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大梁天元二十三年,六月初三,今天是个好日子,也是个注定要被载入史册的日子。
姬玄站在广场一角,低着头挨训,心情还不错。
因为今日,除了是大梁朝册封储君的大喜日子外,也注定是他迎来新生的开始。
如果眼前这个女人能不要一直在他面前哔哔哔......他想......他的心情可能会更好。
“姬玄,今日便是二兄的册封大典,我绝不希望发生任何不愉快之事。”
姬玄扯了扯嘴角,将头埋得更低了些,省得被姬茹发现他悄咪咪翻出来的白眼。
“待会儿你只要当着我大梁历代先帝的牌位承认你的罪行,我的承诺依旧作数。不然,你应该知道什么后果!”
姬茹说完,朝姬玄投来一个威胁的眼神。
姬玄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姬茹也不再多言,她相信,姬玄一定会照做的,因为他没有选择。
两人沉默下来,各自静静的缩在角落里打量着眼前的盛大场面。
时间还不到正午,广场上已是人山人海。
除了大梁的文武官员以外,周,齐,辽,乾,东越,百越等与大梁同宗同源的中原六国使者也尽皆在座。
同时,与大梁有来往的异族国度的使者也不少。
可惜,大梁只是偏居西陲的中原七国之一,未能一统四海九州,不然,今日倒还真有些万国来朝的盛世景象。
两人站在角落里等候片刻,便有两名宫人上前,将二人引到了广场尽头的一间宗祠面前。
此处,便是昭天祭祖的太庙。
大梁承前朝礼制,于皇宫西北角供奉太庙,皇宫东北角供奉社稷坛。
今日是大梁册封储君的日子,按礼制,姬烨需要先来到太庙前昭祭太庙,再去社稷坛昭告社稷,最终才能返回东宫,举行授册的临轩大典。
太庙的面积不大,里面供奉的牌位却很多。
毕竟,按照大梁第一代太祖皇帝来算,到如今,大梁已享国祚一千零三十多年,先后历经百余代帝王。
姬玄静静的站在太庙前方,打量着牌位上那一个个名字。
姬茹则走到一旁早就在此等候的天元帝面前,轻声回禀道:“父皇,儿臣前来复命,皇三子姬玄已带到。”
姬茹话音落下,天元帝的目光移向姬玄。
姬玄注意到他的目光,也偏过头与他对视。
父子对视,相视无言。
片刻,天元帝收回目光,看向一旁的礼官问道:“今日前来观礼的满朝文武与诸国使节可曾到了?”
礼官听得天元帝发问,赶忙垂首应声:“回陛下,除却北周明月公主未至,其余人等皆已到齐。”
天元帝闻言,不由皱了皱眉,眼中浮现一丝不满。
但沉吟一瞬,还是收敛情绪,低声道:“既如此,那就再等等吧。”
“是!”
礼官刚刚躬身应是,远处便传来尖细的唱名声:“大周明月公主到!”
明月公主四个字一出,广场上顿时静谧一瞬。
下一刻,无数宾客齐齐起身,朝远处走来的女子躬身行礼,口称:“见过明月公主。”
万千宾客行礼的声音震彻天地,堪称喧宾夺主到极致,让本就有些不满的天元帝更是眉头紧皱。
但......他却不敢发作,大梁满朝文武,亦是不敢发作。
只因这位北周明月公主,不仅是北周声名赫赫的女战神;她背后的北周朝,更是中原七国之中实力最强,面积最大,人口最多,兵锋最盛的国家。
北周兵锋有多盛?
四个词就能形容,西逼大梁,南压大乾,东迫大齐,北击大辽。
可以说七国之中,除了未曾直接与北周接壤的东越与百越之外,其他国家都被北周挨个揍了一遍。
而领兵之人,正是这位奇女子。
因此,哪怕明月公主是个女子,亦无人敢对她不敬。
姬玄也被突如其来的问好声吸引,他知道,他的生机来了。
他静静的望向那位被一众使节簇拥在正中间的女子。
那是一个.....很特别的女子。
她并没有给人一种很惊艳的感觉,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夸张的装扮。
头发干净利落的挽成发髻,简单到只用一根木簪子固定住,一身月白色的圆领凤袍穿在她身上,衬得她身姿修长挺拔,腰间仅有一根宫绦相系,便再无其他。
要说唯一算得上吸睛的,或许只有月白色凤袍上所绣的大红色凤凰。
月白色与大红色的搭配,本该是两个极端。
但穿在她身上,就由衷显得和谐,仿佛这两种颜色,天生就是为她而生。
她的长相,也并非是那种张扬到极致的美,反而有些含蓄,像是柔媚的江南女子。
或许是常年领兵的缘故,她的肤色也不是闺阁女子们争相追捧的白玉凝脂,而是一种极其健康的小麦色。
姬玄之所以觉得她特别,是因为她虽然不惊艳,可她就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天地间就好似只剩下了她一个主角。
相比之下,站在他身边一身盛装的姬茹,就显得太过于俗气。
姬玄静静的望着她,眼中渐渐浮现些许赞赏之色。
那位明月公主似是有所觉,忽地回头与他对视了一眼。
但也只是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诸位免礼!”
她轻声开口,声音不大,却是很轻易地盖过了嘈杂的问好声。
众宾客闻言,忙各自落座,不敢再继续发出什么声音。
一时间,整个观礼的席位上,都因一个女子的到来,变得鸦雀无声。
天元帝将这一幕完完整整的看在眼里,眼中似有雷霆之怒在酝酿。
但......终究只能是雷声大,雨点小。
一旁的姬茹,脸上的嫉妒之色更是几欲凝为实质。
同样的年纪,同样的身份,她这位大梁长公主籍籍无名,北周那位,却是已经名震天下。
今日明明是大梁的主场,对方一个他国公主,反而抢了她这个大梁公主的风头。
她岂能不嫉,不妒,不恨?
倒是天元帝,终究是多年帝王,心性难测,纵然怒,也能很好的收敛自己的情绪。
不过片刻时间,神色与脸色皆已恢复平静。
他收回目光,转头对着一旁的礼官吩咐道:“既然明月公主已经到了,那就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