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寒思记 第17章 悲葬往昔修罗成

夜无寒不知道跑了多久，当他重新回到长城边时，大地早已通红一片。

看着不远处的长城，夜无寒突然停下了脚步，心中略有所想：我应该用什么理由才能过关？逃兵的最后结局终究是死亡，更别说我包袱中的心脏，现在还有股浓烈的血腥味，虽然可以用自己受伤了搪塞过去，可等会如果被检查，那一定会被质问，我又该从何解释，难民的身份真的会被信任吗？

夜无寒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直接说明事实，最后的结果一定是当逃兵处理，因为没有任何人能够为他做担保，不归营的所有人也几乎都死了，他现在的身份，只会是逃兵。

正当夜无寒思考之计，一道老成的声音从身后想起：“你是何人？一个人鬼鬼祟祟地在这里干什么。”

夜无寒警觉地转身一看，那是一个老将军，不过夜无寒并不认识他，脑子一转，撒谎道：“我是河洛的难民，因出外经商，被那蛮横的北荒人给奴役了去，历经千辛万苦，这才跑了出来。”

“哦，这样啊，那真是可怜。我叫黄术文，是这儿的一名将军。”黄术文道。

“真的吗！那太好了！黄将军！求求您帮助我回到故乡吧！”夜无寒假装激动道。

黄术文看着夜无寒满面灰土，身着破衣，也是有些信任他的话，不过出于职责，他又问道：“你能有什么东西证明你的身份吗？”

“我在逃难时很多东西都丢了，哪里能有什么东西证明。老天啊，这真是造孽啊！”夜无寒悲天悯人道。

“哦，这样啊。”黄术文半信半疑道，又看见他背上的包袱问道：“你包袱里装的什么？按照规定，我们要检查一下。”

“可恶。”夜无寒心里暗骂一声，犹犹豫豫道：“这里面装的都是些零零散散地口粮，用不着检查吧？”

黄术文听到这句后，瞬间感觉夜无寒万分可疑，语气略微有些严肃道：“不管如何，你必须打开让我看看，这是为了你着想。”

夜无寒眼见瞒不过去，慢慢地靠近黄术文，假意道歉道：“抱歉啊，黄将军，是我鲁莽了，我这就拿给你看。”

黄术文看着夜无寒离他越来越近，久经沙场的他本能地提高了警惕。

等到夜无寒与黄术文的距离不过两米时，夜无寒突然将双手伸入包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出了夜煞和无离，没有丝毫犹豫地攻向黄术文的脑袋。

“贼人！”黄术文大惊一声，随即也早有所料地抽出腰上的长刀，格挡下了夜无寒右手上的夜煞。

可双武器的优势就在于灵活多变的攻击方式，夜无寒又顺势用左手的无离刃砍向黄术文。

黄术文连忙歪头躲过，又对着夜无寒的肚子踢出一脚。

夜无寒迅速反应，往后后空翻躲掉了这一脚。

“好生灵活的身手！”黄术文捏了把冷汗道，又问道：“你到底是何人！”

夜无寒没有回答他，他知道自己已经展开了进攻，无路可退了，只能殊死一搏，随后又重新冲向黄术文。

黄术文与夜无寒展开了战斗，令人震惊地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军竟有些应付不来一个毛头小子，被打得节节败退。

黄术文不管怎么说，老了后也很少上前线了，而夜无寒却是刚刚从前线回来，战斗意识正是巅峰时期，所以黄术文才会略逊于夜无寒。

“黄将军！我们来了！居然有如此胆大包天之人！”一群身穿红铜铠甲士兵从长城那跑了过来。

夜无寒知道，自己再没有逃跑的机会了，眼见黄术文还在与自己僵持，夜无寒决心要杀了这个挡路的老东西，于是越发地拼命。

可当那群士兵到达之后，很快，夜无寒就被众人降服，被按倒在地。

“你这小辈这是个疯子！”黄术文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道，他十分不解，为什么眼前的年轻人会对他有如此杀意，他们明明从未见过。

“黄将军！你看这儿，这里居然有个心脏！”一个士兵指着地上的包袱道。

那里面正躺着一颗血淋淋的心脏。

黄术文一惊，他现在认为眼前的小辈定是个杀人犯，还是搞器官买卖的，他怒不可遏喝道：“你这小辈！竟如此心狠手辣！”说罢，他便走过去想将心脏作为证据带走。

“住手！不准碰我长官的心脏！”夜无寒大吼道。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居然最后会死在自己人手中。

“你的长官？”黄术文瞬间来了兴趣，问道：“你这等贼人的长官定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说说吧，你的幕后长官是谁？”

黄术文知道这是一个团伙后，决定要将其一网打尽。

夜无寒知道现在已经无力回天，只能抱着试试的态度道：“不归军，元斩。”

夜无寒现在希望元斩的交友范围广，能有人认得他。

“什么！！！”哪知黄术文听到元斩的名字后，瞬间瘫坐在地。

“黄将军！”身旁的士兵连忙去搀扶。

黄术文推开了士兵，起身跑到夜无寒面前，拉起他的衣襟质问道：“你说什么！这是元斩的心脏！他死了！你是谁！”

