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于命运 第73章 永恒审判

‘故意惹怒卡普兰奥，他要做什么？’梦索连连后退几步，哪怕是幻影，身处修罗场中心的感官也是非常不好的。

“欧茌，你有什么脸面来要求我们给你减刑？”卡普兰奥眼里的情绪波动愈发明显，眼看即将到了失控的边缘。

“亲王！如果想走的舒服点的话就少说两句。”季维达托暗中猛拽卡普兰奥的衣袖，几乎用上最大的声音警告欧茌别自己作死。

欧茌见激怒有效，全然不顾季维达托的警示，说出来的话也越来越过火。

“哈哈，脸面？莱特先生您要和我谈脸面？你也不想想你是什么身份，您可是‘高贵的’卡雅人啊，一朝从神坛坠落就巴巴的跑来耶尔瑞斯求生存，如果不是我的好弟弟不在乎你曾经身为敌国首领的身份，又哪里会有你教唆着我的好弟弟给我这个亲王判死刑的机会！”

“完了。”季维达托下意识嘟囔着，他紧盯着卡普兰奥，死死拉着卡普兰奥生怕出了意外：“别冲动，别。”他大概已经预感到自己拦不住，双脚已经有了向后撤的意向。

卡普兰奥轻笑一声，一掌把季维达托推到了身后一直严阵以待的塞廖尔怀里。

“看好了他。”说完，卡普兰奥的权杖眨眼间顶住了欧茌的脖子，被顶住部分的皮肤瞬间紫红一片，地面上凭空显现出法阵，从中快速伸出的锁链牢牢锁住欧茌的四肢动弹不得。

“欧茌·堂洛克林，你听好了，审判官给你判处死刑是我留给你的最后余地，既然你不愿意要，那就敞开天窗说亮话，你可别后悔没直接吃颗子弹痛快的死了。”

欧茌咽下喉头干呕的生理反应，眼神飘忽不定，他觉得卡普兰奥不可能不知道自己藏有有别的心思，可具体知道到什么地步，他不清楚。

“卡雅国的灾祸到底怎么来的？别说跟你半分钱关系都没有，我当初就不该相信你的鬼话！叶海亚大人为什么会发狂你清清楚楚！厄利生，阿达普沃科和绝大部分卡雅国民死亡，三位高塔祭坛圣母和幸存卡雅国民目前还受困于祭坛大阵中没水没粮，生死不明，埃尔庇斯漂流岛和神木岛的两位大人试图救援却全被发疯的叶海亚大人拦了回去，这和近乎灭亡有什么区别！”

“三位高塔祭坛圣母被困？”

‘卡雅国，近乎灭亡？’梦索瞳孔地震，脑海里却不断浮现出上场幻影中厄利生的神情和话语。

“结果还是没什么改变。”

大概这就是一段一段看幻影还原历史的坏处，卡雅国受到毁灭性灾祸的事情书里有记录，但是两人从不知道幻影具体是哪个时间段的，突兀感，时间线不明的混乱感总是突然给她们一个“大惊喜”。

梦靖妖克制不住的胡思乱想，不停的幻想三位圣母和太阳院的孤儿在来到幕国之前经历了怎样的灾难，会让她们重伤到连移居者世界的人都打不过。

她身体一松靠在树上，强迫自己放松，丢弃脑海里的冗余。

卡普兰奥单手从腰间抽出一张写满字的纸甩在了地上：“知道这是什么吗？那次会议我就注意到你手中信件的日期不对了，怎么就偏偏会少一天呢？我费尽心思才让人找到抄录了一份带出来，可是那个时候已经晚了！晚了！”

“阿维拉帕米那么信任你，如此重要的东西毫无保留的告诉你，你就是这么对待她的！”

梦索瞄着被撇在地上的手抄纸，小心翼翼的凑过去蹲下边听着动静边看。

欧茌听到卡普兰奥的质问不但没有害怕的神情，反倒彻底放松下来。

“原来你都知道这么多了啊，看来其实凯斯坑不坑我这一下你们都会对我下死手的，那也就好办了。”

“凯斯的死确实是他自己和我求来的，我从来没完全相信过他，在审判院里死了也要坑我一把倒是挺像他为国王清路的手段，其实我真的觉得卡普兰奥你脾气挺好的，知道这么多还愿意只用一个枪子儿就送我走，换成是我，估计早就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不过如果你现在也有这种想法，那我可就要对你说声抱歉了，对我来说，只要还活着，一切就都有翻盘的机会，好死不如赖活，我不相信有什么比死还要可怕的。”

“我看出来了，我从你的眼睛里看出来了，你现在根本不愿意让我直接死掉吧！哈哈哈！卡普兰奥，没用的，只要还能活着，对我来说就没有什么能逼我屈服的酷刑！”

