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寒思记 第16章 乌云下的长安

【陆凡】

陆凡来到了库部，这里早已有人接应。

一位身着紫袍的兵部尚书前来迎接，道：“教主，你来了。”

陆凡道：“黄渡，我说了，在外面别这样叫我。”

黄渡连忙道歉道：“抱歉，大人……”

陆凡摆手道：“罢了，下不为例，你只要清楚自己如今的地位是如何来的，带我去看看我的位置。”

黄渡陪笑道：“好好，小的定不敢忘，大人您这边请。”

陆凡在整个兵部都渗透了人员进去，故而，想弄个库部郎中的官位坐坐也不过一句话的事。

陆凡被黄渡带到了一个雅致的房间，里面的东西都一应俱全。

陆凡道：“好了，你去吧。”

黄渡躬身道：“好的大人，若是有需要直接跟我说便是。”

陆凡拒绝道：“还是罢了，你一个兵部尚书常来照顾我这库部郎中实在有些不合理，免得招人怀疑。”

黄渡琢磨了一下，感觉也是，便道：“那大人，我就先下去了。”

“嗯。”

陆凡坐在椅子上，他掏出怀中的怀表，打开，表盖上有一个灵动活泼的小姑娘开心地笑着，那是陆凡亲自画的，也是他唯一的思念。

“妹妹，哥哥的这一世，活得依旧很累。但，没关系，只要永生了，我们便会再次相见的，对吧？”

……

【夜无寒】

陈兄那边应该很快就能回来，至于小侯他们可能就要久一些了，现在先去客栈看看吧，好久没去了，也得去检查一下。

夜无寒如此在意那个客栈，也不过仅仅是因为名字。

“你们！你们不能抢走它！那是我儿子的！我儿子的！”

夜无寒不自觉间便来到了一处人群边，这里似乎正闹着事儿，夜无寒想来今日也无事，便停下来看了看。

他现在人群后，看到中间的一位老妇人正痛哭流涕地抱着一个匣子躺在地上，而她的面前，是一位穿着绯色官袍的官员，官员的身后还站着五个卫兵。

官员显然已经没了耐心，强硬道：“来人！给我抢过来！”

那五个卫兵立马行动起来，去拉扯老妇人。

老妇人越发地抱紧手中的匣子，不断哭喊着：“不要抢！不要抢！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周围人也都觉得不讲理，都在叽叽喳喳地讨论着。

“哎呀！这太没天理了！怎还抢人东西！”

“是呀！这赵大娘真够可怜的。”

“小声点！别被听见了！不然一会儿我们都得被抓！”

一个卫兵突然狠狠地将她的手一抽，匣子瞬间飞出，正好飞到了绯袍官兵的脚下。

老妇人见状，趴在地上伸出手，不断地恳求着：“还给我！求求你还给我！那是我儿子的！”

可几个卫兵却将她死死地按在地上。

绯袍官兵激动地拿起地上的匣子，轻轻地打开，发现里面竟全是骨灰，他愤怒地把木匣往地上一扔，狠狠一脚踩了下去：“这是什么东西！”

木匣瞬间被踩破，骨灰撒了一地，但却有几个金光闪闪的东西藏在骨灰之中。

绯袍官兵一喜，忙去捡起来，刨去表层骨灰，那竟是三根金条，他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哈哈！果真有东西！你一个老婆子哪来的金条？定是偷的！本官没收了！我们走。”

卫兵放开了老妇人，老妇人趴在地上，不断哭泣着：“不是我，不是我偷的，那是我儿子，呜呜啊啊啊！”

一个中年大妈拉住了绯袍官兵的手，笑嘻嘻道：“那个，大人，你说的事成以后给我分三分之一的，嘿嘿。”

绯袍官兵瞬间愤怒道：“什么！你竟敢污蔑本官！来人！将她给我抓起来带走！”

卫兵又蜂拥而上，将大妈抓了起来。

大妈又震惊又暴怒：“你这个狗官！要不是我说她家有金子，你哪里能拿到！如今竟然出尔反尔。”

绯袍官兵眯了眯眼，舔了舔牙齿，看向周围，问道：“大家可有看到本官私吞了吗？”

众人面面相觑，随后皆是摇头。

“没，没有，大人没有私吞。”

“啊，我们都看见了，是这个大妈污蔑你！”

