是40余岁了，他俩气定神闲地坐着，仿佛一切都在把握中。

被遗忘的提案。

全市重点工作调度会上，冷玥攥着连夜修改的《智慧养老实施调研方案》缩在角落。政务科新来的小吴突然举手：“建议引入区块链技术实现服务追溯！“副市长颔首：“年轻人思路活，政务科牵头完善。“

冷玥的指甲掐进提案封皮，那里别着她上周跑遍十二个社区调研的照片。散会后，她发现文件袋里多了张便签：“感谢冷老师的基础数据“——小吴的字迹龙飞凤舞，政务科的红色便签纸比她用的黄色鲜艳三分。

档案室的黄昏

周五下班后，冷玥在档案室偶遇小林。他正扫描1998年的市长手谕，扫描仪红光扫过“此件速办“的遒劲笔迹。“数字档案馆项目要提前验收。“他头也不抬，“冷老师，2003年抗洪物资调配表在哪区？“

冷玥指向G列13架，铁梯吱呀声惊醒了顶灯。当她爬至最高层时，发现自己的《数字化转型建议书》被归在“历史资料“区，隔壁架子上小林的《区块链政务应用构想》还带着油墨香。

暴雨夜的独白

暴风暴雨过境的夜，冷玥返回办公室拿东西。政务科加班的嬉笑从门缝漏进来：“吴科这次要提拔了吧？““人家可是某大mpA......“

电脑突然蓝屏，二十年未变的初始密码“Zx1988“跳出提示错误。冷玥摸出抽屉里的U盘，插入瞬间弹出加密文件夹——里面存着之前未提交的《职级晋升申请》，附件里的工作照还是短发模样。

窗外炸雷劈开雨幕，她突然看清屏幕倒影里的自己：马尾辫的橡皮筋松垮挂着，袖口被档案箱磨出毛边，像极了墙角那盆营养不良的绿萝。

冬至的顿悟

年终考核那天，冷玥抱着装订机旁等待。政务科的激光彩打设备吞吐着带防伪水印的《创新成果汇编》，小林经过时掉出份文件：“数字化转型顾问“。

老张的保温杯磕在窗台：“小冷，帮我把这份《事业单位改革风险预估》转政研室。“

下班时，冷玥发现那盆绿萝的枯藤间冒出新芽。她舀起窗台积水浇灌，水滴在自己的工作铭牌上冲出条细痕，像极了政务科新人们仿佛镀金的工作证。

终章：春信

机关大院玉兰花开时，冷玥收到调整办公室的通知。经过七楼其他科门口，她听见小林在打电话：“某某项目需要基层数据支撑......对，就找研究中心的冷老师。“

推开新办公室的门，满墙的档案架让她恍惚回到初入职场的春天。老式转椅的皮革味里，她摸到扶手上刻着的小字：“2003年抗洪指挥部用椅——坚守者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