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山最近有点忙,他本硕博学的研究方向都是教育心理学,这会儿成了重案组的案件顾问,还真是要再学点东西。
好像自遇到冷金旗开始,半温不沸的日子开始冒泡泡了。
这周已经是这学期最后一周了,上完最后一堂课,学生们也要考试了。
“上次交的论文算作平时分,考试重点我刚才已经划了,希望同学们好好复习。”他将复习两个字加重,这群孩子基本上都是一周内学完一学期的,加上心理学要背的东西多…在座的学生们这段时间可要挑灯夜读了。
“老师!菜菜!捞捞!”
“李老师!您大人有大量!”
座下闹做一团,下课铃适时响起,李山说了句下课就没再理会底下的吵闹声。
他今天约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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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See You心理咨询室。
“学弟?”陆漪今天约见了两个病人,没想到其中有一个是李山。
他们当年同在博导麾下,后来陆漪延毕好久干脆退学,自己开了工作室,而学弟李山也在今年博士毕业后进入津州大学工作。
李山在沙发上坐下,他也没想到随便约了一家心理咨询,就约到了自己学姐。
“都说医者难自医,说吧…是职场还是感情?”陆漪知道李山这人,但和他也不太熟,她之前也有过几个病人,读书太多了步入社会后觉得虚无。
本以为李山或许也是这些类似的情况,哪知…
“我失忆了。”
李山开口道。
陆漪沉默了,说实话,现实中的心理咨询师没有那么神,多半只是起到开导的作用。
治疗失忆…她还真不知道怎么做。
一般失忆这种状况多出现在双相或者遭受重大创伤的人身上。
看李山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嗯…具体是遗忘了哪一段记忆呢?”本着职业操守,陆漪问道,“还是…只是说单纯的经常忘记事情?”
“八岁…或许包括八岁,八岁以前的所有记忆。”
察觉到异常,原本还态度有些许懒散的陆漪这才认真起来,“八岁以前的所有记忆?按理来说…儿童3到6岁就会有记忆,你却直到八岁才有?”
“像断崖。”李山点点头,怕陆漪误会,他加上一句:“我头脑发育没有问题。”
“医学中有一个名词叫做解离性失忆症———你是这一专业的你应该也知道,不排除你小时候遭受过什么,然后自我防卫机制启动,你遗忘了那些记忆。”陆漪看着对面一如上学那般总是淡然的李山,“你可以先去试探的询问你的家人。”
“不过我的建议是,在你的心智还不成熟的时候,你的身体替你选择了遗忘———或许不找回来是一件好事。”
“我最近总是做梦。”李山何尝不懂陆漪讲的道理,但他隐隐觉得,二十年前那个案子和他有关系,甚至在二十年后的今天再次出现的二代红桃…
也是为了他而来。
加上许乐原那句…
“眼熟吗?小晖?”
他梦见过…梦里有个女人,也叫自己小晖。
“梦见了不属于我,但又是我的记忆。”他道。
陆漪沉默半晌,拿出了一张名片。
“学弟,你也知道我当年的研究方向和你类似,你这个状况可能要去找精神科———唤醒记忆的方式有很多种,吃药、再现、或者找到类似的刺激…据我所知你毕业后直接收到咱博导的推荐去了大学教书,你现在的生活很好,我再提醒你一次,找回记忆不一定是好事。”
“这是我一个朋友,你可以去试试…”
“谢谢。”李山接过名片,上面写着薛呈两个字,“有机会我去看看。”
按理来说陆漪比李山大了不知道多少,即使是同一个导师,认识的几率也小,但陆漪半天毕不了业,拖了好久,直到李山入学那一年她才决定放弃,但这个学弟却是在四年后顺利毕业。
陆漪:读博半生,归来仍是硕士。
按博导的话来说,李山不是个特别特别聪明的,但是个刻苦的,专注力极强。
所以头一次,他们严厉的博导放了人顺利毕业。
“不客气,有什么事可以来找我…不过我感觉你其实挺淡定的,即使你和我说失去了记忆,但感觉…”陆漪手指交叉放在桌子上,“你只是对过往好奇,但并没有因为记忆的缺失而感到痛苦或者割裂。”
“有很大一部分患有失忆症的人都是伴随着人格解离出现的。”
李山到底也是专业出身,陆漪在说什么他也听懂了,但他只是摇摇头,“我没有人格分裂。”
“行了学弟,你的咨询时间已经到了,记得去护士那儿交费———对了,你在津大教书一个月工资多少?”桌子上的闹钟响起,陆漪站起身,“如果觉得在大学无聊,可以来找学姐我,我准备往s市开分店。”
“会考虑的。”李山礼貌性的笑了笑,他对于心理咨询也没有抱多大的希望———只不过遇到自己同门师姐他是没想到的。
看精神科,确实是个还不错的主意。
其实还有更简单的方式———直接询问父亲或者吴叔,他们肯定知道。
李山只是对事情淡然,但并不是钝。自那些扑克牌出现后父亲如惊弓之鸟,甚至利用职务之便强迫重案组对雕塑藏尸案和楚茉案予以了结,不让冷金旗往深处查———而今又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同意自己进重案组调查那些扑克牌的事情。
真的与他李山无关吗?不可能。
再加上昨晚看到傅延章那个名字时,他就是有感应似的。
所以冷金旗问他为什么知道时,他其实答不上来的———第六感吗?真的有这种东西吗?
自许乐原出事后他就没有见过他了,其实是有机会的,但目前李山并不知道见到被关押的许乐原时他应该说什么。
“小晖,眼熟吗?”
“小晖,眼熟吗?”
…
他的声音总是在梦中环绕,那个从乌云中探出头的月光,那些围绕在四周的雕塑,脚下透着浓浓血腥气的红毯…
到底是什么时候…
到底是什么时候见过…
忍住头疼,李山出了心理咨询室,那张名片被他放进了外套口袋里。
…
路边的车子上积了一层薄薄的白色,今年的雪终于是下了…不过下的有些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