“有种你就杀了我，杀了我啊！”

欧茌叫喊着说出来的话混乱不堪，前后的逻辑已经无法自洽，也许在他看到那封信的时候就已经精神不正常了。

才怪。

俯身看完信件的梦索起身，欧茌身后刺目的鲜红吸引目光，血珠滴滴浸入衣袖，染红布料，手掌的伤口小而深，整个指甲都嵌进了肉里，手腕的抖动因疼痛而止，将将稳住了全身紧绷的肌肉。

欧茌还在演，梦索哪怕看完了信件也猜不出他的目的半分。

他眼底还留有清明，卡普兰奥可就不是了，情绪早就占据了理智的上风，杀死亲人，毁灭国家的仇恨不允许他对欧茌有半分怜悯，手中紧握着权杖越来越用力，好似要把欧茌的脖子戳穿出一个血窟窿。

奇怪的是，梦索再欧茌的眼里明显看到了对死亡的恐惧，他毫无逻辑的话语表达出来的意思本来就耐人寻味，而卡普兰奥每次发力他的手都会受到更严重的摧残，可如果他的目的不是快速无折磨死亡，那么他激怒卡普兰奥的意义何在?喜欢找罪受吗？

“好，既然你认为好死不如赖活，既然你认为活着就还有翻盘胜利的希望，那我就告诉你什么叫来自永生的绝望！”卡普兰奥低语，整个人平静的可怕，他后退几步，突然高举权杖，其上的宝石正对欧茌。

“高贵的慈悲与和平之神啊，请聆听来自虔信者的祈愿！吾愿以半生之命数，换取此人永恒滞于尘世之诅咒，逃脱不能，徘徊无方！”

“永恒审判，降临！”

“准。”

头顶高处传来神明的许可的“回响”，这道话语中不止有神明的淡漠，还染着发狂后的余音。

聆听并回答诅咒请求的，必定是精神状态不明的枬特·叶海亚。

欧茌脚下的法阵扩大了至少三倍，原本的黑色蜕变成暗红，周遭竟还萦绕着几缕白光，散发着诡异的神圣感，数条锁链凭空而来加固了对欧茌的束缚。

紧接着，审判庭内，欧茌的头顶之上凭空出现洁白的，缠绕着干枯荆棘的蛇形弯刺，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声，直直刺入欧茌的身体，疼痛感袭来一瞬便消失无影。

一切发生的太快，根本没有后悔的机会。

锁链散去，欧茌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季维达托被拖着不能靠近，想要阻拦却早已来不及，他拼尽全力挣开塞缪尔的手，冲到卡普兰奥身边的时候审判已然降临。

“卡普兰奥！你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吗……”季维达托泄了气，大概也是想到现在说什么也无济于事了。

“用我半数寿命换灭国仇人尝尽永生之苦，足够了。”卡普兰奥看也不看季维达托一眼，眼角滑落一滴粉泪，融入领口不见踪迹。

“半数寿命，献祭了半数寿命你还能活多久？”季维达托嘴唇颤抖，他祈祷着卡普兰奥的回答在他的接受范围之内。

卡普兰奥垂眸，半晌后沉声答道:“不到三年。”

季维达托脸色骤变，毫无血色，苍白到连青紫色的血管都看的一清二楚。

“成了，终于成了，永生咒，条件齐了。”欧茌低低痴笑，染血的指尖从掌心的烂肉中拔出，眼里满是目的达到的狂喜。

他双手撑地，晃晃悠悠的站起来。

“谢谢你了卡普兰奥，但愿你对我设下永恒审判能让你消气。”

欧茌转过身去故作潇洒的挥了挥惨不忍睹的手，脚步虚浮的朝着审判院外面走去。

还停留在原地的三人面面相觑，欧茌的反应谁都没有预料到。

不知怎么的，卡普兰奥开始不停地揉眼睛，双眼眯缝着注视欧茌的背影，微蹙着眉毛，把疑惑写在了脸上。

直到欧茌彻底离去，卡普兰奥的视线才从大门的方向挪开。

他还在时不时的揉眼，看向剩下两人时还是保持着同样的神态。

这时，卡普兰奥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猛地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紧接着，不可置信的惊恐充斥着他的眼底，双腿忍不住慢慢后退，直至碰到被告人位置的围栏才停了下来。

