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侠2 第78章 吃人的黑暗之塔

1

电光石火之间，雅典娜的圣铠在虚空中被我成功召唤。它迅速穿戴在我身上，保护起我的一切。接着，万道神圣的金光带着驱魔除恶的咒符替我吹起了反攻的号角。

炽热的圣光瞬间就击穿了食人花的花瓣，原本坚硬无比的花瓣和绒毛尖刺在光芒的浸染下燃起了熊熊烈火。我双肩一挺，两臂一展，便打开了这朵烦人的花，重新飞到了半空，目送着那金灿灿的火球朝洞穴底部坠落下去。我瞧了眼自己被严重腐蚀的手，原本被酸液融化的手掌已经逐渐恢复成了正常的模样。

米卡的体内发出了一阵令人恐惧的轰鸣，它身上扭曲交叉的树干和枝条现在随着光芒的照射居然变成木屑崩裂下来，一些藤蔓滋生的地方甚至窜起了火苗。

“没想到你这么怕光。那你现在已经赢不了我了。”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地闭上双眼，将自己所有的意念都凝聚起来，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我和自己这身闪耀着金色光芒的圣铠。我的精神高度集中，不敢有丝毫的松懈，生怕一瞬间的破绽就会令自己精神力被盔甲反噬而失去意识。

而随着我的意志不断汇聚，圣铠上的金光开始逐渐增强，变得越来越耀眼夺目。那光芒如同燃烧的火焰一般，从铠甲的表面升腾而起，照亮了周围的一切。而我整个人也被这强烈的光芒所笼罩，远远望去，就像是一颗璀璨夺目的小太阳，散发着无尽的热量和能量。

米卡那如同山岳般能够遮天蔽日的庞大身躯，在我所释放出的强烈光芒以及炽热高温的双重折磨之下，出现了明显的退缩迹象。它颤抖的比之前更加剧烈了，仿佛在努力抵抗这股强大力量带来的痛苦与压力，可就算是再厚重的表皮也无法承受如此针对性的环境，现在早已变得焦黑干裂，甚至隐隐散发出一股刺鼻的烧焦味道。绿色的腐蚀性汁液从米卡的体内开始渗出，流到了它一排排密密麻麻的眼珠子里。紧接着，这些绿色的眼瞳开始纷纷爆裂开来。承载着虚伪的土壤在这一刻起，开始崩塌，被囚禁于阿萨塔萨的无辜的灵魂也在此时挣脱了枷锁。

我的眼中出现了一片绿色的海洋，它们全是从破裂的眼球里升腾而起，争先恐后地向高处飘去。看来，它们果真跟之前飘在空中的绿色微光一样，一定是米卡吸食的过路人的三魂七魄，就是用来运营阿萨塔萨的春夏秋冬的。眼下，这些灵魂应该归去寻找自己的身体了吧！

“舞侠！这里要塌了！整座城市都要完了！”比尔在一个很高的台子上冲我吼叫着。

我抬头一看，发现被米卡堵住的洞口已经又露出来了，甚至比之前的更大了。周围的一切都开始跟着米卡一块儿震动着，大片大片的岩石和木板开始从各种各样、看的见和看不见的地方坠落下来。渐渐地，原本在城市里才能看得到的行道树和楼房也整个往这深渊里掉了下来，我知道我得加紧速度了。

而随着米卡的外壳一块块剥落，我似乎感知到了它核心的所在，我也有些诧异自己对米卡的熟悉程度似乎在这短短数秒内有了质的飞跃。不过对此，我马上就找到了答案，毕竟米卡也是梅克丽一手培育的怪物，如今我和梅克丽存在着微妙的共鸣，因此，突然之间掌握了米卡的信息也不算奇怪。我继续维持着自己亮闪的姿态，接着抬起五指，瞄向了这只流着脓液和臭水的怪物。

我本想说些什么华丽的台词，但话到了嘴边不知怎的，居然变成了某种古老的语言，大致意思就是：

“抱歉。母亲要收回让你活着的权利了。”

2

万米深处的地底，三个女子在前进的路上披荆斩棘。漆夜和施兰茜原本可以在眨眼之间就到达金字塔的塔尖，可锿的金属身体缺少生命气息，和漆夜的能力相违背，如果强行带着她飞行，会落得四分五裂的结果。因而，她们不得不时不时地停下来，帮着锿驱赶出现在路上的怪物们。

