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于命运 第9章 梦与过往

“快看，那是不是郡主！”秋落兴奋的指着前面。只见梦靖妖和夏盛最先出现在二人的视线之内，随后，几千人的队伍跟在她身后向着营帐缓慢的前行。

领头人沉重的步伐并没有影响士兵们活着回到军营时那种劫后余生的喜悦。他们在得到梦靖妖的准许后，用着此生最快的速度跑向军营。

他们并非是无牵无挂之人，那里，有他们珍视的兄弟，父亲，儿子。

春生一把捞过面露疲态的夏盛，狠狠地揉了揉她的脑袋后把她拎到行医营开始检查身体。

秋落一路小跑到梦靖妖身边，上下打量了一番，又拉着她转了一圈后急切的问道：“郡主，他们没对您做什么吧？”

“郡主？郡主！”

“啊，抱歉，没。”梦靖妖此时满脑子都是有关陆景渊的事，甚至连秋落的呼唤都没听见。

“郡主您，真的没事？”秋落狐疑的问道，除了身处混战之中，否则她很少见到梦靖妖会走神到这种地步。

“真的没什么。”梦靖妖回过神，微笑着对秋落说道。如果她现在可以照镜子，一定会惊讶的发现自己的微笑和陆景渊的一模一样。

秋落打了个寒颤，这是真瘆得慌啊。

“我让护卫队的人去我军后方和另一半的人汇合，合力追捕粮草运输的监察官和坚守我军后方的督军。今晚我会使用法阵实时监控进度，不用再督着我休息了。”梦靖妖的话拦住了秋落即将脱口而出的劝说话语。

又是一夜未眠，抓住了正在皇城吃喝玩乐的监察官和督军后一顿审问，费了老鼻子劲才从他口中套出话来。

不让送粮是梁芷婉的要求，至于让督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人从后方偷袭军队的要求是淮安侯所下。

“国丈？”梦靖妖没想到监察官张子雯竟是梁芷婉的父亲淮安侯的人。

梁芷婉她能理解，可淮安侯…

他一直是一副安享晚年的样子，整日不是种花种草就是外出钓鱼，就连皇帝都对他不是很在意。想想那个督军在审问时死活不敢说出他身份的样子，可见对其的恐惧程度。

可梁芷婉和淮安侯不合多年是她梦靖妖亲眼所见，两人甚至已经到了断绝父女关系的程度，在幕国这个男人主导的社会，淮安侯绝不会为了一个讨厌自己的女儿去干扰战场。

难不成……

她突然想起了姜清胤。

那个一直猜不到的，姜清胤的背后之人，估计就是淮安侯了。

谈到梁家，梦靖妖下意识回忆起陆景渊给自己看的竹简，那上面的内容，说实话，至少有关闫胥真的那部分，她是不愿相信的。

上面写着覆灭太阳院的势力，涉及梁家，还有闫胥真。

陆景渊很贴心的把当初灾厄的前因后果亲口讲了一遍，不过这一切对梦靖妖来说还有待查证。

两人虽各有心思，但最终的目的都是一样的，梦靖妖因童年在宫中的阴暗经历，恨透了姜皇氏和梁家，且两者身为皇室和幕国的强大势力，不顾百姓安危，只为争权夺势，置幕国于水火之中，真真的是没有担起一点应担的责任。

既然如此，那这位子也就该换人坐了。

合作的内容翻天覆地，达成时却静默无声。

几个时辰前。

“这就是你讨厌我的原因？”梦靖妖指着竹简上“闫胥真”三个大字问道。

虽然她是不信闫胥真会害她的。

“不止，我原以为你知道真相还在为仇人办事。”

俗称“背叛”。

陆景渊故意做出无辜纯真的表情，看的梦靖妖胃里直犯恶。

“介于我对你的误解，你可以描述一下你记忆中有关当时的画面吗？我亲爱的的小妹。”

梦靖妖尴尬的扯了扯嘴角，随后开始简明扼要的描述，不过她都尽力的避开了闫胥真。

一柱香燃尽。

“你说你当初在灾厄发生时晕过去后就再也没有任何新的记忆，醒来就在梁芷婉的寝宫了？”陆景渊问道。

“是，醒来后她说是她救了我，并且让我以养女的身份居住在坤宁殿，只不过她从不让我叫她母妃就是了。”梦靖妖努力回想着那时的细节。

“在那之后不久，梁芷婉开始强迫我喝药，又过了大概，嗯，两个月左右之后，每次在我喝完药后她都会取血，定量。”

“你知道药的配方吗？”

“小时候在后厨偷看，记得好像有月石果，马柏芝，黄辛，蓝莲草，然后就不记得了。”

几味药都符合，只是少说了蛇苌和岁蛾叶。

陆景渊心中默背着驻颜咒的实施条件，推测梁芷婉“救”梦靖妖的目的。

“你什么时候接触的法阵？”陆景渊问道。

然而，他并没有等到回答。

抬头看向梦靖妖，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立刻想到了原因。

“和闫胥真有关？”

