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于命运 第61章 “噩梦”

“殿下别冲动，耶洱瑞斯已经经不起大肆杀人了。”

卡普兰奥一张嘴，除了季维达托和凯斯，其余所有人的眼神都闪烁着不可思议之光落在了他身上。

包括梦氏两人。

‘不是，他的声音这么好听的吗？’

梦索见过卡普兰奥的样子，虽然只是匆匆一眼，来不及观察更多的细节，但小麦色的皮肤，深邃端正且柔和的五官，以及非常标准的型男身材给她留下来深刻的印象。不少少女的理想对象，结果却配上了中性而且过度温柔的嗓音，听得人心都要化了。

这个搭配真是怪异的很！

“我好像在他身下看到了一条鱼尾巴。”

‘啊？’

梦靖妖凭一己之力成功吸引了梦索的注意力。

‘不是，你没事吧，在心境一个人待久了憋出幻觉来了？’

“啧，笨蛋，好像，好像懂不懂啊，你不会不记得塞维利亚出名的童话故事了吧。”

‘什么童话故事。’

“就是那个，生活在海里，靠着美妙的歌声诱捕海上船员的美人鱼。”

梦索再一次看向卡普兰奥，恰好他又因为尴尬开口：“怎……怎么了，各位干嘛都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卡普兰奥的声音在耳畔回荡，梦索的嘴角已经压不住了，会心了然的笑绽放在脸上。

人生，果然就是从不理解到理解的过程。

“恶，你笑地好变态。”

‘你管我。’

季维达托和凯斯对面前的场景仿佛已经见怪不怪，开始自顾自的继续表演。

“不想让我杀了他们可以，说出一个足够说服我的理由。”

卡普兰奥的反应很快，并没有因为刚才的小插曲而怯场退缩，不卑不亢的状态和他周遭散发的温和稳定的气场，与前不久过于社恐的形象形成鲜明的对比。

“耶洱瑞斯因为和卡雅的合约，目前支撑五座城市的运转都逐渐吃力，现在多一个人就是多一份保障，您若是实在不放心他们，下半年送往卡雅的一千个人可以优先选择他们。”

一听要去卡雅，涉及反叛的人都竖起了汗毛。

去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还不如被火统一枪崩了脑袋。

去了卡雅国的人就没有一个活着传回消息的，可想而知卡雅对他们做了什么。

“不用下半年。”季维达托回应。

“你考虑的确实更周全，上半年的一千人还没有出发，不是还有半个月的时间吗？就先让在场的……”

他扫视周围，在心里估计了一下人数。

“在场的包括贵族差不多七百人左右，凯斯，待会儿你去选一下派送的人选，贵族优先，身体有伤病的等下半年，省的到时候卡雅嫌弃咱们没诚心。”

“就这么定了，不愿意接受的自觉爬上火刑架，过不了多久‘教皇大人’应该就烧的只剩灰了，火刑架也给你们空出来了，怎么选择全看你们自己。”

“别想着故技重施，篡位可不是那么好篡的，皇家骑士军团和机械制造物的威力你们即便没亲自感受过也应该从历史书上见过吧，这可是贵族的必修课。”

一直沉默的公爵最终还是忍不住了，可想而知，他既不想被烧死也不想去卡雅，结局都是一样惨，还不如最后拼一把。

“忽视我忽视的够久了吧，真以为所有人都要乖乖听你的话？毛头小子，别的贵族没有封地自然不敢张嘴，我可是唯一一个有封地有军队在手的人，你抓了我，我还真敢故技重施！”

“你也知道自己是唯一呀，那就更好了，真是的，你怎么一点身为唯一的自知之明都没有，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季维达托鼓掌假意庆贺。

季维达托的行为没头没尾，公爵摸不清他的套路，不好的预感从他笑意盈盈的脸上不住的往外冒，但就现在这个场景他不想上也必须硬着头皮上。

“有话就好好说明白，遮个半拉半，我可没那个心思陪你玩猜谜游戏。”

“唉，真难伺候。”季维达托叹口气：“你都是唯一了，我怎么可能不特别照顾你一下呢？尤其是你的封地。”