“没错！没错！这个大妈罪当万死！”

绯袍官兵呵呵一笑，道：“怎么？还不认罪？到了衙门，你自会认罪。本官说要上缴就是会上缴。来人！带走！”

绯袍官兵远去了，周围凑热闹的也都只给地上的赵大娘投去了同情的目光，随后便都散去了。

天公此时也不作美，下起了雨来，好似要洗去这里的罪行。

夜无寒也转身准备离去，但他的心里突然想起了一道少女的声音：如果是你，一定会帮她的吧。

夜无寒顿住了脚步，犹豫了一小会儿，他便转过身，脱下自己的外袍，趁着雨还未大，将地上的骨灰一点，一点地捡起，放入袍中。

此刻，只能听到“沙沙”的雨声，老妇人的小声抽泣，以及“唆唆”的衣物摩擦声。

夜无寒捡得差不多时，雨也愈发地大了，他裹好袍子，来到老妇人跟前，道：“赵大娘，你儿子的骨灰我帮你收好了，进屋吧，雨下大了。”

听到这轻柔的男声，赵大娘缓缓抬起头，她那充盈着泪水的瞳孔还未聚焦，恍惚间，她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儿子。

“小风，你回来啦？”

夜无寒叹了口气，他看了眼右手边打开着的木屋门，推测这就是赵大娘的家，随后他先走进屋，将骨灰放好，随后出来背起了赵大娘，将轻轻地放在椅子上。

赵大娘此时也清醒了神经，她终于察觉到了眼前之人并非自己的儿子，但还是努力挤出一个笑容道：“小娃子，谢谢你。”

夜无寒看着她脸上的，手上的，腿上的不同程度的伤口，心里若有所怜，道：“我给你敷一下。”

他不懂医术，只能先去烧点热水，打湿了毛巾，给她的伤口处敷上一敷。

赵大娘微笑道：“好心人，谢谢你，娃子你饿了没有，我去给你煮点鸡蛋吃。”

夜无寒摇头道：“不用了，我不饿，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去给你找个医生。”

赵大娘拦住他道：“不用了，我贱命一条，死了也没事。”

可夜无寒依旧打开门出去了。

夜无寒感受着雨水的沐浴，心中思绪万千：

“良心作怪吗？离儿，这份良心，是你给予我的？还是我天生就有的？”

“我帮不了所有人，但，只是这一个的话，应当可以帮吧。”

夜无寒不禁有些感觉好笑，一个初建的王朝，竟会已经长了蛀虫。

李渊，这乱世，看来轮不到你终结。

或许是你的儿子？不过，我等不及了。

这乱世，只能由我来终结。

夜无寒看到前方的客栈外有一辆马车，便往那边跑去。

刚到客栈门口，一个熟悉的声音便响起。

“夜公子？你怎会在此？”

夜无寒转头一看，原来是秦雪月。

秦雪月撑伞走了过来，替夜无寒挡了雨，语气有些担忧道：“你怎么淋雨呢？这是发生什么了？为何如此狼狈？”

夜无寒道：“先不用管我，你知道哪里有郎中吗？”

秦雪月道：“我家的随行医士就在客栈里，我去叫他出来。”

“嗯。”

等了一小会儿，秦雪月带着医士走了出来。

秦雪月问道：“夜公子可是哪里不舒服？”

夜无寒解释道：“有一个老婆婆受伤了。”

秦雪月听后立刻明了，道：“快些上车，我家的车就在这儿，张叔，你来开。”

那位名为张叔的医士立马将一旁的马车牵了过来，道：“请小姐和公子上车。”

秦雪月拉起夜无寒的手道：“我们走吧。”

二人上了马车。

“夜公子，到底发生什么了？能跟我讲讲吗？”

“嗯。”

夜无寒将刚刚的事尽数告知了秦雪月。

秦雪月听后不禁感叹道：“哎，这世道。那位老婆婆真可怜。”

“嗯，所以我想帮帮她。”

秦雪月感受到了夜无寒的善心，不由得心中对其多了一份赞赏。

夜无寒掀开帘子，观察着路况。

“停！就在这里！”

马车停下，夜无寒下了车，秦雪月紧随其后，张叔也拿着自己的医箱下了车跟上去。

三人进了屋，发现赵大娘正躺在床上，桌子上放着三个还冒着热气的鸡蛋。

夜无寒呼唤道：“赵大娘？”