“你们应该先走，我不碍事。”锿一掌砍下了一个树精的手腕，一记全垒打把身旁的一只小鬼打出老远。

“漆夜姐，梅克丽这是在拖延我们的时间，她一定别有所谋。”兰茜其实也赞成锿的意思。

“团队行动，缺一不可。锿你应该明白，对付梅克丽，一个人可不行，她的精神力能轻易扭曲一个人的世界观。”

“我可以。我已经将自己改造成了机器人，她的能力对电脑可无效，我可以时刻保持客观。”

“人性催生出来的智能，你真的觉得会有胜算么？”

“……”

“小心！”兰茜大喊。

一只缠着无数条枯藤和荆棘在一身的巨兽破土而出，朝几人涌了过来。而三人并非等闲之辈，如此笨重的偷袭，她们都成功避了开来。

“漆夜！”

那只怪物虽然全身由植物堆砌而成，但却有着类似泥巴一样的质感。当它的偷袭失败的时候，就变成了一个大饼一般的玩意儿横在路中央。紧接着它全新的身体从中间上升而起，所有的枯木和枝条都嘎吱嘎吱地重新组合着，最后变成了一个愤怒的女人的形状。

“梅克丽，好久不见了，你变丑了。”漆夜毫不吝啬自己的尖酸与刻薄。

“等到时间成熟了，我把你和你的手下们一个一个吊起来，让我的孩子们好好饱餐一顿。到时候，你那娃娃脸就说不出这么冷冰冰的话了……”

“不好意思，我可不是她的手下。”锿打断了她们的“寒暄”，她举起了自己的手臂，她臂膀的金属上下飞舞着，最后竟组建了一个炮筒，“快秀出你的真身！”

能量迅速充满了锿的手炮，橙红色的炮火瞬间倾泻而出，将那妖女的身体削掉了一大半。而这个怪物的身形也开始变得不稳定起来，它残存的身上不断涌现出枯枝烂藤，它们像见了光的驱虫在它的肩膀和脖颈上疯狂扭动，而那妖物的体内也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痛哭声。

“哈哈哈，我认得你，小鬼。你是玄女的小跟班。”然而看似痛苦的怪物嘴中飘出的女声依然没有丝毫被攻击波及的感觉，“我很喜欢你现在的样子。不过她们刚才说的没错，我确实是在拖延你们的时间，而你……就是拖后腿的吊车尾，千百年过去了，这点倒是一点也没变过啊，哈哈哈哈——”

“住嘴！！”

锿的身体喷出一阵高热的蒸汽，接着她上前一把揪住怪物的喉咙，将右手的炮筒穿过它焦烂的肋下，顶到了喉管的部分。随即，怪物的头壳就被炽热的焰火所击爆。

激烈的战场迎来了一份长久的沉默。锿的机械身躯一涨一吸、一起一伏，此刻情绪激昂的她，根本不像是内置先进芯片，可以时刻保持极端理智的电子改造人。她瞧了眼手中不再响动的妖怪，一甩手把它丢在了一边。漆夜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心里想着得亏没把她留作一个人。

“漆夜……你千方百计，废我手脚，使我元气大伤，真是坏事做尽！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你们一手栽培的小天才，带着崭新的身体还有苍洁的衣钵，送到了我手里。哼哼哼……”

倒在路上的怪物竟又开始说话了。漆夜回过头，心里最担心的事算是发生了。

“刘羽白先我们一步来这里了？”

“那是当然，我俩心心相惜，这一切都是命啊。”

“这里是地下两万米，他怎么可能找到这里？”兰茜质疑道。

“当然是我请他进门的呀。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妖兽破烂的身体正在逐渐变成粉尘消散，“再过一会儿，你们的舞侠，喔不，应该是新一代的苍洁，就不复存在啦！”

锿一捧火将怪物剩下的躯壳尽数焚毁，她已经听够了梅克丽的废话，迫不及待想要赶路。

“漆夜姐，小白动作怎么可能那么快？我们可是开了次元之门才追过来的。”兰茜内心有所疑问，“这应该是梅克丽在乱说话吧？”

“不……你是现代的战士，有些事情并不知道。譬如，梅克丽是第一代苍洁。”漆夜说道，“而且，你有思考过吗？苍洁的力量凭什么会选择刘羽白一个男孩儿，并把他塑造成了一个雌雄同体的战士。我很早以前就做过这样的猜测了。刘羽白，他应该就是……梅克丽的分身。”

3

“舞侠！阿萨塔萨塌陷了！我们该去哪里啊？”

