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牛娃子带着她推开了一扇栅栏门。家里破破烂烂的,连个正经的土坯围墙都没有,全是用竹子栅栏围起来的院子。
屋子也只有两间茅草屋。
看到这一幕,姜柒月愣怔了一下。忍不住低头看着这个笑的傻乎乎,天真活泼的鼻涕娃“这……是你家?”
牛娃子眨眨眼,瞬间就意识到了什么,抿了抿嘴,眼神黯淡“我是地主家的狗崽子。”
姜柒月下意识回头,看向村子里第二阔绰的宅子“那里是你家?”
牛娃子看了眼村子里那处宅子,摇了摇头“不是。我们是被青峰村赶出来的。青山大队大队长心善,给我们了一个住的地方。”
姜柒月点点头,跟着牛娃子进了院子。
“爷爷爷爷,快出来,你看我带谁来了?”牛娃子一进院子就开始嚷嚷。
半晌,茅草屋里传出一声低哑的轻咳声“牛娃子,谁呀?”
吱呀~
木门门轴腐朽的吱呀声有些刺耳。
姜柒月没有丝毫的不耐,静静的等候了片刻。
就看到一个头发斑驳的老人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走了出来。
看到姜柒月,老人愣在了原地,盯着她的脸看了半晌,忍不住闷咳了两声“你是?”
“老伯您好,我是新来的知青,我叫姜柒月,今天是想买点儿家具和编筐,这小孩儿说您家有,我就来了。”
牛老汉默默看了她一眼“想要什么?”
姜柒月想了想,宅子里基本上家具是没缺的,其他房间缺没缺的不重要。但是宅子缺灯是事实。
“我需要几个竹篮竹筐,我现在住在祖宅那里,宅子缺灯笼。可能需要百八十个吧。”
牛老汉愣住,诧异的开口,声音都拔高了不少。有些喑哑的声音更是嘶哑难听了“什么?你住在祖宅?”
“有什么问题吗?”姜柒月早就察觉到了村里人对祖宅的态度有些奇怪。
大队长,汪会计更是对祖宅的态度有些讳莫如深。
此时看到牛老汉的反应,姜柒月心中顿时就确定了。这个祖宅有问题。
牛老汉抿唇,摆摆手。什么也没说,起身道“跟我走。”
姜柒月挑眉,疑惑。
牛娃子立刻跳出来笑嘻嘻的解释道“竹子,木材都是村集体财产,爷爷做柜子啥的都是在大队仓库。所以东西不在我家。”
姜柒月点点头。跟着这祖孙俩慢慢踱步去了村大队后的仓库。
一进去,就看到了堆积在角落的木材,和一个个崭新的刷了朱漆的柜子条凳。
还有些箩筐篮子堆在旁边。
刨下来的木花也被堆放在一起,这可是很不错的引燃物。
整个仓库干净整洁,可见在这里做工的人有用心维护。
见她打量,牛老汉开口了“这是村里以前的地主甑家的粮仓。”
“灯笼暂时没有,你需要,我得现编。灯笼你是想用油纸糊还是红绸糊?”
“用油纸吧。”姜柒月想了想道。
“成,一个灯笼1毛钱,主要是制作灯笼要用到大量的熟桐油。比较费时费力。”牛老汉看了眼角落堆放的材料“竹子我需要进山去砍,这里的竹子太干燥了,数量也不够。
竹编的材料需要处理,将竹子加工成篾子的过程。这通常要将竹子晒干、淋雨、再晒干,然后进行浸泡,使其变得柔软并易于加工。接着,用蔑刀将竹子剖成匀称的细条,并进行刮光处理,以便于后续的编织工作。耗时比较长,你要的多,大概需要1个月才能完成。”
说完,牛老汉从一堆竹编物品里找出了几个灯笼框架“你住在那处宅子,没灯确实不便,我可以先糊了几个小的,给你应急用用。”
姜柒月看了眼他手里的灯笼骨架,点点头“那麻烦牛老伯了。”
“成,一会糊好了,我让牛娃子给你送过去。”
“好,谢谢大叔。对了竹筐我要两个,篮子拿5个。”
牛老汉看了眼她要的东西,默默计算了一下后开口“竹筐一个5分,篮子2分,给2毛就成。灯笼小,算搭头给你。”
“谢谢牛老伯。”姜柒月将钱递了过去。
牛老汉看了眼她身上白色的麻布禅衣,敛眸,伸手接过钱“一会儿让牛娃子给你把东西送过去。”
“好的。谢谢。”姜柒月看了眼在一旁吸溜鼻涕的小娃娃,笑了笑“跟姐姐走?”
