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于命运 第71章 梦中遗忘之人

“驱动石稀缺且无法制造出替代品？不对吧，就像文件上说的，驱动石的本质和来源这两个课题不可能没有解决，他们从建国以来用的都是用的这种东西对吧，如果连这两个课题都没有解决机械术是不可能发展到这种地步的。”

听着梦靖妖说话的同时，梦索已经掏出书对照上面关于机械术的时间线了。

书中并没有对机械术有过多的阐述，甚至连驱动石都没有提到，大概是因为卡普兰奥本身对这方面也没有太多的了解。

梦索反复对照无果，两人只能像写下这些文件记录的人一样接受现实。

‘还是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抓紧去下一个地方吧。’梦索想了想，还是决定放下文件，她的背包已经没有足够的地方供她塞东西了。

她走出建筑来到空地，确定了光线所指方向足够遥远，便开始在身上绘画法阵。

梦索催动飞行法阵，大概飞了有三四个小时才远远望见疑似目的地的地方。

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她张望着从来没有来过的新地区。

‘妖，你看那些是什么？好多根大柱子，我没看错吧？’

“没有，不确定那些是什么东西，小心靠近。”

梦索点了点头，放缓了前进的速度。

奇怪的是，她距离越近目的地越近，内心情绪的波动就越来越大，心头像是被压了块巨石，堵的她胸口发闷，喘不上气来。

“呼，呼……”剧烈的喘气声传进梦靖妖的耳朵，她发觉身体也停滞在半空，感觉不对，迅速站起身仰头询问。

“怎么了？呼吸这么重?”她借着眼睛望向近在咫尺的目的地:“是那里让你感觉到什么了吗？”

“不舒服别硬撑着，去旁边的空地上休息下吧。”

梦索听了摇摇头，捂着胸口蹙眉说道:“没必要，估计休息也缓解不了，情绪变化来的凶猛，不弄清楚原因我也不踏实。”

梦靖妖沉默，最后还是同意继续前进。

当人的情感强烈到一定程度的时候，身体的保护机制就会触发，让人感觉不到过度的情绪伤害。梦索现在大概就是这样的。

她慢慢落到浮岛上面，远看就很震撼的巨大石柱，走到跟前观赏视觉刺激更加强烈。

伸手数数，总共十根大约七人一起才能环抱住的石柱直挺挺的插在地上，它们的存在好像在震慑着每一个生活在这里的人。

梦索轻轻抚摸石柱，摩挲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刻字不愿移开眼。

上面刻着的，是耶洱瑞斯帝国的法规。

和终末之战之后建立的法典内容不同，仅是扫视就可以发现，好多律条内容都是平等的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没有有钱没钱之分，没有身份地位高低之分，是最原始又最公平的正义。

卡普兰奥在书里，留了终末之战后耶洱瑞斯帝国法典的部分律条用来举例，更简洁易懂的解释本国特色，方便梦索梦靖妖更快的接受他国文化。

可就是这几条，阶级性，不平等性毫不保留的展示出来。

也怪不得卡雅国使者对现在的耶洱瑞斯法典嗤之以鼻。

梦索慢慢走着，远远望着大路尽头被红雾覆盖的模糊黑影，高高的，像是某个熟人的背影，石柱的高度甚至都比不过他。

石柱在身侧划过，逐渐退至身后，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梦索依然没有走到能看清那黑影的位置，她停下脚步，眼前的黑影和被遗忘的梦重叠。

嗡——

剧烈的耳鸣迸发，脑袋里像是发生爆炸，把梦索震的近乎眩晕在地，那种感觉如果看到自己脑浆飞溅都不奇怪，情绪憋闷在心中无法释放的结局就是压抑呼吸，像失去腮的鱼一样在深海里随波逐流。