夜无寒见眼前之人如此激动，便猜出此人与长官的关系非同一般，于是将所有发生的事全盘托出。

……

“这群该死的畜生！”黄术文破口大骂道，他扶起夜无寒道：“好孩子，你做得很好。”

“只是除了我，其他人几乎都……”夜无寒心中也是万分悲痛。

黄术文瞬间热泪满眶，他呜咽道：“来，孩子，你先跟我来。”他装起地上的心脏，拉着夜无寒上长城。

一间昏暗的营帐中。

黄术文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看着桌子上的那颗心脏，他的心中久久不能平复。

“夜无寒，我知道你，以前老元跟我提过你。”黄术文突然说道，“他很欣赏你。”

“我知道。”夜无寒平静地回了一句。

黄术文想到刚刚夜无寒跟自己对战前说的话，笑道：“你想要做什么？凭这心脏，我帮你。”

夜无寒知道自己此时并不是该伤心的时候，他既然活下来了，那就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完成。

“我要离开军队，去长安。”夜无寒道。

“长安？”黄术文先是一愣，他没想到这个小子的抱负居然这么大，想了想说道：“最近，圣上会给我们每个上过前线的将军一张长安的通关文书，不过这其实对我们来说没什么用，就是做做样子，毕竟，又有几人能够安全回来呢？我已经老了，这东西也对我没什么用，便赠于你吧，也算是对老元的弥补。”

“至于你的身份，不用担心，我完全可以帮助你抹掉军中的名字的，你不会被任何人当作逃兵的。”黄术文又道。

“谢黄将军！”夜无寒连忙道谢。

黄术文摆了摆手道：“这都是小事而已，对了，你能把这颗心脏留给我吗？我知道老元最喜欢哪里，我会将他好生安葬。”

夜无寒知道，这或许是这位将军唯一的请求了，很是善解人意地点了点头道：“好。”

“那就，谢谢你了。”黄术文说完后转身从一个柜子里找出了一张文书道：“这便是了，给。”他将通关文书给了夜无寒。

夜无寒看他储存文书如此敷衍，便知道他确实不怎么在意这东西，接过文书后，就准备离开。

“等等。”黄术文突然叫住他，道：“哈哈，你不会想走到长安去吧？现在连最快地马车都要行个半年多才能到，你走过去不知道要花费多少时间。这样，我等会托人给你安排一匹快马，再给你备些口粮和银子。”

见黄术文如此细心，夜无寒心中的感激之情更甚：“谢过将军！”

……

夜无寒骑着快马离开了边关，他现在要寻一处绝美之地，将秦流葬送，尽管，他这次不再需要买棺材了。

骑行了百里，夜无寒终于看到了人烟，地上也渐渐出现了花草树木。

“前方似乎有个小镇，去看看吧。”夜无寒看着远处的小镇，心里有着打算。

夜无寒来到了镇口，看到石门上刻着几个大字：灵溪村。

他翻身下马，拉着马走进了小镇。

“瞧一瞧！看一看嘞！祖传的跌打酒！任何跌打损伤都能治！只要二十文一瓶！”

“新鲜的大白菜嘞！快来看一看吧！”

“算天算地算人福，你若相信你就来！”

夜无寒发现这个小镇虽然不大，却也是热闹得很。

“这位公子，买个强力丸吧，保你老婆晚上叫得欢。”一个带着黑色眼镜的佝偻拉住了夜无寒的衣服。

“不了。我还未有所娶。”夜无寒拒绝道，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嘁！不识货！”那个佝偻啐骂一句。

夜无寒在镇上转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一个丧事店，他慢慢地走了进去。

“哟！客官，你想买棺材还是刻墓碑啊？”店老板见终于有客人来了，恭敬地迎接。

“刻墓碑。”夜无寒道。

“好嘞！”店老板一口答应。

“等等，多少钱？”夜无寒问道。

“一块只要60文。”

“嗯，可以。”

“请问您要刻什么？”

“夜无寒之友——秦流。”

“没问题！请你在此等待片刻。”

夜无寒坐在凳子上，回想起了过去的种种，他不禁问自己：我，现在应该继续这样下去吗？这等乱世，到底要如何才能结束。

亲人的死亡，友人的离去，夜无寒在这个世界失去了来之不易的亲情和友情，现在，唯有一份爱情，他还未得到过。

“可是如果得到了，又失去它，那我会疯吗？”夜无寒想着想着便有些失神。他如今最害怕的莫过于这个一直支撑着他活下去的执念也被丢失，到那时，他连活下去的意志都将不复存在。

“客人？客人？已经做好了。”店老板背着一块墓碑走了过来，他看见夜无寒正在凳子上发呆，提醒道。

夜无寒回过了神，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两银子递给了他。

“好嘞！我这就给你找。”店老板激动转身去找钱来补，他还少有见过这么大的钱。

夜无寒的银子是十年前剩下的，一直没机会用，这下倒是成了他的紧急补给。

不一会，店老板就给夜无寒带来了一大袋的铜钱，递给了他，道：“客官慢走。”

