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柒月越过他起床,径自将自己打理妥当。
楚君辞坐在拔步床的地坪上,支着脑袋,就那么肆意的打量着这个娇艳的少女。
目光不经意落在她长及脚踝的墨发上时,狭长锐利的鹰眸倏地危险眯起。
目光在发尾那掌指长的一节暗红发色上顿了顿。
姜柒月推开漆静雕花的木窗,一缕阳光透过窗户洒落在略显昏暗的寝室里。
不偏不倚落在这个身姿颀长骨相优越的男人身上。
像是为这个散漫不羁的灵魂镀上了一层圣洁的光。令他整个人都由内而外的散发着善良正义的光辉……
若是不擅闯女子闺房的话?
姜柒月一转身,就看到这男人装帅的样子,心中忍不住胡乱的想着。
“小柒月在心里骂我呢?”
倏地,这个有些痞帅的家伙唇角一翘,语调漫不经心里透着一丝恶劣的玩味,犀利的目光噙着笑,却也并不似他笑容那般亲和反而隐隐透着点审视的味道。
姜柒月无辜的眨眨眼“兵哥哥,说话要讲证据的呀,没证据我可要告你诽谤的哟。”
楚君辞嗤笑一声,这小丫头,是真的假!
那纯澈天真的眸子细究之下全是冷漠,真是个带刺儿的小玫瑰呢“小柒月,君辞哥哥饿了。”
姜柒月无辜望她,一脸你饿了关我什么事的表情“我也饿了。”
楚君辞盯着她漂亮的让人难以移开目光的脸,片刻,被她生生气笑了。
这小丫头看着娇娇软软的,真是半点亏都不吃。
“那哥给你做。”
楚君辞起身,就打算下楼。
姜柒月挪了挪身子,给他让开道。
楚君辞的脚步微顿,心中暗道失策。但也没停留,转瞬就消失在了这个大院里。
姜柒月脸上还是笑盈盈的,仿佛早已窥见他不羁的外表下那严谨警惕的本性。
一袭素雅的白色斜襟盘扣麻布长裙长及脚踝,秀气的小叶紫檀佛珠压襟,精致的绣花鞋完美的契合着那双玲珑玉足。
一头长发随意慵懒的散落在身后,随着她的步距规律摇曳。
远远看去,仿若芙蓉不合时宜的盛开在了骄阳如火的8月,古朴的院落,清幽静谧,让这一隅遗世独立,孤芳自赏。
梅招娣搬着一捆柴到了偏院,惊鸿一瞥,只觉得眼前人仿佛活在了异次元时空,在某个不经意的时间点,与她隔着看不见的壁垒不期然遇见。
她呆呆地张着嘴巴,似乎一时间难以挣脱梦境的束缚。
直到姜柒月款步而来,站在她面前,盈盈一笑。
时间像是陡然加速,一瞬打破那层看不见的壁垒。
“苍蝇进嘴巴里了。”
姜柒月歪头,打趣她的失神。
梅招娣将手里的柴丢在角落。拍拍掌心的灰尘,撇撇嘴“那是它命不好,自投罗网了。”
“噗嗤……”姜柒月没忍住,笑出了声。这个老知青真有意思。
梅招娣见她笑了。也跟着爽朗一笑“柒月,你是不是饿了。”
看她这副刚睡醒,眼眸水润润的,还有些懵懂的模样,梅招娣心下了然。
“是有点。”姜柒月也不矫情,这本来就是一场交易。她并没有占对方的便宜。
梅招娣弯唇“正好,锅里煮了饭,我去给你盛。”
说着就要去洗手端饭。
姜柒月赶紧将人拦住,嗔笑道“我又不是资本家小姐,吃个饭还要人忙活伺候。我自个儿盛就行了,你忙你的。”
看她这样子,就知道半晌午就下地回来做饭了,期间还得忙活着搬家,时间紧迫。
姜柒月进了厨房,农村烧柴的大锅土灶。角落的橱柜里,大大小小的罐子整齐有序。上边有浆糊贴的纸片写着里边的调料名称。
姜柒月好奇探头看了两眼,调料名字都认识,就是没见过。
肚子咕噜一声,发起了抗议。
姜柒月老实的掀开锅盖,从蒸笼里拿出一个还散发着微微热气的二合面馒头。盖上锅盖,她看了眼第二个锅,嗅着香气,她掀开锅盖,发现里边是熬出小米油的浓稠小粥。
姜柒月给自己盛了一碗,转身,又将案板上放着的凉拌黄瓜和咸菜丝一起放在托盘上端了出去。