赵大娘睁开眼，看着眼前的三人有些不知所措，问道：“小娃子，这女娃是你的媳妇儿吗？长得漂亮哩。”

秦雪月听后瞬间害羞地红了脸。

夜无寒此时却无心关心那些，而是催促道：“给她看看身体。”

张叔立马凑上前去，道：“夜公子，你先和小姐去那一边吧，我看好了喊你们。”

赵大娘连忙提醒道：“小娃子，桌上的几个鸡蛋可别忘记了吃，我不爱吃那些。”

“嗯，我知道了。”

夜无寒来到发霉的木桌前坐下，秦雪月也坐在了他的对面。

他剥了个鸡蛋，递给了秦雪月。

秦雪月礼貌接过，道：“谢谢。”

夜无寒又开始剥起了鸡蛋。

房间里很安静，只听到鸡蛋壳剥落的声音。

张叔默默地走了过来，道：“好了，没什么大问题，就是手部有轻微的骨折，然后还有一些皮外伤，她的身体还很健朗。我给她开了点药，按时吃就行。”

夜无寒松了口气道：“是吗？那便好。”

他来到了赵大娘的面前，问道：“你还有其他地方不舒服吗？”

赵大娘摇了摇头，笑道：“没有啦，老婆子我活了这么久，还没看过这么好的郎中呢。”

夜无寒放心道：“好，那你好生休息，我先走了。”

夜无寒自认已经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了，此后便再无过多瓜葛。

秦雪月最后也对赵大娘道：“再见婆婆。”

赵大娘却突然道：“那个，小娃子。”

夜无寒突然顿住脚步，秦雪月也停了下来，他对秦雪月道：“没事，你先上车吧免得受了风寒。”

秦雪月微微一笑：“好。”

夜无寒来到赵大娘面前，问道：“怎么了？”

赵大娘道：“我能问问，你的名字吗？”

夜无寒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道：“夜卫国。”

“夜卫国，夜卫国……”

赵大娘不断重复着这个名字，她老了，记性不好，想要记住自己恩人的名字。

夜无寒推开门，然后紧紧关上了，最后上了马车。

夜无寒对张叔道：“去枫寒客栈。”

“好。”

马车开始行驶。

秦雪月问道：“你回客栈吗？”

“嗯，去那边查一下账。”

夜无寒又道：“对了，今天多谢你了。”

秦雪月捂嘴轻笑道：“谢我做什么？你不也帮了那个老婆婆？”

“嗯。”

听着越来越小的马蹄声，赵大娘怀揣着笑容沉沉睡去。

……

“夜公子，到了。”

“嗯，好。”

夜无寒下了马车，秦雪月掀开车帘道：“夜公子再见。”

“再见。”

马车离去了。

夜无寒走进了客栈，他一进去，田管事就跑到他身边，小声道：“夜东家，有人找，还是上次那人。”

夜无寒一听，便知是狮驼王，心想：也好，正好有事找他。

“好，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他上了楼，打开自己的房间，狮驼王正在里面喝酒。

夜无寒摇了摇头，走了进去：“也不知道化形，若是突然有人开门，你岂不会暴露？”

狮驼王乐呵道：“没有的事儿，我都跟他们说了不准进来，来，坐，我有喜讯给你报。”

夜无寒也不急，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

狮驼王刚想说些什么，却眯着眼睛道：“咦？你这是干啥去了？身上湿漉漉的？”

“助人为乐。”

“啥？”

“说你事吧。”

“哦，那行吧。我们那边如今已经有了一万个成员了。”

“嗯，不错。”

“啊？你似乎不怎么惊讶？还有呢，那边的洞口已经挖好了，现在可以住了。”

夜无寒突然将茶杯一放，道：“这正是我想和你说的事。”

“啊？”

“我们已经重新商议，将极夜教建在夜王府的地下。”

狮驼王闻言，惊讶道：“什，什么？那我们这几天不白忙活了？”

“不算白忙活，如今还没正式开始建，估摸着彻底建成需要半年吧，这段时间你们可以接着住在那儿和展开你们的工作。”

“哦，这样啊，那行吧。那我先回去了。”

“嗯。”

狮驼王走后，夜无寒下楼对了一下账本，然后就回夜王府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