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于命运 第41章 争吵摊牌

“幕国的百姓受姜氏荼毒近百年，早就经不起折腾了，想要达到你说的那种效果就必须加重徭役兵役，税收也要大幅提升，而且幕国在与三国联军对战的胜算极小，一旦战败，到那时就连求和都来不及了！”

梦靖妖抬手制止了他。

“胜算小就要放弃抗争的机会了吗？你答应求和之后幕国就成了他们的掌中之物，再想要挣脱，耗费超出现在十倍的努力都不一定能成功！”

“而且他们之所以炸了渝州的总堤坝，搞一堆刺客刺杀，就是为了给幕国施压，恐吓咱们达到求和的目的，人家当然更愿意不费一兵一卒张张嘴就把幕国吞了，你求和就是正中他们的下怀！”

对于君臣之间，在政见方面产生分歧最容易激起矛盾，即使两人尽力克制住自己的脾气，可依然是越谈火药味越大。

陆景渊恨不得捂住梦靖妖的嘴，他在心里默念三遍“要冷静”后，才再次开口。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句话你不会没听过吧，现在的幕国需要安稳，像你一样把青山丢出去赌，这不是玩命是什么？”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现在的情况根本不是这句话能描述的，幕国是需要安稳，可求和得来的根本称不上是安稳！你现在不拼一把，到时候人家连青山都给你掏空了！”

两人还是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又开始吵了起来。

“行，咱们就只谈军事，你以为军事实力就那么好提升上来么，你说的哪一样不需要钱，国库早就被姜氏挥霍的差不多了，那这钱又从哪里来？参军的士兵又是谁？好的武器又从哪来？粮草又从何处来？百姓家中的壮丁都去参了军，本来收入就会减少，我们还必定要提高税收，从百姓身上拿钱用于打仗，他们苦不堪言！”

“你一直在拿民生和经济作为理由搪塞我，那你知不知道，一个国家取年税收的两成，三个国家就是六成，先不说这剩下四成能不能留在幕国手里，就算留住了，又能做什么？连幕国最基本的运转都不能保证，你又何谈在三国的眼皮子底下让幕国富强！”

“而且你想清楚，当你选择求和，今天敌人抢走了你一部分东西，明天还会再来抢，幕国是弱势，求和书唯一能限制的也只有处于弱势的幕国！”

陆景渊的情绪愈发控制不住，药物的疗效也变得毫无作用，他的心口竟又开始隐隐作痛，耳边再次响起微弱的低语。

梦靖妖没有发现他的不对劲，依然和他据的辩论中据理力争。

“既然你一定要打这场仗，那朕问你，百姓过的不好是不是会怪罪领导者？是不是会反抗？如果在与三国联军打仗的时候，百姓中的起义者抓住了这个机会，后院起火，到时候两面夹击，你又该如何选择？百姓组织起来的起义军是绝对不可能打的过三国的正规军的，一旦幕国前线战败，一切皆无。”

梦靖妖有点无奈的笑笑，说道：“原来你真正担心的是这个。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顾虑？身为皇帝，说出这样的话也太不相信自己的子民了吧。这里是他们的国，是他们的家，他们对这片土地爱的深沉，又怎么会做出像你说的那般背叛者的行为。”

“不，真正不了解百姓的人是你！”

“我不理解为什么你这样自信？”

“因为朕曾经就是百姓！”

梦靖妖第一次被陆景渊怼的哑口无言，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

“你以为每一个人眼中的风景都和你一样吗？百姓被柴米油盐缠身，哪里有心思去关注上位者的难处，他们只会抱怨上位者不懂他们的苦！”

“是，你是没有受过什么苦，原来智力不全的时候有母亲们保护，母亲们去世之后直接入宫当上了高高在上的郡主，衣食住行样样不愁，朕呢！被贬到西岚城的那段时光，朕的脑子里每天想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怎么活着！有多痛苦你知道吗！”

“唯一的亲人因为强行征税没钱买药病逝，亲眼看着一起抬街头讨生活的兄弟，为了给富家少爷顶罪被活活打死，朕如今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当年和他的誓约，朕誓死也要让百姓脱离苦海，绝对不会做出任何一个让百姓痛苦难言的决断！”