“好嘞!”
牛娃子一把抄起5个小篮子塞进竹筐,然后将两个大竹筐叠放起来背在了身上。
姜柒月瞥了眼都快跟这小娃娃等身的筐子。忍俊不禁“要不……咱俩抬着走?”
牛娃子赶忙躲开她伸来的手,笑的天真无邪“这些粗活哪能仙女姐姐干呢。我来就好!”
牛老汉也开口,浑浊的眼睛里藏着让人看不懂的深沉“姜知青,让牛娃子干就好。农村孩子皮实能干。”
姜柒月颔首,也不争。
一大一小走在村道上,有老太太坐在门口墩子上缝补衣裳,看到了,还热情招呼道“这是小姜知青吧?哎呦……真漂亮。瞧着可稀罕了。”
姜柒月弯唇,笑笑“婆婆好。”
“叫我张奶奶,小姜知青不忙了来奶奶家串门子哈。”
“好的。”姜柒月笑笑。也不争辩。
待她走远,门口另一个老太太小声咕哝了一句“那小姑娘一看就是个矜贵的。干不了活儿。”
“咋地,刘翠花,人家又不吃你家大米。真是给你闲的。”张奶奶哼笑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那小女娃子一看就知道家里不一般,凤凰非梧桐不栖,你就甭惦记了。”
“我可没惦记。就那身子骨,不能生不能养又不能干活。谁看得上啊。”刘翠花撇撇嘴。但眼里的贪婪丝毫没有收敛。
什么年月都不缺二婚三婚的,只要有钱,不管二婚三婚照样有黄花大闺女上赶着嫁。
那处宅子……
张老太跟这老婆子打了一辈子交道,岂会看不出她那点儿心思。
摇摇头,继续干着手里的活计: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牛娃子,这个宅子有什么说法吗?”
走到门前,牛娃子就不走了。
姜柒月回头,看到小家伙脸上的惧色,诧异。
“仙女姐姐,村里人说这里邪门,是山神守护的地方。普通人不能亵渎这里。”
姜柒月眯了眯眼,大队长挺有意思啊。
“走吧,这里不邪门,姐姐带你去参观参观。”
“真……真的?”牛娃子咬着手指,小表情纠结。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小孩子的天真好奇心是经不住诱惑的。
很快,祖宅里就响起了小孩的欢呼“哇哦,姐姐,这里好漂亮,好大。我好喜欢哎!哇!这里真宽敞,要是能放个秋千就好了!”
“姐姐,姐姐,快看,这个是什么?”
“唔……这个叫石灯幢,就是石头灯。喏,你看这个雕的像小房子一样的地方就是用来放蜡烛或者油灯的。点了蜡烛,夜里院子就不黑了。”
“哦……这样啊。那岂不是要用很多蜡烛和灯油?一般人家可不敢这么霍霍东西。”
牛娃子惊讶了一瞬,就摇摇头。老气横秋的指出了问题。
姜柒月托腮思索了片刻。
她记得自己的龙巢里好像有好几桶人鱼膏油来着。这玩意耐烧,长明不灭。
这不刚好?
看了眼还围着跟他一般高的石灯转悠的鼻涕娃,姜柒月决定晚上试试,也不知道龙巢里放了万八千年的灯油有没有过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