我最后看了一眼枯萎干瘪下去的米卡，它身上原本不安蠕动的植物们，在被我发射出去的光波贯穿身体的时候，就逐渐失去了生机与活力。翠绿的藤蔓慢慢变得枯黄，仿佛被抽干了生命的精华一般。茎干也不再挺拔有力，而是无力地耷拉着，如同被沉重的负担压弯了腰。整个场景显得一片荒芜和凄凉，我的心中竟也不禁涌现出一股怜悯之情。

靠着雅典娜的圣铠，我飞到了比尔的同层，他的金属钩爪已经断成了两节，不能再用，怪不得从刚才起就一直趴着这里的岩壁一动不动。眼看着城市的崩塌就要延伸过来，他心急如焚，整张脸涨得通红，就像熟透的苹果一般，甚至可以看到那红色从脸颊一直蔓延到耳根和脖颈处，仿佛一团燃烧的火焰正在他脸上肆虐。

“舞侠，那些人还在笼子里！我们得救他们啊！”比尔急切地说道。

没想到，这种紧张的关头，他还在关心其他人的安危。我看向那些挂在高处的人们，皱了皱眉，他们之前丑陋的嘴脸还历历在目。而张雪薇微笑着的小脸又一次冲破了我回忆的画面。

“比尔……总有一些善意是值得拯救的，不是么？”

比尔抓住了我伸出的手，说道：“你还真是关心那个女孩呢。”

正在这时，高处悬挂牢笼的树枝已经整个蜷缩起来了，化作碎屑以后，那几个铁笼带着人群的尖叫声开始往下坠落。我正欲施展风之法术，凌空接下这些铁笼。然而随着阿萨塔萨的分崩离析，就连这笼子也化作点点星光，消散不见了。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大家伙全部从笼子里掉落出来，非常零散，这让我的气流法术一旦疏忽就可能会有几个倒霉蛋真的摔死也说不准。但是，我的担忧只持续了一小会，下一秒，我们所有人的身体都感应到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大吸力，接着，所有人都朝天飞了起来。

“欸？怎么回事？舞侠，是你吗？”

“才不是！”我立刻就感知到这股拉力的来源充满了污秽的邪气，“到顶了，要撞到头了！”

就在我们的身躯顶到洞口的一瞬间，阿萨塔萨整座城市都在这一刻变成了粉末。大家被一片星尘般的奇光异景所包围着，一同向着更高的地方飞去。

“大家，都没事吧？”比尔招呼着周围的群众。

“没关系的，我们都没事！”

“不愧是你，真的把我们救下来了！”

“果然，我就知道，相信你是没错的！”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吵得我头脑有些发热。既然暂时不知去向，我下意识地寻找起那个女孩的身影。

“怎么了，舞侠？在找谁么？”

我看了一眼比尔，说道：“你不会已经放松警惕了吧？一切还没结束呢。而且，从一开始你就不觉得奇怪吗？那些士兵总是很快就能找到我们躲藏的地方。”

“啊……难道说，这些人里面有狼？”比尔的脸上露出了不可置信的惊讶表情，“怪不得，刚才你好像并不想救这些人。”

我心一惊，不知道原来自己的意图暴露的那么明显，况且，那只是一闪而过的念头罢了。

“但是我知道的。像你这样的老好人，我遇到过好多。尽管自己的初心曾经遭遇过多少次的背叛，你们依旧会相信有一些值得拯救的善良，不是吗？”

我觉得自己的脸又红了。比尔的阅历的的确确比我要多多了，但我自己的这些想法，是第一次被人总结的那么透彻，这让我感觉既尴尬又带着点害羞。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那……为什么你那么执着于那个叫张雪薇的女孩呢？她那下垂眼的模样，也不讨喜啊。”

一股凉意从我的脊梁骨上瞬间爆了开来。

“下……下垂眼？”

“怎么？你们那儿叫法不是这个吗？歪眼，听过没，眼角是向下去的，就那卖相，跟个丧门神似的，一点都不可爱。”

“你在说什么啊，她……”

我终于在人群里找到了那个女孩的影子，却迎面对上了她冰冷的双眸。她依旧顶着方晓晴的面孔，但多了层冰霜一样的滤镜，这一眼，我忽然觉得她的身上多了许多解不开的谜团。

忽然，我们上升的速度猛地加快了起来，人群里也爆发了一声尖叫。我不禁往那儿看了一眼，这一恍惚的功夫，等我再望向那个叫做小雪的孩子时，她的脸孔竟然换成了新的样子。确实是下垂眼，那应当就是比尔眼中张雪薇的样子了。而那孩子正冲我点头示谢。

