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于命运 第24章 秉烛夜谈

“嘶，既然说到嫁娶的问题，郡主您当时在百花宴上可否找到了可以厮守一生的良人啊？”

陆景渊问出来的话加上他笑眯眯的表情让梦靖妖头皮直发凉，一想到百花宴上姜清胤步步紧逼的样子胃里也不自觉的开始翻腾。

她的五官逐渐扭曲，不由得用手捂住了双眼，带着怨气说道：“你提百花宴做什么？”

“那这样看来，就是没有找到了。”

梦靖妖听他答非所问，怒气直往上涌，抬头刚想讽刺几句，却发现陆景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自己这一动，脸差些贴在他的胸口上。

“你……干嘛。”梦靖妖向后退一步，想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可陆景渊竟然好死不死的也往前贴了一步。

没办法，梦靖妖只得继续往后退，可退着退着自己的后腰就碰在了桌边上。

陆景渊双手拄着桌子，把梦靖妖框在了自己的怀里，随后弯下胳膊继续靠近。

梦靖妖手肘抵着桌面弯腰向后仰，这已经是她能躲避的极限，虽然这毫无用处。

她闭上眼，别过头去，祈祷她这个突然犯神经的“哥哥”赶紧恢复正常。

阴影越来越近，耳朵在碰到对方胸膛上的时候瞬间变得殷红， 他身上的木兰花香气闯进了鼻腔，心脏也不受控制的怦怦直跳。

“所以你这是在调戏我？”梦靖妖的后槽牙磨的吱吱作响，尽全力撇开了自己头部皮肤跟他身体的接触。

“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这么认为，而且你脸红了，我可以理解你为心动了吗？”陆景渊前伸的动作还在继续，声音却貌似比平常多添了几分魅惑。

“我是女的，你是男的，这是很正常的生理反应，请不要过度解读。”梦靖妖不仅没有被他的话引诱到，反而因此找回了自己的冷静。

简而言之，宕机的脑子重新干活了。

“嗯，好吧。”陆景渊的声音里夹杂了几分失望。

这时，梦靖妖感觉面前的人离开了，她尝试着睁开了一只眼，瞟见那人正在看着自己，嘴里还嚼着什么东西。

陆景渊咽下嘴里的东西，微笑着开口说道：“郡主为何如此看我，我承认我撒谎了，我刚才的行为不是调戏，只是想再尝一块点心，顺便收回放在你身体里的一魄而已。”

撒谎？吃点心和收回一魄？

“呵呵，想要打架的话请直说呢陆公子。”梦靖妖满脸黑线，他干什么事情都要跟一个神经病一样是吗？

她转身也想要吃一块点心压压火气，可是仔细一看，却发现最喜欢吃的桂花糖年糕没有了。

“啊！陆景渊！你竟然把我留的最后一块桂花糖年糕吃了！你给我吐出来！”

“拜托我都咽了怎么给你吐出来！”

“我不管，吐不出来就再去给我买一盒回来！”

“好好好，我去给你买，别追着我打了！”

两人打打闹闹的跑出了书房，正好撞见了刚给陆景渊收拾出房间的秋落。

“哎？郡主，书房里需要通风吗？”

秋落这一问，直接问懵了两个人。

“不需要，问这个干嘛？”梦靖妖疑惑的说道。

只见秋落一脸纯真的说：“您的脸都热红了，书房再不通风怕是会待出病来。”

梦靖妖猛然反应过来自己脸上的红晕估计还没消退，她歪头瞪了陆景渊一眼，阴阳怪气的说道：“没事，只是某个馋嘴的狸子偷吃了我的点心，有些生气而已，书房的温度不高。”

“哦，那就好，陆公子的房间已经收拾完了，郡主您也别太着急了，犯不着和一个小狸子生气。”

“噗，好的，你去忙你的吧。”

梦靖妖糊弄走了秋落，转头就把陆景渊踹出了大门，关门前还故意做了个鬼脸：“小狸子，你不带着点心回来我就不让侍女给你开门！”

梦靖妖没想到，陆景渊这一出门竟让她等到天黑。

书房内，桌案上的烛火微微晃动，梦靖妖翻看着陆景渊带过来的有关法阵的书籍。

书的本数并不多，可每一本都是厚的离谱，好在当年斯科莉拉重编时进行了翻译，把卡雅语翻译成了幕国语言，不然花费的时间会更多。她看着目录挑挑拣拣忙活了一天，总算找到了自己想看的东西。

