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的寂静几乎让人怀疑空气都要跟着凝固起来。
眠雪和醒叶甚至都不敢呼吸了。
温南枝沉默着,看了看面前的谢景煜。
谢景煜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才刚查到这个消息就第一时间回来跟温南枝讲了。
只不过一进门就听说她来找裴子深,吓得谢景煜连衣裳都没顾上换就跑过来看情况,生怕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被裴子深给趁虚而入……
但从满地的狼藉以及裴子深那满头满脸是血的样子来看。
别说是趁虚而入了,他可能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就被打了。
而且被打得还不轻。
谢景煜现在就是心情非常舒畅,姐姐还是很讨厌裴子深,多好啊。
但舒畅归舒畅,他也没忘了温南枝对他的态度其实也并没有好到哪儿去……
温南枝见他带回来的“线索”只是助长了裴子深要挟她的气焰,忍不住捏紧了拳头。
那张几乎要被她撕碎的手帕就攥在她手里,上面还沾着裴子深的血。
温南枝深吸一口气:“姓裴?”
谢景煜点了点头。
温南枝这才转头看向床榻上躺着的裴子深:“是你?”
但裴子深只是扬起唇角,露出一个病病恹恹又人畜无害的笑容:“郡主聪慧无双,您觉得呢。”
温南枝又深吸一口气,这个裴子深现在还能挑衅她,看来是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好,你嘴硬不肯说,我就看看你的骨头和你的嘴哪个硬。”
温南枝甩袖准备离开,但才刚转身,就听见裴子深咳嗽后又缓缓开口:“我浑身上下哪里都不如曾经的心硬……”
见温南枝脚步顿了顿,裴子深才继续说:“我……曾经是我太过蠢笨,居然对你的付出视而不见,我……”
这话温南枝已经不想再听了。
她只觉得多听一句都像是在把那个捧着真心给狗男人践踏的自己凌迟。
温南枝把手里的脏帕子随手扔下,怒冲冲的吩咐:“眠雪醒叶!既然人已经醒了,就不用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了,饿不死就行,也不必安排人服侍!”
然后提着裙摆就走,连头都不回。
裴子深就靠在那里看着温南枝离去的背影,脸上带着几分意料之中的意味,眼角眉梢都带着苦涩,扯扯嘴角却牵动了痛处,又吐了一口血出来。
眠雪和醒叶这会儿已经跟着温南枝走远了,连带着听从郡主的安排,把原本安排来伺候裴子深的小丫头们都调走了。
所以这会儿裴子深吐血吐了一大堆也没人再给他擦洗换衣服,看起来着实狼狈。
谢景煜站在门口没急着走,他多看了裴子深两眼,眼神复杂。
裴子深则大大方方的回望着谢景煜的目光:“怎么?觉得我可怜?”
谢景煜见他居然还有胆子挑衅自己,冷笑了一声:“算了吧,你现在充其量就算是自作自受,你那样伤害她,有什么好可怜的?”
裴子深自己擦了擦嘴角,也回以冷笑:“是啊,伤害过她的人有什么可怜的?就算你长出尾巴来,你也是连可怜的资格都没有的人。”
谢景煜被噎了一下。
是啊,他确实伤害过温南枝,而且还直接害她丧了命……
谢景煜光是想起来那画面就有些呼吸不过来。
导致他看着床上的裴子深就更不顺眼。
这家伙……
如果不是因为他还有那个叫江蝶心的女人,姐姐怎么会落得那样的下场?
谢景煜看着裴子深那张脸就烦,也转身就走了。
裴子深一个人靠在床边,这时才收敛起脸上的表情,眼底染着悲伤,捂着胸口强撑着身体站起来独自清理了起来。
他的动作很慢。
但就算是这样他也慢吞吞的拖着身体,走到温南枝丢下的那块手帕旁边,视若珍宝的把它捡了起来,捧在手中,压在了心口的位置。
……
两天过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裴子深真的老谋深算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
整整两天的时间,居然真的一丁点相关的消息都调查不出来。
害得温南枝夜半三更睡不着觉,现在还在为那该死的线索而烦恼。
如果说那个账房就是裴子深,那背后的关联恐怕就更深了。
温南枝想了又想,拿起笔考虑要不要再给皇帝写一封信,直接把这事儿和盘托出,她不管了,裴子深爱死不死,她也随便。
只穿着月白色的寝衣,温南枝卸了装束就坐在书桌旁,手里捻着笔杆在思索如何下笔。
旁边的眠雪和醒叶一个掌灯一个磨墨,都已经困得眼泛泪光,可郡主不睡她们哪敢睡啊。
见温南枝拿着笔皱眉半天都没写一个字,眠雪把烛火又拨了拨,小声说:“郡主,要不您还是先歇了吧,王爷和王妃娘娘若是知道您如此辛苦,怕是要心疼坏了。”
那确实是能心疼坏了的。
谁不知道临安王和他的王妃有多疼爱温南枝呢?
但也正因如此,温南枝才因为自己的封地出了这样的事情而烦恼,加上谢景煜送信时的那些暗示……
都让温南枝几乎是下意识的觉得不妙。
一个有问题的郡守杀了就杀了,温南枝最怕的是被皇帝拿来做理由对临安王府发难。
她本想着自己雷厉风行的先斩后奏,再传书信表忠心,就是一个对皇帝表示她就是个想为皇帝办事,却单纯鲁莽的娇贵郡主做派,更是连带着表示了临安王府的立场和态度。
可现在两天都没收到回信。
说实话,温南枝心里很没底。
荀安郡这边线索一点没查到,京里又只字片语都没传来……
实在让温南枝觉得有些心烦意乱。
夜越发沉了,眠雪和醒叶都已经熬不住站在旁边都眯着眼睛打起了瞌睡。
温南枝却依旧眉头紧锁。
就在这时,鸽子哨由远及近的响起,让温南枝立刻抬起了头,眼神都带了欣喜:来了!这鸽子哨是皇城信鸽的哨声!
“醒叶,快去把信鸽抓住,书信拿来给我看!快去!”
郡主都下了令,醒叶立刻揉了揉惺忪的双眼,应了声连忙出门去抓信鸽,然后拿来了一张纸条。
温南枝铺平纸张看了看。
只有寥寥几个字,却能看出来是皇帝的亲笔笔迹:即刻带裴子深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