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月升 第三章

察觉到洛笙的不自在，男人也没再多说什么，靠在沙发上，身体后仰。一时间气氛微凝，洛笙垂眸不去看他，低声回答，

“你可以叫我Loey。”

但她站在灯光之下，清冷的疏离便很容易被察觉，她似乎真的不像是别人故意送到他身边的意外。

“谢谢你的水。”

那些暧昧的试探在瞬间收束，洛笙悄悄松了口气，准备还是离开这个房间到外面去等着。

“不过，你并不太像是这里工作人员，一场活动他们竟然放进来两个无关人员，看来今天这里暂时不用下班了。”

水也倒了，多余的话她一句没说，这也能惹他生气？

还是说，自己扰了他猎艳的兴致，他才不高兴的？

对于这个圈子的颓靡，洛笙向来秉承不理解但尊重的态度，她并没有感到太大的情绪起伏。

只是为了陆思思，她硬着头皮辩解，

“许先生误会了，我的确是这次画展的工作人员，是策展人的助理，主要负责布展方面的工作。留在这里是为了可以及时帮忙处理画作的意外，其它的事情我并不清楚。”

又过了许久，她听到他从沙发中起身。

“是吗？正好这个作家的画我都还没来得及看，你替我讲解吧。”

许若白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对这个女孩产生了兴趣，一开始或许是厌烦那些自作主张往他身边送人的主张，想探探她背后是谁。

结果真的只是“意外”之后，他又不太想放过她。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这间昏暗的休息室盘桓向上缠绕在他喉间，这里的空气的确很闷，像闷在水下的鱼。

即便是对今日这场画展的画家一无所知，洛笙仍旧不动声色的引他出了休息室，陆思思告诉过她，展廊布置在左侧，按照陆思思的布展习惯，应该能够应付过去。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保持着基本的社交距离。这次的环境都调暗了灯光，她的身影在一层一层的光晕中缓缓浮沉，却又好像一直置身其外。

展廊的入口果然有关于画家的介绍，洛笙快速扫了一眼，还算幸运的是，之前在一次艺术节，她逛到过关于这位画家的个展位。

“许先生平时很喜欢看展？”

她放慢脚步陪同在他侧，洛笙身高算得上高挑，今日穿着高跟鞋，他比她还高了10公分，转头只能看见他藏在面具之下的半张俊朗侧颜，她发了一会儿怔。

“Loey平时带人介绍的时候，也喜欢一直这样盯着别人看？”

他可能又开始怀疑她是故意等在休息室投怀送抱的了，看来今天这个误会是解释不清的。

洛笙并不懊恼自己某些时候行为的出格，她索性不再谈论这些话题。

“还是让我给您介绍这些画吧。画家曼尼来自那不勒斯，从小到大都受到了良好的艺术教育，在前期也有很强烈的学院派影子。”

当她将注意力放到这些画上的时候，声线会放得更加柔和，许若白挑了挑眉，看起来她是真的对这些很了解。

展廊没有做太多迂回的设计，四面空间以一道墙隔开，灯光简洁聚焦，将一幅幅作品以最强烈的姿态展现。

“在他三十五岁的时候，因为个人生活的一些变化也对他的创作产生了极大的影响。他开始关注情感迸发的瞬间在画中的展现。”

许若白漫不经心的掠过这些作品。

“或许对于大多数艺术家而言，情感都是很重要的表达。”

他们停留在一张蓝色与红色交缠的巨幅画作面前，洛笙眼中闪出愉悦而肯定的神色，

“或许吧，那不勒斯对曼尼有很大的影响，他有一段时间为埃特纳火山着迷，火山的爆发力也给了他很多灵感，这幅画他命名《火山情人》，像桑塔格的小说一样。”

在这种与画作情感共鸣的时刻，她身上的忧郁也被冲淡了一些。许若白若有所思的看着她，也不得不承认，她的专注很动人。

或许意识到竟有些忽视身边人，洛笙有些抱歉，

“许先生或许不太认同？”

许若白转身缓缓走过这些画作，好像并不太在意她的讲解。

“我是商人，最需要克制的自然是那些毫无用处的上头情绪。”

洛笙垂了眼睫，陪着他慢慢走着，也不再过多的言语，只在他驻足的片刻为他解说上一两句。

身后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应该是陆思思过来了，洛笙回头就看见自己救星那一脸要命的焦虑。

“小笙，没出什么篓子吧？许先生不好意思，不知道您想仔细了解这些画作，这只是我的布展助理，我让更专业的人来为您介绍？”

陆思思一边说着一边将洛笙往身后带，护犊子的动作在人眼下一览无余。

许若白嘴角挑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是他惯常温润的姿态。

“不用了，Loey讲解得很仔细。我看得也差不多了，会场那边的情况处理好了？”

陆思思身后跟着的经理立马站出来，

“许先生，一切都已经处理好了，您看？”

许若白点点头，

“那回去吧。”

他经过洛笙的时候特意停留了一下，微微俯身，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他似是有意无意的在她耳边留下一句，

“谢谢。”

随即便离开了，经理古怪的看了一眼这位眼生的姑娘，又意味深长的指了指陆思思，他来不及多做耽搁，也跟在许若白身后离去。

陆思思大大的松了口气，她对有些人际上的弯弯绕绕并不是太敏感，此刻只是拉着洛笙问，

“他没怎么为难你吧？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会出这么大的事，天啊，我要是没接这个活儿就好了。”

洛笙觉得她有些夸张，

“没什么事，我只是帮着给他讲解了一下这些画，应该没有给你惹什么麻烦。”

陆思思感激的抱了抱她，

“还是今天是你，如果是别人，但凡对这些东西一问三不知，我今天都不知道要倒多大霉，这半年我在宁市都不要混了。”

“不会吧？他人看上去还比较有……礼貌。”

洛笙斟酌着用词，陆思思瞪大眼睛一副不可思议，

“他？你知不知道他是谁？那可是许若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