夜无寒“嗯”了一声，就背起墓碑走出了门，将他放在了马右侧的大袋子里后就继续在镇里逛着。

“去买些衣裳吧。”夜无寒看了看自己身上这身破衣，决定去买些好看的衣服穿，毕竟在前线的时候可没机会穿过多的衣服。

他来到了一个服装店，店员是个年轻的小姑娘。

“公子，请问你要买什么？”女店员并没有因为夜无寒穿得破烂而另眼相待，反而十分热情。

“我随便看看。”夜无寒看着琳琅满目的衣服，仔细挑选起来。

没一会，夜无寒就选中了几件黑色的的长袍和一些内衣裤，将他们一并拿到柜台上道：“全部包起来。”

“好的！”女店员微笑着帮夜无寒打包。

“一共是五千贯。”女店员道。

夜无寒听后从钱袋里拿出五两银子递给了女店员。

“好的，欢迎下次再来！”女店员告别道。

夜无寒将装衣服的包装在了马左侧的大包里。他开始在村子里四处打听着哪里有处风水宝地。

打听了半天，夜无寒终于问对了人。

看着眼前慈祥的老爷爷，夜无寒问道：“老农，这周围有没有什么好葬人的地方，要风景好的。”

老农笑眯眯地点了点头道：“这你可算问对了人，这方圆几十里，就没有我不知道的地方。这村子北边有一座山，唤做风鸟山，山上鸟儿众多，风景也是好得很，我们村死了人啊，就喜欢埋在那儿，说是吉利。”

“好，能指指方向吗？”夜无寒问。

“那儿。”老农抬起右手指了一座山头。

“谢谢。”夜无寒简单道谢一声后就启程了。

骑马半个时辰，夜无寒便上了这座风鸟山，还未到山顶，夜无寒就能听到窸窸窣窣的鸟儿鸣。

登上山顶，更是不得了，万鸟齐鸣，声如仙乐，可谓鸟语花香。

“果真是个好地方。”夜无寒感叹一声。

他在四处寻找着空地，找到了一处面朝阳的空处，抽出夜煞就挖起了坑。

因为没有棺材，夜无寒只是形式性地将挖出的泥土堆成了小山包，然后从马上拿出墓碑，将其深深地插入地中，用手拍了拍，发现稳固后才放了心。

夜无寒蹲在墓碑前，说道：“秦兄，没想到有一天你也会被人祭奠吧，若是让你重新选择一次，你还会……罢了，我知道，你一定会的。”

此时已经是傍晚时分，夜无寒决定今夜就在这里陪秦流度过最后一晚。

天渐渐地暗沉下去，马儿似也累了，趴在地上睡了起来。

夜，真的很适合思考。

夜无寒此时有些悲悯：“我们共同做了这么多，杀了那么多的敌人，可是，秦兄，我越发地发现敌人永远杀不完。”

夜无寒能够感觉到，自己正在经历一次思想的觉醒，他静下心来，仔细思考着：我现在，像是有了一个新的目标，我想终结这乱世，我不想等到阿离出生时还是生活在这等痛苦之中，如今我需要变强，可在这个世界，我一个普通人想要变强，难如登天，所以，我只能不择手段，对，只能这样。

可我要如何彻底终结这乱世？我一个人的力量远远不够，我需要同伴，需要计划，否则一切的一切都是一场空谈。

计划，应该如何计划？人的野心无穷无尽，敌人，是杀不完的，不提能否实现，即便我屠尽所有乱世枭雄，过不了多久，又会有新的人替代他们。

或许，我可以另辟蹊径，只要让所有人都一起同心协力一次，或许这种关系就会缓和许多。

那，让不同种族，不同性格，不同野心的敌人同心协力，要如何才能做到？

对了，前世，似乎网上有种说法，当地球人面对难以战胜的外星人时，那么所有地球人都会共同团结起来，对抗外敌。

是的！就是这样！只要让如今各路诸侯，各个种族的人都有一个畏惧的敌人，那么，他们就会想办法团结起来对抗这个敌人，即便，最后尘埃落定，战争仍旧会出现，但是，定然不会有如今这般混乱，因为大家已经一起合作过了，一些国家和种族就会意识到合作共赢的利益之处，前世我的国家不就是如此吗？

天空突然下起了暴雨，雨水肆意地打在夜无寒的身上，划过他的眼角。

黑夜中，夜无寒睁开阴沉的双眸，此刻，他的心中已有决定：就让我，来成为这乱世的魔头，让我，成为所有人心中的枷锁！

雨，渐渐地停下，此夜过后，一位人间的修罗，将会在不久的将来，名震四方。

沙场夜歌〖夜无寒〗

十年风霜十年寒，军中乐曲把趣还。

谁知战火连不绝？故友亡灵终不归。

莫问战士独归营，千言万语无人倾。

乱尘亲友别离去，悲葬往昔修罗成。

pS：可提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