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寒思记 第4章 童心凋零绝无邪（4）

这个暑假，夜无寒过得很开心，小孩子是很容易快乐的。

夜无寒假期的任务就是每天与一群小伙伴们四处玩耍，他们一群人中有一位公认的大哥，是这支玩乐队伍的头儿，原因也很简单，他是他们中年龄最大的。

这天，大哥又带着一群小伙伴来门市部找夜无寒了。大哥手插着口袋，大大咧咧地摇摆着来到夜无寒面前：“嗨！夜小子，今天去玩什么？”

夜无寒是这支队伍里的二把手，因为他话很多，而且跟任何人都聊得来，有时候一些逆天的发言也能激起大家的乐趣。

夜无寒想了想，说：“今天就不去‘爬山’了，昨天有点累了，我们今天去玩街机怎么样？”夜无寒所谓的爬山，其实就是一群人到河边的那座小山丘上去走走，严谨地说的话，还算不上山。

“街机？好啊！还是老样子，你们请我玩。”大哥赞同地说。他是这一群人中年龄最大的，上了六年级，平常大家一起去哪里玩的时候，买什么零食，打什么街机之类的，都是让其他人付，他可不愿拿钱，不过这群小屁孩但是不管那么多，只要他跟他们一起玩就行，他们并不在意，毕竟金钱的观念并没有蒂固于他们的思想。

几人来到超市门口，这里有些五台街机，一群小孩主动掏出自己的零花钱给了大哥，在他们眼里，大哥是最值得信赖的，有出手阔绰的，直接贡献了五元。

“你们先去找好位置，我去找老板换硬币。”大哥走向前台。

夜无寒几人就找了空位坐了下来。大哥不一会儿就回来了，手里拿着一些硬币。

夜无寒兴奋道：“来！我们开始吧！大哥，我先跟你来一把。”

“没问题，还是拳皇魔幻二？”大哥已经坐下，投了一块硬币进去。

“没错！我最近练了一首卢哈儿的飞天刮。保证把你一套带走！”夜无寒信心满满。（口语化叫法。卢哈儿：卢卡尔。飞天刮：灭族切割）

对局很快开始，大哥与夜无寒的实力不相上下，有时候大哥都不明白夜无寒明明才接触这东西两个月，怎么就能跟自己五五开，但是姜还是老的辣，最终下来夜无寒还是略输，不过正是这种棋逢对手的感觉，才更能激起周围人的热情。

“夜无寒你真牛逼！差点就把大哥反杀了。”有人说道。周围人也开始跟着恭维夜无寒。

夜无寒很是受用，他很喜欢这种众星拱月的感觉，仿佛他就是这个世界的主角一般，所有人就得围着他转。

随后便是其他人的对局，擂台制，输了就得下台，即便给了钱，但是没玩几把的人，只能算活该，这就证明他技术菜。差不多两个小时左右吧，硬币也还只剩下一枚了，大哥推荐夜无寒和自己一起玩一把三国战纪。

“夜小子，来跟我打一把三国。”

“没问题！”夜无寒也没拒绝，毕竟他的钱早就被玩得差不多了，他就出了两块，不过却玩了四把，已经赚了，如今有这等天上掉馅饼的事，岂不美哉？

这时，人群中的一个只玩了一把的小伙伴终于忍不了了：“凭什么！我就玩了一把，夜无寒他都玩四把了，大哥你却还要带他玩三国？我出了三块钱，这不公平！”

周围的众人也觉得开始不合理：“是啊大哥，这把不应该留给夜无寒！”

大哥也是来了脾气，大声道：“你们自己菜！一直都是这个规则，输的人自己下场！你们要再这样，以后不带你们玩了！来，夜无寒，坐下。”

这等来自高年级的压迫感让众人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但他们更怕的还是不带自己玩了，大哥就是这支队伍的领头，他的话一直都是众人的话，毕竟，他们没有人具备这种领导能力，他们也不想被孤立。所以只能静静地看着夜无寒与大哥玩了两个小时的三国。（三国战纪，技术好的，全通一般两个小时左右，我的童年时反正如此，若有不同，无需在意。）

夜无寒今天反正是玩爽了，对他来说，只要多玩了几把，那就是赚了，至于其他人怎么看，夜无寒并不在意，他也懒得去想。夜无寒下午五点才重新回到了门市部，爸爸一般六点关门，此时的爸爸已经开始统计一些东西了，夜无寒看不懂，也不在乎，只是回到门市部就打开电视看了起来，玩耍才是孩童的天性。