梦靖妖在听到他所说的话后，总算知道面对他时强烈的不适感是从何而来的了。

她压下心中的愤怒，尽可能冷静的说道：“你被自己的过去困住了，治国不是像你这样你凭一个理想一个承诺就能成功的。”

可是陆景渊并不领情，他仍然发泄着自己的不满。

“如果不是过去，也不会成就现在的朕，治国不是像朕这般，难不成要像你这样用短浅无知的见识，和那‘何不食肉糜’一样的思想来治国吗！”

“你又发病了是吧！”

梦靖妖再也忍不住了，从他不过脑子说出来的话里，读出了陆景渊对她满满的的歧视和讽刺，怪不得他宁可躲着她也不愿意听她发表自己的观点，原来他从来没有把她放在和他平等的位置上，在他眼里，她只不过是个从没经历过痛苦，长在蜜罐子里且智力不完全的傻姑娘。

两人在梦靖妖喊出那句话之后陷入了短暂的寂静，二人都怒目圆睁，相互对视谁也不愿意认输。

突然，陆景渊的脑海里响起蛊惑的声音。

‘去吓唬她，让她感到害怕，让她知道她离不开你，告诉她只有依靠着你她才能活下去。’

“呵呵呵。”陆景渊低头发笑，现在他的神志又一次被声音影响。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既可以不打仗，还让幕国有周旋的余地。”

梦靖妖不语，眉头久久不能舒展。

“还记得信件里联姻的那一条吗？只要达成，幕国到手的就是六成年税收，朕就有把握让幕国慢慢强大起来。”

梦靖妖还以为他能说出什么新的方法，没想到还是这般无用。

“呵，先不说你的想法是不是太过理想，联姻，你又让谁去联？”

陆景渊盯着讥讽的梦靖妖，不说话。

梦靖妖只觉得他的目光让人很不舒服，突然，脑内闪过一道荒谬的想法。

她捂脸嗤笑，自嘲的说道：“原来如此，你在威胁我。”

“你封我为公主，是早就料到可能会通过联姻求和，对吗？”

“也是，毕竟我在你眼里一直都只是个夺取皇位的棋子，从你坐上皇位的那一刻我就已经没用了，现在能为你的求和大计贡献一份力量我是不是还得感谢你啊？”

陆景渊似是不服，下意识的回道：“你是朕的妹妹，朕从来没有这样认为过。”

”妹妹？没这样认为？好，我本来不想闹到这一步的，这是你逼我的。你看看这是什么！“

梦靖妖把手伸到衣领里面，从中拽出散发着微弱光芒的白玉珠吊坠，扯下来放到了陆景渊面前。

“你什么时候有了这样一条项链？”

陆景渊疑惑，不明白她什么意思。随着视线拉近，他发现了不对劲。

不，那不是白玉珠，只是形似。

“别光欣赏，摸摸看啊。”梦靖妖笑着说道。

陆景渊保持着警惕，轻轻地用指尖触碰吊坠，就在那一刹那，各种不属于他的记忆画面涌入脑海。

他惊了，带着不可置信的意味惊呼：“闫胥真的记忆结晶！”

在被戳穿的羞耻和惊恐下，陆景渊手脚发凉，发热的头脑冷了下来。

脑海里的声音也像抛弃了他一样，一片寂静。

“不错啊，亏你还记得这种东西叫什么。”

梦靖妖对陆景渊最后的一丝希望也在他失控的表情中无声消散。

“他的记忆可真是精彩，里面不止有梁芷婉的身影，还有你的身影呢。”

“西岚城的那场差点淹死全城人的雨，是你干的吧。”

陆景渊双手颤抖的撑在桌子上，使出全力保持平衡。

“你从知道我被闫胥真蒙在鼓里而且梁芷婉要杀我开始，就围绕我这枚棋子策划了一切。”

“说实话我也是从闫胥真的记忆里才真正认识到你的力量究竟有多么强大，你体内的诅咒之力仅弱于闫胥真。”

“你在白宝山和幕国开战之前就和梁芷婉搭上了线，那时的你还是单纯的为了杀我。”