陆景渊告诉她闫胥真想要在自己身上完成永生咒，可自从无意中闯进密室后她始终觉得闫胥真的目的没有这么简单。

“嗯？这是……”梦靖妖在书上看见永生咒的讲解下面有一段并不起眼的小字。

请读者注意，以下内容仅起到记录作用，叶海亚大人明令禁止使用此咒，违者必诛！

返生咒，永生咒的延伸使用方法，以百者血液绘制法阵，百者颅骨封阵，五毒各十只，置于罐中用于定阵，于鬼月十五日起阵，以身中永生咒者为渠道引法则之力重塑逝者肉身。

法阵绘制图位于附页第三十页。

梦靖妖快速翻动书页，当她看见附页第三十页上画的法阵图时，立刻知道了闫胥真的目的。

书上画的法阵和她在密室地板上看见的一模一样。

让自己身中永生咒，是为了复活那个叫胥月的女子！

呼——

一阵风吹灭了烛火，梦靖妖猛地合上书，警惕的盯着突然大敞的房门。

一个黑影慢慢悠悠的跨进房间，戏谑的说道：“妖妖，这么紧张干什么？你怕黑？”

听见是熟悉且欠揍的嗓音，梦靖妖瞬间放下了戒备。

“还不是你神神鬼鬼的，大半夜房间里突然闯进来个人是谁都会紧张吧。”梦靖妖起身重新点燃了蜡烛，昏暗的光线照亮了来人的身形。

“我去！你这是……跑遍了整个皇城的点心铺？”

陆景渊双手提着不下十盒包装精美的点心，衣服上落了不少的灰，头上还好死不死的有几片落叶。

“没有，知道你喜欢吃桂花糖年糕，就把有卖桂花糖年糕的商铺都跑了一遍而已，放心，我不光买了桂花糖年糕，每个商铺有名的点心我也都买了一些，只吃一种会吃腻的。”

见他这幅模样，梦靖妖的愧疚感在心中蔓延。

“没人给你开门，你是怎么进来的？”

“翻墙而已，不难。”

太可怜了！

梦靖妖成功被陆景渊感化了，不停地招手示意陆景渊坐下。

“抱歉，为了一块点心让你跑了一天，这次的点心你随便吃，吃光了桂花糖年糕我也不会生气的。”

“没事没事，我只拿一盒就够了，权当跑腿费。”

本来梦靖妖还沉浸在对他的愧疚之中，可当她听见跑腿费三个字的时候想起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对了，你身上带的钱应该不够买这么多点心的吧。”

“想知道我怎么解决钱的问题的？”

“嗯嗯。“

“很简单，只需要一句话。”

陆景渊神神秘秘的凑到梦靖妖耳边说道：“账单寄到靖安郡主府。”

……

我为什么要心疼这个家伙？

陆景渊像是提前就猜到梦靖妖的反应，抄起一盒点心就要往外跑。

“给我回来，着什么急跑啊，我还有事要问你呢。”梦靖妖预判了陆景渊的预判，手指在他凑过来说话的时候就勾住了他的腰封。

梦靖妖一个发力，陆景渊就老老实实的跌坐回了木椅上。

“咳咳。”力气好大。

“接下来的话你认真回答，我不会给你开玩笑的。”梦靖妖神情严肃的说道。

“你，听过胥月这个名字吗？不论是从谁那里，不论正经与否。”

陆景渊收敛了不正经的神色，思索的半天，叹了口气说道：“很抱歉，并没有，哪怕是道听途说的流言中都没有听到有人提起过这个名字。是什么很重要的人吗？”

梦靖妖点点头，不过并未告诉他胥月和闫胥真的关系。

陆景渊像是知道梦靖妖不愿意告诉他关于这个人的信息，便识趣的没有再问。

“凡是你避而不谈的人，肯定都和闫胥真有关联，没关系，等你愿意告诉我的时候再说也不迟。”

梦靖妖没想到陆景渊会这么说，她咬了咬嘴唇，继续问道：“关于闫胥真当上国师之前的事情你知道的比我多，可以和我讲一讲吗？”

陆景渊轻笑一声，立刻答道：“没问题。”

他开始给梦靖妖讲述他从三位母亲那里听来的关于闫胥真的故事。

“当逃兵，骗人感情，杀妻杀子，为了实验不择手段？怎么会……”梦靖妖不断摇头，显然接受不了故事中闫胥真的所作所为，但仅是过了一会儿便恢复冷静。

是啊，记忆里，他像疯子一样毁了太阳院，三位母亲也被他害死，我到底还在坚持什么呢？

可她转念一想，闫胥真对待自己的感情也不似作假，否则她早就死于非命了。

闫胥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蛋，是个为达目的不折手段的疯子没错，可她也笃定他是真心对待她这个徒弟的。

突然，脑海里一道亮光闪过，梦靖妖像是抓住珍宝一样抓住它。

对啊，仇恨无法放下，爱也并非不存在，和闫胥真决一死战是必然的结局，我再怎么粉饰太平，再怎么逃避也是在做无用功。我坚持的从来都不是证明他无错，而是证明他不仅仅只是个混蛋疯子，他是一个人。

