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于命运 第72章 失效证据

审判庭不再是一片猩红，灯火通明，照亮来时路，驻守在这里的皇家骑士军团成员严阵以待，紧握长剑，下方的旁听席座无虚席，窃窃私语累积起来的声音略显嘈杂，梦索的视线落在身侧，坐在审判官位置的人是张陌生的面孔。

作为审判官，职业素养支撑着他始终保持严肃冷静，可控制不住微微颤抖的指尖还是暴露了他此刻的心慌不安。

梦索四处张望，对于耶尔瑞斯向来重要的审判常理来说他们不该缺席。

果然，在上方三层，她视线的右侧有一块突出的平台，而季维达托和卡普兰奥正坐在上面，直勾勾的盯着暂且无人的被告人位置。那里围栏紧锁，是唯一一个没有座椅的位置。

梦索看见了二层隐蔽的角落里的楼梯，但是在幻影变换前她并没有检查现实中的楼梯是否完好，出于安全考虑还是没有走上去。

她想了想，催动体内刚刚恢复的部分诅咒之力覆盖腿部，半蹲发力，一个大跳将将落在三层的围栏内。

降落的半跪姿势，抬眼便看见了季维达托和卡普兰奥两人紧握在一起的手，梦索站起身整理衣服的褶皱，顺带扫视面前两人的神态。

远看看不出来，梦索从未想到卡普兰奥有一天也会有这么危险的眼神，旁边的季维达托也不免忧色，时不时的偷瞄卡普兰奥一眼，他大部分的注意力都放在身侧之人身上。

梦索来不及细细推测，就被下方的响动打断。

门边摩擦地面发出沉重的嗡鸣声，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审判庭内顿时寂静，仅剩铁链拖拽在地叮当作响。

欧茌身上带着枷锁，面上带着一副早会知道如此的表情，老老实实的被身后两名士兵押送着走进了审判庭。

他的身上没有半点脏污，衣服华贵如旧，显然是刚从自己的庄园内押送过来的。

欧茌一步步走向被告人位置，士兵为他拆去枷锁仅余手铐，随后解开围栏，看着他走进去后立刻重新锁住围栏。

审判官面对着欧茌似乎一直很紧张，倒也不难理解，自他上位以来还没有审判过王室成员，欧茌的地位在王室再怎么不重要那也是比他高不少的。

梦靖妖不由得叹气，她在书上初次看到耶尔瑞斯是法律与公正的国度时是难掩兴奋的，对这个国家的感情也是既好奇又惋惜，她不明白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这样一个开明的国家迅速灭亡，可是现在……

终末之战之前，审判官的身份高于国王和教皇，且每一年便强制轮换，而律法则是高于一切，可自从大战之后一切都变了。

曾经的律法变得不再公正，审判官的地位一降再降直至低于所有王室成员，大战后甚至没有一个王室成员因为触犯法律走进审判庭，审判庭仿佛成了平民的美梦，王室和宗教之间经久不衰的笑柄。

这一次，欧茌成为终末之战后第一个以罪犯身份走进审判庭的王族，一切好像又有了新的变化。

一声脆响，身穿法袍的审判官轻敲法槌。

“肃静，各方人员请迅速就位。”

双方辩护律师快步就座，旁听席就座的众人也不敢再发出半点声响。

“全部人员已就位，审判正式开始。”

“现在，请原告方发言。”

坐在原告方位置的律师站起身，他的身侧空无一人，明眼人都知道，真正的原告方就是坐在上方三层的国王和教皇陛下。

估计也就只有这两位能把王室成员送进审判庭了吧。

原告方律师远比被告方律师要放松，他只需要原封不动的读一遍提前准备好的材料。

“我方证人提交的材料已经送到审判官您的面前，对于爱德文元帅离奇死亡这个案子，我方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杀害爱德文元帅的人正是欧茌亲王殿下。”

“半年前的简版会议记录中，亲王殿下主动提出给爱德文元帅提供药粉，记录中特意标明了那种药粉不是致命毒药，可是爱德文元帅在服下那种药粉后便死在自己的房间之中，寻真队给出的结果是，爱德文元帅死于异域毒药，卡雅国盛产的巨蝎尾毒。”