“卡普兰奥？你怎么了？”季维达托尝试着向卡普兰奥迈出步子，一步一步缓慢地往前走。

可卡普兰奥像是再一次受到了惊吓，双腿后退交叉绊倒在地，双手不停的在空中抓着空气，好像有数百条蛇缠绕在他的身上，怎么挣脱也挣脱不开。

季维达托也受了惊，停留在原处不敢动，还以为是自己的动作吓到了卡普兰奥。

身后的塞廖尔面色微沉，走上前挡在了季维达托身前，仔细观察着卡普兰奥的状态。

渐渐地，卡普兰奥眼中的光越来越淡，墨色长发遮盖住了他暗红的双眸，棕黑的皮肤发青，嘴唇干结苍白，胡乱抓取的双手失去力气垂落地面，认命般瘫坐在地。

季维达托侧身错过塞廖尔，快速小跑几步直接单膝跪在卡普兰奥身前，捧着他的脸轻柔的拍击，尝试让卡普兰奥的意识恢复清明。

很明显季维达托多虑了，卡普兰奥在他刚刚凑过来没多久就握住了他颤抖的手臂。

“没事，我没事的。”卡普兰奥极少见的用长辈的语气和季维达托说话，还伸手擦去了年轻国王脸上的无意识泪珠。

梦索突发好奇心，掰着手指头想算算他俩的年龄差，结果反倒因为时间信息不足，撇撇嘴放弃了。

“走，咱们走，和我回王宫。”季维达托弯腰，让卡普兰奥把手臂搭放在他的肩膀上，搀扶着卡普兰奥小心翼翼的往审判院外面走，站在最后面的塞廖尔叹气，快走几步追上前面的两人，也搭了把手。

幻影随着三人的脚步渐行渐远，周围又变回了最初的猩红阴暗。

梦索叉着腰站在一层，回味着刚才幻影里获取到的信息，尤其是卡普兰奥最后奇怪的躯体症状，越来越让她着急的想知道那时他看到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绳子？蛇？还是……

“我知道外面那个怪物是怎么来的了。”梦靖妖的声音突兀的从脑海里传来，她靠在树干上，抬手透过指缝，感受着头顶夕阳的温暖，算是姑且保持住了冷静的心态。

‘巧了，我也知道了。’

梦索侧头扫了眼大门的方向，转身往二层楼梯的方向走进去。

没记错的话，审判的时候大部分给审判官传送资料的记录官都是从二层的一个隐蔽的办公室里出来的，也许那里还有值得一去的资料。

“我没有来得及看清那封信件的内容，你给我大概讲讲。”梦靖妖还是保持着同样的姿势，说话声如古井般平淡无波。

梦索听着她的声音噙着笑，决定不再多加干扰。

‘好。’

她重新上到了二层，摸索着推开了堆满公文的办公室，发霉纸张的涩味杂糅着尘土腥气直接给脆弱的呼吸道套上两道枷锁，呼吸困难，分泌生理液的腺体敏感了数倍。

梦索熟门熟路的系上面罩，一边翻找着还能看的文件，一边在心里重复着信件的重要信息。

‘阿维拉帕米·莱特小姐真的特别相信欧茌呢，你应该注意到了吧，卡普兰奥说的，卡雅国毁灭性的灾祸降临是因为先启者枬特·叶海亚大人发狂，而发狂的原因就是她的国民在她深受诅咒之力侵蚀意识的情况下还有有强烈触碰她原则底线的行为并且捅到了她面前。’

‘你还记的叶海亚被称为什么样的神明么？’

梦靖妖想到三位圣母常常歌颂的话语，迅速回道：“慈悲与和平的神明。”

‘正是，诅咒之力本身对人的意识就有混乱作用，枬特·叶海亚大人又在终末之战中受了重伤，侵蚀加反噬，换成谁都没办法时刻保持意识清醒，而就在这个特别不稳定的时候，阿达普沃科带着重磅炸弹来了，想来也是这个傻小子没他姐姐聪明，什么也不注意就着急着全盘托出，直接把叶海亚大人最后的理智炸了个一干二净。’

‘阿维拉帕米在信里说她尝试过向叶海亚大人揭露自己父亲的恶行和已经精神不正常，到处挑起战争的卡雅国民，结果只是旁敲侧击了两句就差点被叶海亚大人控制不住暴走的力量抹杀，最后还是厄利生赶来对叶海亚大人进行了催眠才稳住局面。’

‘不过我觉得这里有点奇怪，厄利生居然什么也没问的就让阿维拉帕米继续工作了，换我多少得查它个一清二楚才肯罢休。’

“嘶。”梦靖妖眼睫微垂：“想想上次的幻影，厄利生好像一直就知道着什么事情，而且应该是他无能为力的事情，不然就凭他执拗的性子不可能就这么任凭发展，甚至自己都死在了灾祸里。”

‘相比于这个，信件里还有一个更有意思的观点。’梦索表情神秘。

“什么？”

‘一代人类，先启者，各个国家高贵的神明，他们都是……’

‘世界，创造的残次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