“我可是在小的时候就听先王陛下念叨过，你的封地佛罗蒙森城上缴税务税金总是差一半，我一直认为是你私吞了一半的税金，直到我亲自去那里实地考察之后才知道，是真的穷啊。”

“我找当地的居民询问才知道，为什么先王陛下往那里投入那么多救济金还是没有一点成效，到头来你不仅私自抬高税额，私吞税金，还拿了救济金吃喝玩乐！”

“你少血口喷人！”

公爵头上青筋暴起，季维达托说的是真的假的一看他的表情便知。

“喊冤的话，还是先想想自己的善后工作有没有漏洞吧，你是堵不住封地里近三万臣民的嘴的。”

“还是说……”季维达托的表情逐渐变得凌厉：“你连善后工作都懒得做就跑到我面前信口胡诌？”

“你口中所谓的军队已经被先王陛下渗透的一干二净，大换血早就在一个月之前就完成了，如果不是先王陛下身体实在是撑不住，这最后的收尾工作也轮不到我来做。”

“信不信由你，反正你之后也离不开地牢半步了。”

季维达托话音刚落，塞缪尔就控制住了想要逃跑的公爵，一记手刀直接让他晕死了过去。

看着公爵被人拖走，季维达托的神情总算不那么紧张了。

“现在只有最后一件事了。”

季维达托伸手扯了扯卡普兰奥的衣袍，微扬着头，笑看着比自己高半头的人，开口道：“不用带着兜帽了，摘下来吧。”

卡普兰奥应他的要求点了点头，抬起双手褪去了兜帽，顺势扯开了领口系着的绳结，整件黑袍脱落在地上，露出了内里卡雅国传统的祭祀服饰。

“……我没更早一点看到他的正脸真是我的失误。”梦靖妖此时非常后悔为什么当初在小岛的时候没有强烈要求梦索去看看他的脸。

‘就算看了也没现在的冲击力来的大，他根本不适合耶洱瑞斯的教皇装扮，现在的他和在小岛看到的几乎判若两人。’

直到目前，梦索才算真正仔仔细细的看到了卡普兰奥的全貌，墨色的长发倾泻而下，镂空金花装饰的象牙单边耳坠在左耳下随动作轻微摇摆，那双诡异的红色双眸紧紧吸住她的视线移都移不开。

在金色眼影的衬托下，透亮晶莹的眼睛被拉的细长，高挑的眼尾平添了一丝魅惑。

直觉告诉梦索，那双红色的双瞳绝不正常，可那人眸光温柔，完美化解了与他对视之人的警惕心。

梦靖妖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他的服饰上。

一改她对卡雅装扮的刻板印象，卡普兰奥的穿着既简单却又不简单，他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点白色，布料叠加的并不多，只是一幅手掌宽的布条，在腰际缠绕几匝，布条的两头，一端悬在身前，一端垂到身后。

绘在身上的图腾半遮半掩，健康黝黑的皮肤搭配上浓墨重彩，卡雅人野性的一面展露无遗。

布条的两端，是由刺绣或用羽毛编制而成的，针脚细密，绣法复杂，颜色鲜艳而不乱。脚上穿的是则鹿皮制成的凉鞋。

这样的打扮在耶洱瑞斯官邸里自然是格格不入，但卡普兰奥位居大祭司的经历给他的身上镀上了一层神的光辉。

威严，高傲，怜悯，温柔，多重气质协调交融在一起，不显割裂，只会让人不自主的臣服。

季维达托扫视官邸内的人，眼中的满意之色不尽流露。

“鉴于上一任教皇犯下重罪，职位接替人将由我亲自选定，现在，我以王位继承者的身份宣布，卡普兰奥·莱特，是耶洱瑞斯帝国新一任教皇。”