梦靖妖默不作声，陆景渊无奈的叹了口气。

“虽然我现在非常想打你一顿，让你那个被蒙蔽的脑袋好好清醒清醒，但看你也是够可怜的，就大发慈悲的放过你，在我真正发火之前，离开我的视线。”

梦靖妖额头的青筋直跳，还没来的得及怼他两句，整个人就被他丢到了营地外，连同着被捉的所有俘虏，全都被赶了出去。

主营帐内，梦靖妖坐在座位上揉着发疼的脑袋，长时间的工作让眼皮沉的像是灌了铅，一个不注意就趴在木桌上睡了过去。

梦，总是能展现出人们在乎的景象。

记忆里模糊的画面，一切都显得不那么真实。

十几年前，西岚城东南方向森林深处。

“沙耶母亲，这里有一个大姐姐。”年仅十三岁的陆景渊指着昏迷不醒的女孩，呼唤着正在一旁取水的白衣少女。

沙耶虽被称为母亲，可她看起来也才不过二十多岁，乌黑柔顺的长发披散至肩头，凸现健康的小麦色皮肤搭配上曲线流畅，婀娜多姿的身材，与纯真自然的五官形成了强烈的视觉反差。

“大姐姐？”沙耶转过头，看见了浑身血迹，污泥满身，大约十七八岁的女孩，墨绿色的双瞳不由紧缩。

她连忙跑过去给女孩检查身体，可奇怪的是满身的血迹的她竟无半分伤口。

沙耶秉着自身信仰神明的救世思想，背上女孩，一只手提上水桶，叫上陆景渊回到了太阳院。

一进门，沙耶就受到孩子们的热烈欢迎，十几个四五岁大的孩子围着她不停的转，陆景渊反而成了这里面最大最懂事的一个。

“母亲忙着呢，你们别着急！”陆景渊说道。

听见嘈杂的声音，一道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母性温柔的身影匆匆赶来。

塞壬赶忙上前给沙耶帮忙，拎走了她手里的水桶，叫来了斯科莉拉带孩子。

“这是怎么回事？”塞壬看着沙耶背上的女孩轻声问道。

“打水时捡的，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身上没有伤，倒是没有生命危险。”

二人一同往后院走，沙耶把女孩安顿在医疗室，塞壬取了一盆水，开始用布给女孩擦拭身体。

同是洁白的布裙，如果说年龄最小的沙耶穿上天真活泼的林间精灵，那么最为年长的塞壬就是尽显慈爱的母神。

夕阳透过明窗散落在塞壬那成熟温婉的身姿之上，自然垂落的金色长发微微卷曲，和金色的眼瞳是那么的相配。

劳累而出的汗水晶莹剔透，顺着脸颊滴落在地上。

“这是？”她猛然发现，女孩的手里紧握着什么东西。

就在塞壬尝试掰开她死死握住的手时，女孩睫毛微动，缓缓睁开了双眼。

看见陌生人，女孩像受到强烈刺激一般猛的起身蜷缩在床角，怯生生的抬起头望向塞壬，恐惧的神态搭配上饱含泪水的眼睛像极了受惊的小兽。

塞壬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见到女孩这个样子，心底的慈爱母性不受控制的迸发而出。

“孩子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塞壬用着此生最温柔的语气安抚着女孩，尝试着慢慢的伸手去抚摸她的头。

触碰到的那一刹那，感到手心里的毛茸茸打了个激灵，随后就是不停的颤抖。

过了一会儿，女孩好像感到塞壬并不会伤害她，身体的颤抖也逐渐停止，表情也从恐惧变为享受。

塞壬停止抚摸抽回了手，女孩还因此有些不满的皱了皱鼻子。

斯科莉拉一进门，看见的就是这副温馨的画面。

陌生人的出现让女孩再次警惕起来，不过这次没有刚开始那么紧张了。

斯科莉拉看了眼女孩，转头对塞壬说道：“我来给她检查检查身体，顺便…做个智力测试。”智力测试是她看见女孩后快速下的决定，在主业是医师的她眼中，女孩的眼神与她的外貌绝不相符。

更像是，智力未发育全的幼童。

“智力测试？那，需不需要我离开？”塞壬问道

斯科莉拉与女孩四目相对，坚定的说道：“不用，最好留在这。”

看女孩的眼神，如果让大姐离开她可能当场大哭，检查什么的就更别提了。

在塞壬的帮助下，斯科莉拉开始了她的工作。

星空闪烁，烛光荡漾，塞壬和斯科莉拉好不容易让女孩睡下后走出了医疗室。

“她的智力水平大概只有两岁，而且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想让她恢复属实困难。”斯科莉拉有些为难的说道。

她活动了活动僵硬的颈部，银色的内扣短发随着她的动作轻轻甩动，蓝色的双瞳周围布满了血丝。雌雄莫辨的英气面孔也因长时间的工作显露疲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