下午六点，太阳吝啬了它的光芒，大地开始红润起来。

夜无寒跟在爸爸身后，走在回家的路上，突然看见路边有买凉菜的，迅速跑上前拉住爸爸的手。

夜无寒激动道：“爸爸！有卖凉菜的哎，我们买一点回去吃！”

夜无寒的爸爸看向了那边的推车，老板也察觉到了，连忙招呼他们过来买点，但夜无寒爸爸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为什么啊？爸爸，买一点吃吧。”夜无寒有些委屈地说。

夜无寒的爸爸确实皱着眉头说：“不行，买什么买，那么贵，买凉菜的钱都不知道可以买好几斤菜了，而且凉菜不健康，那猪肉都是死猪肉，吃了拉肚子。”

夜无寒有些失望，感觉很是奇怪，死猪的肉还是活猪的肉不都是死掉的猪的肉吗？这有什么区别，难道我们自己家的猪肉还会跑？夜无寒越想越邪乎，他总是容易想到一些奇奇怪怪，不合实际的东西，不过这也便是独属于孩子的了，天马行空的从来不是大人，也不会属于大人。夜无寒觉得大人的世界好难懂。

最终还是无获而归，夜无寒的爸爸厨艺还不错，炒了一份鱼香肉丝，煮了一锅青菜汤，晚饭就这样解决了。夜无寒吃完饭就看起了黄金档的熊出没——

“冬眠假期刚刚结束，

我还有点糊涂，

鸟儿在头顶把森林叫醒，

春天空气让我很舒服……”

八点半，夜无寒要准时洗脚睡觉，夜无寒每次都要赖着把片尾曲听完才肯去洗脚，夜无寒的爸爸并不理解，但也没办法。

夜无寒再次做了一个美梦，梦里他是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超人，只是每次想飞的时候，他总是会落下来，而且‘眼前’的景象也是一瞬间换一个地方，一会是在家里的屋顶，一会又在学校，一会又在老家……但每个地方都有很多人，很多人看着夜无寒酷酷的样子，夜无寒很享受这种感觉——梦的美好与荒诞。

暑假过得很快，转眼假期就还剩一周了，尽管夜无寒的爸爸每天叫夜无寒做作业，但是夜无寒总是一玩儿就停不下来，夜无寒的爸爸也要打牌，便懒得管了。

“还有一周了，作业一定还来得及，再玩一天吧！”夜无寒总是对自己这样说。

最后，只剩下两天，夜无寒坐在桌前，桌上的基本作业资料堆放在眼前，夜无寒感觉一阵头大，他正想着应该怎么办，在经过一系列的思想斗争以后，夜无寒决定至少把暑假生活做完。

夜无寒先是翻到暑假生活的最后一页，把答案撕下来，对着答案开始抄，可是抄着抄着，他就发现有些题总写着‘略’，特别是数学的‘略’很是多，他感到烦躁，真是恨死这个“略”了，硬着头皮乱写了十几页，他看了看时间，才下午一点。

夜无寒估摸了一下时间：“如果我先玩到五点再做也不迟，暑假生活一共六十七页，算上今天还有两天加一个上午，我只要每天做三十几就能做完，我这一会就写了十几页，不慌。”

在给了自己心理安慰，他放下笔，跑出去玩了。一直玩到下午五点，他感觉没玩够，决定晚上再写，一定来得及！

到了晚上八点，夜无寒洗完了脚，看着熊出没最后几分钟。爸爸看着躺在床上的夜无寒，问了问：“作业做完没？马上要开学了。”

夜无寒摆了摆手：“我做一半了，还有几天，做得完。”

听到这话，夜无寒的爸爸也没多说什么了。熊出没结束了，夜无寒感觉有点困，再次对自己说：“先睡会吧，等会我再起来补。”

这一睡，便是第二天早晨了。夜无寒慵懒地起了身，看见桌上当着的三块钱，熟练地拿起钱去坡下的包子店买包子。他家由于是租房的原因，搬过两次，这次又搬到了一个坡上。夜无寒感觉很麻烦，但是也有些习惯了。早晨，是一天最重要的时间段，夜无寒断不可能去做作业的，跑去朋友的家蹭电脑去了。

就这样，在不断地自我安慰和欺骗中，到了报名前一天的晚上。夜无寒拿着笔，疯狂地补着作业，做到凌晨十二点，夜无寒的眼睛实在有些酸痛，决定趴在桌子上休息十分钟——

夜无寒一直补到第二天早上六点，便发现自己的作业终于写完了，突然一转眼，他高高兴兴地跑到学校，把作业交给班主任看，班主任看他完成得很好，当着全班的面夸赞夜无寒学习认真，台下掌声一片，夜无寒正沉浸在这份喜悦当中，突然，夜无寒想到了什么。