说着，药粉成分对比记录表就交到了审判官手里。

“沙漠巨蝎有剧毒，将它的尾毒毒液提纯，高温暴晒结块，再磨成粉末，就是凯斯元帅服下的药粉。这是证明亲王殿下杀害爱德文元帅的物证。”

“同时，国王陛下和教皇陛下也参与过半年前的那场会议，二位大人也自愿做为此案的人证。”

陈述完毕，原告方律师鞠躬，重新坐下。

接下来轮到被告方辩护律师发言，可是他犹豫不决，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请问被告方辩护人是否遇到问题，如有可提出暂时休庭。”

欧茌讥笑，看着自己的辩护人坐立不安，表情不屑，却夹杂着怜悯。

能给他这个麻烦精辩护也是难为他了。

辩护成功了，一个平民最害怕得罪国王和教皇，辩护失败了，辩护人的职业生涯离走到头也就不远了。

看欧茌的神态，如果辩护人不敢开口，他就准备自己上了。

好在律师的职业道德还是不错的，他最终还是站起来拿出了欧茌交给他的东西。

“您方认为爱德文元帅的死是亲王殿下暗中下毒，导致爱德文元帅误食剧毒药粉死亡，那如果是爱德文元帅自愿服下毒药的呢？”

“审判官大人，我方被告人可以提供爱德文元帅知道自己服下的是毒药，且是自愿服下的证据，请审判官大人允许我当众展示。”

“许可。”

辩护人说完这一派儿后四肢都在打颤，害怕摔了重要证物，他干脆双手捧着把留影石呈上桌面。

他打开欧茌提前交给他的瓶子，把里面的液体照着欧茌教的洒在了上面。

欧茌看向辩护人的眼神中没有了不屑，冷漠占据了大部分情感。

可转眼间却被惊恐覆盖。

“不对，不该是这样。”

留影石在被撒上浓缩真气后毫无动静，甚至连光线闪烁都没有。

辩护人不安的瞄了眼欧茌，又使劲晃了晃已经空空的瓶子，试图把挂壁的液体一点不剩的洒在留影石上。

万一，万一只是量不够，或者时间不够，再等等也许就好了。

欧茌双手忍不住紧抓围栏，目光死死的盯着留影石，恨不得把留影石穿个洞出来。

奇迹并没有发生，直到这一刻，欧茌才后知后觉的感觉被凯斯坑了。

“被告方，时间已到，请问证据在何处。”审判官催命般的声音在上方响起，辩护人的额头直冒冷汗。

“审判官大人，我方申请休庭十分钟。”

审判官明显被辩护人莫名其妙的反应也搞得心烦，看起来他只希望赶紧结束正常审判离开审判院。

一直被教皇和国王盯着自然不好受。

他调整好不耐的神态，淡漠的开口。

“许可。”

话音刚落，辩护人就捧着留影石快步走到欧茌面前。

“亲王殿下，这……”

“给我。”欧茌抢过辩护人手里的晶石看了又看，他始终不明白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欧茌眼睛转了转，伸出手紧握住辩护人的肩膀。

“这样，我看见陪审团里有曾经参与过和五华国共同创办的交流活动的交流团成员，就坐在第三排左数第五个，他和爱德文元帅关系不错，之前我去找他，他总是不愿见我，想来应该是元帅和他说了什么让他误会我了。拜托你去找他问问，五华国留影石使用的具体细则，他应该清楚。”

辩护人草率的点点头，朝着驻守的士兵示意后走到陪审庭，他现在只能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祈祷欧茌口中的人可以修好从国外流进来的稀奇玩意儿。

欧茌就这样盯着旁听席说话的两人，看着自己辩护人的表情越来越不对劲，他的心也掉进了冰窟。

“凯斯，希望你对得起我母亲。”

五分钟后，辩护人失魂落魄的走回欧茌身边，带回来了两人都不愿听到的消息。

“亲王殿下，他说留影石没有问题，但是，也没办法播放证据。”

“五华国的留影石，总共只有三次使用机会，机会一旦用完就和普通的水晶没什么区别，现在这块很明显是使用次数用完了。”

欧茌深吸一口气，闭着眼挥挥手，让辩护人回去。

“走吧，剩下的审判按照流程来就行了，不关你的事，把留影石留在我这吧。”