她想起了自己做的第一场噩梦。

那个接过她手中之物的人，和这些法典息息相关，梦索下意识认为那人一定就是这些法规的建立者。

这一次，想起来的噩梦好像被补全了结局。

在梦索的记忆中，她看见了黑影接过东西后封闭在耶尔瑞斯中央的国家图书馆顶楼灯塔处，然后，然后，在周围人都倒下的草原上，黑影冲向支零破碎的天空，消失无影。

碧天白云，参天巨树沙沙作响，几片枯黄的叶子落下，她落下了高举的手臂，没赶上的绝望蒙上双眼。

醒着的还有一人，同样是看不清面容的黑影，他蜷缩着跪倒在地颤抖不已，而梦索站在远处注视着他的身影，迟迟不敢上前。

微风吹动衣摆，披散的长发飞扬，半遮住双眼，夹杂着泥土的腥味刺激着神经。

到底是和血腥气不一样，遗迹里的气味把梦索从记忆里拉了出来。

再次清醒的时候，那种剧烈的情绪已经消散，就像是没有出现过一样。

“梦……梦索？”梦靖妖低声尝试着，轻唤女孩的名字。

‘啊，咋啦，叫我全名。’梦索不以为意，甚至还挠了挠脸颊。

嗯……有点痒。

梦靖妖闭眼，松下了一直悬着的气，差点，差点她的心都要凉了。

‘怎么黏糊糊的？’梦索低头看了看手上沾着的“黏液”。

‘我靠，血！’

“你……不知道啊。”梦靖妖现在的嘴角已经抽搐的和太阳肩并肩了。

她本来挺担心梦索的，但是……

现在这个控制着身体的家伙正在把七窍流出来的血抹匀全脸。

看这个精神状态和傻子没什么区别，傻人有傻福，傻子不生病。

好！很有精神！已经抹到脖子上了！

“行了行了，有哪里疼吗？或者不舒服吗？”梦靖妖摇摇头，像是走过场似得询问梦索。

有伤口应该也已经愈合了。

实话说，刚才梦索双眼空洞，呆愣原地，七窍流血的样子确实吓到她了，她甚至已经做好了陪梦索一起死的准备。

害怕没有，倒是遗憾的感觉在心里乱撞。

本以为，能和她一起好好生活的，结果连遗迹外面的风景都没来得及瞧上一眼。

‘妖。’

梦靖妖回神，回应道：“嗯？”

‘你能帮我看看是什么东西在盯着我吗？’

梦靖妖这才发现梦索僵直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眼睛略微睁大，瞳孔紧缩，她顿感不妙，立刻切换了第三视角。

就在梦靖妖沉思的时候，不停擦手的梦索突然感觉一阵刺骨的阴冷从脊骨爬上头顶，明显感觉到有不知名的生物视线扒在自己的脖颈上，刚刚放松下来的精神瞬间紧绷起来。

梦靖妖不断抬高视线才在梦索右侧的石柱顶上看到了一团模糊可疑的黑影。

“在你右侧石柱的最上方好像蹲着个东西，我看不太清，视线原点不能距离身体太远，我尽力了。”

梦索咬咬牙，想着老是这么僵着也不是回事，就用极度缓慢的速度抬头，把视线投向梦靖妖说的那团黑影。

仅是看到他的那一刹那，又是一股极寒爬上面颊，虽然看不清，但是梦索肯定，那坨不知名的东西一定在和自己对视！

忽然，黑影动了，红雾下的他这才露出了真面。

那是个人型的怪物，他现在正反扒在石柱顶端，四肢诡异的弯曲支撑着身子。

眼看着，他后腿发力，预备起跳。

‘不好！要突脸！’梦索拔腿就朝着金光指引的方向跑。

废话，行为像个傻子不代表就是个傻子啊，就这个不可名状的玩应儿谁敢拿命去试水啊！

没有人注意到，梦索胸口的金光又淡了一个度。

梦索脚下生风，刚刚使用了飞行法阵，力量还没完全恢复，想要再次使用估计得到两个小时之后了。

‘给，力，点，啊。’

豆大的汗珠顺着面颊滚下，不知是吓得还是累的，梦索用她这辈子最快的速度逃命，呼吸快的像是连喘气都在赶时间，可两脚的好像注定跑不过四肢并用的，哪怕没往后面看，越来越强的阴冷之感也在不停提醒她要被追上了。

伴随着的，还有一股死尸的恶臭。

后脖颈突然感到一阵刺痛，梦索一个激灵竟被脚下的石砖缝隙绊倒，身后近在咫尺的怪物可不会给她逃命的反应时间，巨大的手掌直接从后面紧攥住梦索的脖子，窒息濒死的感觉瞬间笼罩整个身体。

“踢腿，踢他的头！”梦靖妖在心境里看着干着急，如果梦索再不进攻被掐死是必然的，现在她的脸已经开始泛紫了。

梦靖妖的声音唤回了梦索部分甚至，剧烈的求生**从体内爆发，本来已经无力摆动的双腿突然爆发出无边的力量，直接向后一蹬狠狠跺在怪物的脸上。

“啊！”