“后来，你得知我始终被闫胥真和梁芷婉蒙在鼓里后，便通过传形法阵更改了与梁芷婉的交易内容，把自己和白宝山的势力当做筹码取得了梁芷婉的信任。”

“在与梁芷婉商量更改合作内容之前，你对我不停灌输闫胥真有问题的思想，随后降下暴雨，诱导我为了达到挑拨离间的目的，在西岚城设下迷影法阵。”

“你认定我会这么做，因为你我都知道，梁芷婉疑心很重，而我又通过粮草运输滞停事件知道了梁芷婉想置我于死地。”

“如果不是亲自确认我死了，梁芷婉根本不会放心，所以她必定会派信得过的心腹来检查我是否死亡。”

“在迷影法阵的影响下，梁芷婉就会非常自信的认为，我死了。”

“闫胥真和她不同，他可以通过身体里法阵的激活情况知道我没死，就这样，你借我之手成功造成了两人的信息差，调拨了两人的合作关系，推着梁芷婉对闫胥真下杀手。”

“你当然知道梁芷婉斗不过闫胥真，你只是在玩借刀杀人，借闫胥真这把刀，扳倒了梁芷婉。”

“这些，就是我从闫胥真的记忆里知道的所有信息。”梦靖妖摊手，摆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陆景渊松了口气，以为梦靖妖对他的控诉到此为止。

“别着急放松，我还知道点其他的，要不然又怎么会认为你根本不在乎我的死活呢？”梦靖妖双手拄着桌子，近距离和陆景渊对视。

陆景渊被她盯得心里发毛，那种被看穿的感觉又一次来袭，他不适的扭过头去。

陆景渊不甘的反驳：“朕若是不在乎你的生死，又怎么会拦下你和闫胥真给的那碗毒粥？”

梦靖妖没有接他的话，而是不在意的笑着说道：“凭你对那些古籍的熟悉程度，应该不用我告诉你《诅咒之力使用规则·法阵·第二册》第353页记录的是哪个法阵吧。”

陆景渊神色一凛，撑着桌子的手慢慢缩紧成拳。

“反攻法阵，被施法者受到诅咒之力的攻击时伤害会增长十倍返还攻击者，而被施法者会在法阵激活后承受反噬身受重伤。”

“你在科塔利亚王国放进我身体里的除了一魄，连带着还有反攻法阵，梁芷婉的突然发难必然引起闫胥真的怀疑，出于保险，你认为闫胥真很大概率会对我出手，一旦闫胥真用诅咒之力攻击了我，他必先死，至于身受重伤的棋子是死是活，活的又如何还有什么关系？”

“你口中的因为爱，因为在乎才拦下我喝那碗毒粥，真正原因不过是我如果因为中毒而死，法阵就无法激活，达不到杀了闫胥真的目的反而还成全了他！”

“可惜啊，难道你想到的我就想不到吗？我又怎会不知闫胥真对我起疑心？你从来没有想过我为什么敢回皇城，因为你低估了闫胥真对我的感情可我没有！”

陆景渊像是自尊受到了打击，转过头辩解道：“就算朕刚开始做的不对，朕后来不是把法阵收回去了么，朕至少在去公主府之后根本没有把你当棋子！”

梦靖妖的笑容渐渐淡了，开口说出的话也增添了一分冰寒的温度。

“你撤走的只有一魄，连带的反攻法阵可没有，别以为你藏的深我就发现不了。”

她缓缓抬起右手，掌心内幻化出的法阵缩影有规律的闪烁光芒。

“你不仅低估了闫胥真对我的感情，也低估了他的武技，没想到他即使不用诅咒之力也可以把我杀死。”

“我在知道自己身体里有这么一个随时可能要了我命的东西之后，真是非常感谢闫胥真，不仅因为他提醒了我不要相信任何人，还有他哪怕想杀了我也只是选择让我死的舒服一点的剑，而不是充斥着诅咒之力的怨灵！”

陆景渊紧咬牙关，内心没来由的恐惧遍布全身，他猛地伸出手与梦靖妖的右手十指相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