论事和论人，向来是分开的，我站在不同的立场，就要承担不同的责任，我做不到掩盖任何一面的真实性，哪怕他们是对立的。

不论是三位母亲，太阳院的孩子，还是闫胥真，他们都值得一个公正的评价。

我是他的徒弟，我见证过他不同的一面，留下更多的记录与传记史实供后人评判是我接受恩惠时一并接过的责任，一切矛盾的根源，只不过是因为我同时担任着他仇人的角色。

矛盾是我自己需要内部承受的事情，记录真实的责任不是，它们对立统一，应当共存。

“呵呵呵。”梦靖妖低笑出声，随后便微笑着对陆景渊说道：“愿意听我给你讲讲我和闫胥真的故事吗？”

陆景渊诧异的瞪大双眼，从没想过梦靖妖突然就开了窍。

“不必诧异，只是想明白了一些事情而已。”

“只要你愿意说，我洗耳恭听。”

梦靖妖朱唇轻启，把过去的事情仔仔细细的讲给了陆景渊。

一夜无眠，这一讲，竟直接讲到了天明。

梦靖妖闭嘴的时候陆景渊久久沉浸在她的描述中不能发声，他挣扎的神色很淡，存在的时间也很短。

两人静默了有半炷香的时间，梦靖妖也不急，她现在必须给他足够的时间来理解她。

虽然她不能保证他一定能接受。

“怪不得你这么护着闫胥真，换成是我，估计也是不信的。”陆景渊感叹道。

“呼，一口气说这么多果然会累，不过，舒坦多了。”梦靖妖总算沉下心，抬手握起茶盏喝了一口已经凉透的的茶水，润了润干燥的喉咙。

陆景渊的反应在梦靖妖眼里是非常满意的，让她感觉自己这番话没有白费力气。

会换位思考的人，果然更容易交流。

“关于胥月这个人我也会留意。听你的意思，现在你是想查明闫胥真的过去，得知他变成现在这样的原因？”

“没错，若我什么都不知道，只觉得他是我的仇人便罢了。既然我做过他的徒弟，受过他的恩惠，得知他除了混蛋以外还有正常的一面，就有责任告知世人他的真实面貌，留给他一个公正的评价。”

“那你可知众口难辨？你不可能每一个人都像对我一样解释一晚。”

“那我便把这一切留于纸笔，交由世人评判。”

陆景渊听着梦靖妖的豪言壮语，发自内心的敬佩她勇气可嘉，可基于这样天真拘束又容易钻牛角尖的想法，他也不由的开始担心起梦靖妖的未来。

唉，碰壁是少不了的了。

“既然你想要了解闫胥真的过去，不如把眼光放在现在。”陆景渊开口说道。

“什么意思？”梦靖妖正发愁现在线索尽断，陆景渊的话给了她一丝希望。

“想要知道一个人过去经历了什么，就要看他现在渴求什么，与其在过去苦苦寻求，不如看看他坐上国师的位置上后做了什么。”

这番话犹如醍醐灌顶，一下子点醒了梦靖妖。

“我明白了!\"梦靖妖激动的拉起陆景渊的手，兴奋的说道：“我知道哪里堆放着案底卷宗，我这就去挑个时间偷着进去。”

“等一下！偷着进去？”陆景渊拉住梦靖妖的胳膊，把她拽了回来。

“哎呦你轻点，拽的我肩膀疼。”梦靖妖活动了活动肩膀，有些不高兴的说道：“可不偷着进去吗，案底卷宗非皇家血亲，又没有皇上手谕是不能随意翻看的。”

真是一个不注意就要跑出去冒险啊。

陆景渊揉了揉有些发痒的眼眶，无奈的说道：“你别着急，我和你一起去，多一个人多一分安全。”

梦靖妖估量了一下陆景渊的实力，答应了他的提议。

“也就是你，换做是其他人，多出来的不是安全，而是暴露的风险。”

说完这些，天已大亮，两人推开书房门，刚想各自回房间休息，就看见秋落面色阴沉的堵在门口。

坏了，被秋落捉住熬夜了。

梦靖妖转身就往书房里面跑，却听见秋落催命一样的呼唤：“郡主这是要去哪里啊？”

“额，秋落，你听我狡辩，不是，辩解。”

“呵呵，陆公子您先回房间休息吧，奴婢还有些问题想和郡主讨论讨论。”

“不是，你为什么放他走啊！别，我现在就去休息，别收我的点心啊！”

陆景渊头也不回的出了院子，低着头飞也似得走向自己的房间，听着身后的吵闹声，庆幸自己偷着把自己的那盒点心带了出来。

妖妖的身边，真是卧虎藏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