怪物尖叫，捂着自己的面部连连后退，梦索借力把自己“丢”到更远的地方，和怪物拉开了距离，咳喘着猛捶胸口。

看着怪物疼的在地上打滚，梦索不可思议瞧了眼自己的脚。

应该只有怪物知道，梦索刚才的那一脚不单单有她自己的力气，更多的是她腿上爆发出的金光造成的巨大冲击。

梦索站起身子，准备拔腿就跑，结果那怪物哪怕还捂着自己的头也冲过来拦住了梦索的去路。

她摆好备战姿势，在脑海里尽可能的演练梦靖妖的打斗方式。

这么长时间没有战斗，身子僵硬的很，她不指望能打得过这怪物，只求能顺利摆脱他的追杀。

出乎意料的是，那个怪物好像放弃了攻击，只是拦着梦索不让她走。

梦索能感觉到，那个怪物正在观察她。

这种体验很奇怪，毫无神志的怪物突然有了意识，还紧盯着她反复观察。

为什么，连植物都不易生长的地方会有这样的怪物?之前的安全都是假象吗?

一想到未来还有可能会遇到这样的东西，梦索胃里就一阵犯恶心。

“索，那个怪物，好像是个……人。”梦靖妖犹豫的开口:“具体来说，他生前应该是个人。”

梦索的心刚刚从差点死亡的惊惧中恢复冷静，才有心思分出部分注意力观察这个怪物。

称这个怪物为一声僵尸都不为过，脏污撕碎的布条挂在身上，应该是生前穿的衣服，青紫色的皮肤大面积破碎，里面的肌肉组织和筋脉还算完整，他的心胸口烂了一大块，肋骨显露，仔细看甚至能看到脊柱，推测应该是致命伤在心脏，然后伤口腐烂蔓延至整个胸口，如果不加以管制上半身彻底腐烂中空是早晚的事。

面部的整体伤势不是最重的，却是最吓人的，面颊破损，左边的牙齿裸露出来，眼皮糜烂，右眼珠青丝遍布，干涩泛黄，左眼已经脱落出眼眶，靠着几根肌肉纤维牵着挂在脸上，一动一摆。

一人一怪物僵持了很久，久到梦索都以为他要睡着了，如果不是那颗脱离眼眶的眼珠吊在脸上摇摇晃晃一直刺激着她的神经，她可能已经准备抓紧时机跑掉了。

就在梦索决定要硬闯过去的时候，怪物缓缓退到一旁，给她让开了道路。

梦索来不及多想，更不敢做停留，试探着走过怪物，随后快速跑了起来。

她能感觉到，那个怪物一直在盯着自己的背影看。

许是太过敏感，梦索总觉得那个怪物看自己的眼神中抱有奇怪的感情，希冀还是？

她跑出老远，直到看到道路尽头树立的巨大石碑才逐渐放慢脚步。

初入这里时看到的尽头黑影就是这个石碑，高度比身后的那些石柱高出一截，上面刻了一串耶洱瑞斯古语，黑色的颜料填满字体，威严自现。

审判院。

梦索抬头，石碑的最上面还有很多空白的地方，足以毫无违和的刻下一个人的巨大头像，现在那里什么都没有反而觉得空落落的。

审判院在石碑正后方，建筑体比王族宫殿都高大了几个度，唯一比不上的估计只有花纹精细度的华丽程度了。

金光指引之物在门后，梦索走上前，全身用尽全力推开了五人高的暗红色铁框石门。

金丝直指高处，最高处的法官座椅在视角正中央闪烁金光，审判庭内的一切都失去了光泽，唯有那里还熠熠生辉。

黑影在脑海里闪现，仿佛坐在那里的人理所当然是他。

梦索甩了甩头，走在中间的通道上穿过观众席，来到高台之下。

她走上右侧的环形楼梯，来到座椅旁边，俯视着下方破败的场景，默默出神。

审判庭墙体两侧高处的窗户投进红光，在这种地方，再诡异的画面都无法破坏严肃的气氛。

好像，那个人也是这样死板的性子呢，梦索心想。

没来由的感觉，为了不让自己再次陷入情绪的泥潭，她立刻伸手，触摸座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