塞缪尔一早就知道卡普兰奥要接任教皇的事情，三重冠，权戒，权杖一样不落的全给他取了过来，除了被烧毁，和上一任教皇一起葬身火场的红调十字塔以外，配套齐全。

卡普兰奥做着耶洱瑞斯贵族间的礼仪，躬身谢过季维达托，低头等待他给自己带上三重冠后才缓慢抬头。

接下来，就是搁置已久的加冕仪式。

这次，再也没有人阻拦仪式的进行，在一众贵族绝望目光的注视下，在他们强颜欢笑的祝贺下，顺利告终。

超长的幻影戛然而止，梦索回味着最后季维达托和卡普兰奥对视时，双双闪过的真挚情感。

虽然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有这么深的感情的，但他们的真诚值得祝福。

“少见啊，贵族一般都不怎么交心的，不变心的更是稀缺。”梦靖妖开口道。

关于王室皇家的利益合作，情感冷热，她要比梦索更加敏感，她也更明白季维达托和卡普兰奥之间的关系是多么难得。

“也许，他们从一开始就是异类，有勇气互相加冕的教皇和国王，也会更齐心协力对抗治理国家上的坎坷吧。”

国王和教皇关系友好，相互加冕的案例，梦靖妖在生前可是闻所未闻，哪怕是经过改编的故事书中也没有。

陆景渊的脸在她脑海里不停的浮现，即使她在心里一直告诉自己一切都不是她的问题，可多年以来暗暗形成的心理问题像个影子一样挥之不去。

‘妖，这么说就不对了，他们不是异类，他们才是正常的，就像咱们现在，与家人朋友之间交往哪需要那么多勾心斗角？’

梦靖妖微怔，渐渐的，笑意攀上嘴角，她使劲点两下头，应和道：

“嗯！”

陆景渊的样貌在脑海中模糊不清，生前那些哪怕只有一瞬的幸福场景通通跑了出来。

陈夙，秋落，夏盛，春生，冬回，三位母亲，太阳院，等等，最后是……

梦索。

‘妖，我觉得有些累了，现在大概什么时间？’

心境里，夜色已经笼罩了天空，滚圆白亮的月亮照亮花海，虽不比白昼，月光却也达到了轻度刺眼的地步。

“已经快到半夜了，抓紧时间休息吧。”

梦靖妖眯眼注视着天上的月亮说到，她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壮观的月亮，月光仿佛直直射进她的心脏。

她真的舍不得移开眼。

现实中，梦索从官邸的偏屋中找到了一张提供临时休息的单人石床，她上前扯掉落满尘土的床单，躺在散发霉味的床垫上，翻了个身，侧躺着睡了过去。

这一觉她睡得很沉很沉，竟然久违的做起了梦。

梦境中，一个由杂乱线条组成的漆黑人影朝她伸出手，像是在讨要什么东西，她的直觉告诉她不能给，于是便抬手拒绝了那人。

那人见她不肯给，行为举止间都带了几分焦急，过了半晌，他再次朝梦索伸出讨要的手。

他这次没有干巴巴的直接要，而是张开嘴快速诉说着什么。

梦索也开始不受控制的说话，两人一来一往开始了奇怪的交流，但她怎么着都听不清自己和他在说什么，只能被迫盯着黑影的嘴一张一合。

突然，梦索感觉自己的心态发生了急剧变化，起初拒绝的意味被消磨殆尽，给予的**反而急剧增长。

梦索还是把一个亮闪闪看不清是什么的东西给了那个人影，她也总算听清了那人说的最后一句话。

“谢谢。”

忽的，梦索睁开双眼，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湿。

“怎么这么早就醒了？我这里太阳刚刚出来。”梦靖妖现在的心情格外舒畅，原先言语中隐匿的阴郁不知不觉间少了好多。

梦索坐起身，右手扶着晕晕乎乎的脑袋，静坐着缓神。

“索？没休息好？要不再躺会儿吧。”梦靖妖发觉梦索神情不对，精神萎靡，担心安抚到。

‘没事，做噩梦了而已，已经休息的差不多了。’

梦靖妖还是有些担心她逞能，看到梦索确实没有不适或者疲惫之色，才沉下心来放弃劝她休息。

梦索背上背包，开始朝着新的目标出发。

她一直在努力想起昨晚做的梦的内容，可除了“自己做噩梦了”这一既定事实以外没有任何收获。

算了，想不起来就想不起来吧，又有什么关系呢？注定会让她记起来的东西不会跑的，不着急，也许只是没到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