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老,商老,快出来!”
牛棚里,几户老人听到急促的呼喊声,纷纷打开了破破烂烂的木门走了出来。山脚下,树木茂盛,月光透过繁茂的枝叶,就不剩什么了。所以牛棚这里格外的漆黑。
顾北辰打着手电跑在前面为楚君辞照亮脚下的路。
远远地,只能看到一小片光里有道黑影踏着夜色疾驰而来。
商陆这老头睡眼惺忪,眉宇间遮掩不住的疲惫。这两天秋收,他们这些下放人员的活计十分的繁重。一大把年纪,实在经不起折腾。
直到人走近,商陆一眼看到了楚君辞怀里的人“大……”
下一秒,倏地住嘴,语气生硬的转了个弯儿“大晚上的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发现时已经吐血昏倒不知道多久,人还发着烧。您快给看看。”
楚君辞现在也顾不得其他,极速开口。
他大抵知道点儿商陆和上官家的渊源。至于这个人是否可信,他现在也没底。只能赌一把了。
商陆立刻让开位置“将人抱进来吧。”
狭小的窝棚,空气里还有淡淡的牛粪味儿。
楚君辞面不改色的将姜柒月放在还算干净整洁的炕席上。
商陆立刻坐在一旁的板凳上为姜柒月号脉。
片刻后,眉头紧锁。
“去找一枚龙眼大的蜡丸,应该还在她家里。”商陆沉声道“她的心脏已经不堪重负。温补来不及,猛药有一半概率会要了她的命。但现在也顾不得这些了。她就吊着一口气了。死马当成活马医吧。”
“我现在就去。”楚君辞心中一紧,不敢想小姑娘就这么香消玉殒。他无法接受。
“我跟你一起找!”顾北辰立刻跟上。
楚君辞担心的回眸看了眼姜柒月。正好梅招娣匆匆赶到,见到两人,呼吸急促“你们有事就去,我在这里照顾她。”
“谢了!”楚君辞心头微缓,大步流星的匆匆离开。
梅招娣坐在姜柒月身边,看着她没有血色的小脸,吓得不行,都不太敢碰她。
商陆拧眉,回头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乌泱泱挤了在他棚子前的一群人“该干嘛干嘛去!她暂时还死不了。”
顿了顿,他似想到什么,忙看向大队长“你们村的赤脚大夫那儿是不是有银针来着。快去借来。我给她扎几针疏通经络气血。要不然她就算能活着,也会被无法疏解排出体外的热症给烧死的。”
丁大山闻言,二话不说转头就往村里折返。
门口,还有几户这里牛棚的老人在观望。
商陆敛眸,摆摆手“都去休息吧,有我在,这小女娃子死不了。”
负责喂猪的老人锐利沉稳的眸子轻落在那个毫无生气的小姑娘身上,片刻后,点点头,转身回了房。
还有一对气质儒雅,一看就是书香门第出来的老人。夫妻二人端来一盆热水,递给梅招娣一块洗的发白的帕子,有些歉意的开口“小姑娘,帕子破旧,但也是洗干净的,别嫌弃啊。”
原本的文人风骨,在这几年的磋磨下,也仅剩下那一点点的体面,内里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些名为自卑,局促,怯懦的东西。
梅招娣感激的点点头“谢谢爷爷奶奶,太谢谢了。”
此时,她两手空空,想为柒月擦拭一下,降降温都做不到。这对老夫妻的善意更显得尤为珍贵。尤其那块虽洗的发白,却叠的十分齐整的帕子,一看就是被夫妇二人珍视的东西。此时能毫不犹豫的借给她,就更显对方人品贵重了。
“不客气,谁都有难得时候。我们年纪大了。撑不住,就先回去歇着了。”
“谢谢两位的帮助,帕子晚些时候我洗干净了给您送回去。”
两位老人什么也没说,随意的摆摆手便走了。
片刻后,丁大山带着银针来了。
楚君辞也带着一枚蜡丸匆匆而来“商老,是不是这个?”
商陆伸手接过。看了眼挤在屋里的三个大男人“都出去。”
“不行!”楚君辞率先拒绝“我不能走!”
商陆对上他清明却果决非常的目光,沉默一瞬“你和这个女娃子在这儿,其他人出去。”
顾北辰拧眉,但也知道此时救人要紧,有楚君辞守着,当不会出现意外。他在外边警戒着也行。
于是便跟着大队长走出了棚子。
屋内静悄悄的。
商陆随手捏开蜡丸,嗅了嗅里边蜡封的药丸,确认是自己炼制的那枚水蛭九香荣养丸。
姜柒月现在的情况,吞咽都困难。
商陆沉思了片刻,将药丸切了一半化水“这个小丫头,给她用嘴渡进去。”
“啊?”梅招娣愣怔住了。呆呆的看看商陆又看看姜柒月,一张不算白皙的脸蛋在昏黄的烛火下腾的一下就红了。
楚君辞剑眉轻蹙,不舒服的看了眼商陆。抿唇,盯着沉睡的小姑娘一瞬,一把夺过商陆手中的瓷碗“我来!”
商陆错愕的看着楚君辞一口将碗里的药吞进嘴巴里。
气的吹胡子瞪眼,心中暗骂:臭小子!趁人之危,占我家小姐便宜!
但现在药都在人嘴里了,他气也没办法。只能别开眼,不去看别人家的猪拱自家水灵灵的小白菜。
梅招娣羞红了脸,赶忙别开视线,心中疯狂念叨: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楚君辞将姜柒月半抱在怀里,俯身,轻柔的覆上小姑娘失去颜色的唇瓣,一双墨眸一片清明,没有半点旖旎心思。
两唇相贴,楚君辞费了些力气才撬开她的唇齿。浓郁的药香在两人的口腔绽开。
他很快就察觉到了小姑娘吞咽及其困难,他折腾的身上都微微有了黏腻的汗意,才堪堪将药一滴不剩的渡了进去。
离开时,楚君辞才后知后觉的感受到了少女的甜美柔软。令他心神都跟着荡了一下。
下一秒,猝不及防的被商老头粗暴的拽开“走走走,别碍事!”
楚君辞被拽的一个趔趄,差点儿摔着姜柒月,他俊脸黢黑,流畅的下颌线紧绷,整个人杀气腾腾“你小心点儿,伤到柒月我跟你没完!”
商陆冷哼,没有哪个老人对想拱自家玉白菜的猪能有好脸色“你再说一个字,人你就带回去吧。”
楚君辞瞬间闭嘴,飞速将人小心放置在炕席上,麻溜儿滚到一边站定,让开了位置。
商陆又冷哼了一声,这才专注施针“小姑娘,给老头子掌灯。老了,眼神不太好。”
梅招娣一听这话,吓得赶忙拿起大队长刚放在她身边的手电筒。明亮的电光将这狭小逼仄的棚子照的亮堂堂的。
一室宁静,只有老人施针的一举一动。
姜柒月只觉得自己仿佛置身烈火之中。身体和灵魂被反复煎熬。让她痛不欲生。
这种痛苦持续了好久好几……
久到她感觉自己都痛麻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