辩护人神情复杂，脚步虚浮的坐回了他位置。

“休庭时间到，开庭。”审判官敲响法槌。

“被告方是否还要继续展示证据。”

辩护人最后瞄了一眼欧茌，看着他点头示意才开口：“我方不再继续展示证据，请审判官大人做最后的判决。”

明显看到审判官松了气，重重敲了下法槌后高声宣布：“经审判大会决定，依据耶尔瑞斯新版律法，第三款第四十六条规定，被告人欧茌·堂洛克林谋杀耶尔瑞斯帝国功臣，犯故意杀人罪，因情节恶劣，判处，死刑。”

死刑判决下来的那一刻，季维达托的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

欧茌怎么样他不是很在意，但是王室成员因谋杀判处死刑，大大有损王室颜面。

“结束了吧，结束了就该轮到本王了。”

欧茌周身黑雾萦绕，双臂发力，只需一下就把手铐拽了个稀碎。

他迅速抬眼，手指直指三层高台，黑雾化为利刃飞速刺向季维达托。

卡普兰奥眼神犀利，挥舞权杖击碎黑剑，双脚点地直接从高台一跃而下，落在欧茌面前。

“啊！有刺客！”

“保护国王陛下！保护国王陛下！”

旁听席的众人四散而逃，季维达托惊魂未定，被身后的塞缪尔·劳瑞恩拉着往下走。

欧茌腐蚀掉围栏的锁链，信步走下台阶，与卡普兰奥对视。

转眼间，座无虚席的审判庭就剩下了寥寥几人，就连审判官都不知道从哪里逃走了。

被塞缪尔保护着走到一楼的季维达托挣开他的手，哪知后者又一次拽住他的胳膊。

“陛下，爱德文元帅要求我时刻保护好您的生命安全，请您立刻随臣下离开这里。”

“凯斯可没你这么死脑筋！皇家骑士军团成员团长塞缪尔·劳瑞恩！我命令你立刻放开我！”

“那就请陛下允许臣跟在您身边，直到您离开审判庭。”

“好，可以，我同意！现在请你立刻马上放开我！”

季维达托总算如愿站到卡普兰奥身边，虽然后面有两道存在感极强的冰冷视线。

卡普兰奥已经和欧茌对峙了有一段时间，双方都在等审判庭里的最后一个无辜之人离开这里。

士兵们严阵以待，个个都高举长剑，二层驻守着皇家骑士军团的成员，火铳黝黑的枪口直指欧茌的额头，就等一声令下开枪射杀欧茌。

“咱们之间的恩恩怨怨不是这些普通人能参与的，不想让他们白白送死就让他们去外面等着，别以为有火铳万无一失了。”欧茌口上说着，眼睛却不敢从卡普兰奥脸上移开半分。

梦索早就跟着卡普兰奥的影子跳到了一层，此时正盯着欧茌背后颤抖不停地双手。

“这么害怕还要和卡普兰奥直接对峙，想要逃脱死刑也不至于选择这么激进的办法吧，完全可以入狱后再想办法逃出来的。”梦靖妖哭笑不得，她不是没想过欧茌可能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她只是想不到能有什么事情能让欧茌冒着被击杀的风险和卡普兰奥正面刚。

卡普兰奥的视线和季维达托交汇，后者立刻会意，伸手指挥士兵和骑士退出审判庭，只留下了塞缪尔在后方等待。

确定周围没有碍事的人，欧茌才在三人的注视下开口：“是，凯斯的死是我下的毒手，我记恨他亲手抓捕了我的母亲和她的族人，导致可弗朗沙家族毁于一旦，我没办法对格林巴利下手，就选择杀他报仇。”

“同样的，我也不想被审判，尤其是死刑，如果是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我还是能接受的，可是偏偏因为你们，让审判官不敢往轻里判，本来我身为王室连审判庭都不用进，就是因为你们我才被迫受这份耻辱。”

“我没有想要真的杀害国王，我的要求对于你们来说也不难办到，只是让你们把死刑给我改成有期徒刑就可以了。”

说话间，欧茌高昂着头颅，盛气凌人的模样看着就欠揍，如果不是他的手抖得更厉害了，梦索和梦靖妖恐怕真的就要对欧茌的人品进行审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