坐在梧桐树下,阴凉舒适,她惬意的眯了眯美眸,享受着下乡后自己家正经的第一顿饭。
不得不说,还是在自己的地盘舒适。
吃饭的空档,孔壮壮和李长安兄弟俩扛着大包小裹的过来了,在前院叮叮咣咣的折腾。
正在整理柴垛子的梅招娣听到声音起身,绕过偏院的拱门探头看了眼“是李知青和孔知青兄弟俩,他们选了西厢房,这会正在修理屋里的家具呢。”
姜柒月点点头。没什么表情。
梅招娣看她专心吃饭,便识趣的没再打扰了。
家庭原因,梅招娣虽然为人泼辣凶悍,但其实心思极其敏感,这个姜知青看着笑眯眯的,见人三分笑,可她的眼睛里其实很冷漠。有种游离在所有人事物之外的漠然。
这样的人,看似很好靠近,实则,很难有人能走进她的心里。
梅招娣心中明了,姜知青这种人,只需以诚待之。只要不耍心眼,彼此之间就能好好相处。
同时她也明白,自己能在这里吃饭的原因。厨房里那不防人的一大缸米就是她的态度。
梅招娣看在眼里,她知道自己的口粮跟她的没法比,心中愈发感激。
至于沈小妹和李知青,孔知青,他们三个搭伙在前院吃饭,不需要她操心。
梅招娣将手里的活做完,跟姜柒月打了个招呼,就回去知青点搬自己的行李了。
知青院。
“呦,上赶着伺候大小姐的丫鬟还回我们这小小知青院干嘛?”李梦娇阴阳怪气的嗤笑。
看着梅招娣时,眼底的嫉妒都快要溢出来了。
郭云庭从厨房出来,就听到李梦娇这阴阳怪气的话,脸色倏地沉了沉,眉峰下压,脸色很难看“李梦娇,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刻薄了?”
李梦娇看向自己的青梅竹马,神色难看,十分受伤“云庭哥哥,是不是在你心目中,姜柒月好,梅招娣好,所有人都好,只有我怎么做都不好?”
郭云庭看着这个自小千娇百宠的小公主,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小青梅满脸难过的样子,心瞬间软了。
他叹气,上前一步“现在时局不好,我们要谨言慎行,要是因为随便一句话给人扣了帽子,毁了别人的一生,我想我们一辈子都会良心不安的。”
李梦娇抿唇,不说话了。
女知青屋里,苗小丽看着匆匆忙忙收拾行李的梅招娣“你真的搬过去啊?”
梅招娣头也不抬“是啊,有独立拥有一间房子的机会,干嘛不争取。”
苗小丽眼神微闪,小声的说了一句“听赤脚大夫说,她也就几个月好活了。到时候她家人来,还不是要把你从那宅子赶出去?”
刘楠也是新来的女知青,性格胆小怯懦,话也少。听到两人的话,她突然小声道“你们听过村里人说那个宅子的传说吗?”
刘楠说着还忍不住搓了搓胳膊,眼里是肉眼可见的恐惧。
梅招娣脸色微沉,扭头,看了眼刘楠,这个新来的知青是什么意思?
“我们都是新时代的知识青年,要相信科学,跟着党走,坚定地做社会主义有志青年。”梅招娣十分官方的将她的话题挡了回去。
眼见这两人还想说什么。
她一甩膀子,将硕大的包袱甩在后背上,摆摆手道“我先走了。”
前院四个人在搬家,忙碌中进进出出的。
万龙铃的声音在姜柒月耳中振聋发聩,吵得她脑壳疼。
揉了揉太阳穴,她懒洋洋的趴在石桌上,神情疲惫。
突然面前的石桌上被人丢下两只血淋淋的野兔。
姜柒月缓慢的直起身子,目光幽幽的落在来人身上,挑眉“私闯民宅,知法犯法?”
楚君辞脸色很白,一脸病容,比姜柒月的气血还差。他呼吸粗重,靠在梧桐树下苦笑“借贵宝地一用,这是房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