“感觉好奇怪，为什么我写那么久的作业居然不困？为什么我一瞬间就来到了学校？为什么从来没夸过我的班主任会夸我？以及，为什么我能看到自己的脸？”夜无寒的惊奇的发现自己正以第三人称的视角看世界，突然，班主任的脸扭曲起来，一下子冲向了第三人称视角的‘夜无寒’面前——

“刷”的一下！夜无寒从桌子上挺立地坐了起来，他看了看自己的手，随即意识到什么。连忙看了看桌上的作业——很干净，比他的脸还干净！

“完了！这下彻底完了！我该怎么办，该怎么办！”夜无寒抓狂地拍打自己的头，“我真懒，一定会被骂的吧！我真废物！”夜无寒此时有些痛苦，一些过去的痛楚也漫上心头：我真倒霉，死了哥哥，没了妈妈，爸爸还经常骂我，打我，老师也看不起我，我到底，到底算什么！

夜无寒看着还在床上还在熟睡的爸爸，心里紧张万分，只能重新趴在桌子上想怎么解决，夜无寒灵光一闪：对了，我可以装病，因为我昨天熬夜补作业，所以我生病了，这很合理，对了还得把作业藏起来，不能让爸爸看到，否则就会让他想起要检查我的作业，以防万一。

于是夜无寒将作业藏到了一个难以察觉的角落，重新趴在了桌子上。夜无寒的爸爸一起床便去呼唤桌子上趴着的夜无寒，可是夜无寒却迟迟不见反应。

“喂，二娃子，你怎么了？再不起来就迟到了。”夜无寒的爸爸有些焦急。

夜无寒缓缓抬起头，装出一副虚弱的样子：“爸爸，我不舒服。”

夜无寒的爸爸听到这句话，连忙问：“哪里不舒服。”

“头有点疼。”夜无寒虚弱道。

“头疼？怎么会头疼？”

“反正就是头疼，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夜无寒的爸爸想了想说：“那我带你去看一下。”随即牵起夜无寒的手，往诊所走去。

大概走了二十多分钟，两人来到了一个诊所，夜无寒的爸爸火急火燎地跟医生说明了情况，医生让夜无寒先测一会体温。可最后医生看完体温计后却表示不是发烧，问了半天夜无寒为什么会头疼，得来的也都只是“我也不知道。”

医生思考了一会，说：“你昨天有没有干什么？或者吃了什么？”

“我昨天补了很久的作业。”夜无寒回答道。

医生这才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你可能是有些劳累过度了，我给你输个液，再开点药，自己回去休息一下就好了。”

就这样，夜无寒成功地装成了病，但一次的装病让夜无寒有了经验，就这样，夜无寒装了一个学期的病，每次的理由也千奇百怪，甚至还有几次都被弄到大城市的儿童医院去检查了，最终倒也是误打误撞地检查出了一个风湿。（pS：我也忘记了自己小学的时候是怎么做到装那么久的病了，时间有些久了，模糊了记忆。）

四年级上册的期末考试，夜无寒的爸爸无论如何也要夜无寒去学校，夜无寒死活不肯。

“这次你必须去学校考试，有什么病等考完再回来检查！”夜无寒的爸爸态度十分强硬。

夜无寒只是保持着沉默，没有回答他，夜无寒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最终夜无寒的爸爸也是留下了一句：“你今天不去给我试试看！等下午回来你还没去就打断你的腿！”

这句话再次狠狠地刺痛了年纪尚小的夜无寒。夜无寒在爸爸走后抽泣了起来，最后当爸爸回来时，夜无寒发现他把奶奶带过来了。

“夜无寒的奶奶问，二娃子，你为什么不去上学呢？”奶奶的声音很和蔼，让夜无寒感到不那么想哭了。

夜无寒索性也破罐子破摔：“我不想去上学。”夜无寒害怕，害怕一个学期没有去上学的他会考差，害怕老师和同学会嘲笑自己。

奶奶也是有些生气了：“你不去上学那你能去做什么？你们老师经常都在问‘夜无寒怎么还没有来上学。’”

听到语气有些重的奶奶，夜无寒直接流下了眼泪，抽泣着：“我，我不想去，就是不想去。”

奶奶见夜无寒哭了，一下子心也就软了，犹豫了一会说：“算了，奶奶这次专程下县里来，就是听说你不去读书，那你跟奶奶回老家去玩吧，不哭了啊。”

听到这里，夜无寒才停止了哭泣。

傍晚，奶奶带着夜无寒拎着大包小包来到车站坐车。将近一个小时的颠簸，终于回到了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