“难道，她是狼？”

人群里又爆发出一阵惊叫，这回，确实发生了一件大事。本来化为尘埃后的城邦，变成的粒子在我们周围编织出一片五彩斑斓的虚无，现在那些消散于无形的物质和能量，竟如同受到某种神秘力量的牵引一般，缓缓地重新汇聚、交织在了一块儿。

渐渐地，一幅完整的画面慢慢展现在我们眼前。最引人注目的，便是在遥远的天边，一座高耸入云的黑暗高塔突兀地降临下来。这座塔之前只有当夕阳西下，余晖洒向大地时，它才会悄然现身。此刻，它那巍峨雄伟的身姿终于近距离地出现在我们面前，看来这场旅途即将接近尾声了。

“是巴别塔……”比尔也认出了这座古怪的高塔，“我们怎么会到这里呢？现在也不是黄昏啊。”

“阿萨塔萨城邦都亡了，黄不黄昏也就没有意义了。这座所谓的为了接近神明而建造的高塔，应该是提供阿萨塔萨城镇一切能源的存在。刚才米卡吸收的绿光，都是从人的魂魄里提炼出来的灵气，光凭它那种没有智力的野兽是做不到这点的。能做到的人……国王和皇后，他们应该就在这塔里等着我。”

“……唔，你怎么突然知道这么多？”比尔咕哝道。

“我就是知道。”我咬牙切齿地说道。一想到塔里的恶人对这些无辜的群众做出的事情，我就变得恼怒起来。而且这些玄幻的东西，以及我跟梅克丽的记忆共鸣，我都无法跟一个平常人解释透彻，真是越来越心烦。

这时，巴别塔的某处传来了一阵沉闷而又庄严的钟声。那钟声仿佛来自遥远的天际，穿越层层云雾和古老的历史，悠悠荡荡。每一声钟鸣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敲打着人们的心弦，令人不禁为之颤抖。

“这是丧钟的声音么……”比尔自言自语道。

这丧钟的声音低沉而悠远，带着一种无法言说的哀伤与肃穆。它在空气中回荡着，似乎要将所有的悲伤和痛苦都融入其中。随着钟声的不断回响，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安静下来，只有那沉重的钟声在耳边不停地轰鸣。

而匪夷所思的事情便是在这片鬼域般寂静的时候发生的，一开始只是有一个人发现自己的双手发出了光亮，紧接着越来越多的人都发出了这蓝绿色的光，而且光芒很快就从手掌蔓延到了全身。就在大家伙儿沉浸在这片惊喜的时候，有个男人当场化作了一堆绿色的光球消失不见了。

“糟糕，这钟声有古怪！”

原来这就是绿光的成因。不过，我依旧处于雅典娜圣铠的庇护，并没有受到丝毫影响。可随着消失的人越来越多，终于比尔的身体也发出了蓝绿色的微光。

“舞侠！”

我当机立断，拆下了右手臂上的头甲，将它拍在了比尔的胸膛之上。而这个头甲似乎也懂得了我的意思，迅速延展出几条金属的带子，围绕在他身上。一番操作过后，比尔身上蓝绿色的微光总算消失了。

“也救救我啊，小姑娘！报酬什么的，好说啊！”

“还有我，别见死不救呀！”

有一些人发现了我对比尔做的事，开始围过来祈求我搭救他们的性命。当他们伸着手朝我过来的时候，我厌恶地向后躲闪开来。

“你不是英雄吗？你不应该救救我们吗？这是在干嘛？快帮帮我啊！我可不想死！”

一个老人叫嚷着荒唐的话语，冲我疯狂地扑了过来。只不过在中途，他就变成了绿色的灵气，再也不能说话了。

“这样好吗……舞侠。”比尔低声道。

“我可不是什么英雄。”

我冷冷地回应道，却突然想起了什么，找寻起那个女孩。

“姐姐……”

找到了。那孩子身上已经被璀璨的光芒所包裹，亮的像是黎明时挂在苍穹的启明星。

这一刻，我犹豫了。我身上的铠甲还有许多块可以拆卸下来分给她，但我害怕她是梅克丽安排在我身边的卧底。也就是这几秒的挣扎，那孩子的轮廓在一片灿烂中消散了开去。

“舞侠……”

“没关系……”我有些发懵，心里某个角落忽然变得空空的，“……大家都会没事的，我们一定有办法救出他们的。”

钟声停止，此时，其余众人皆散作点点绿光，然后被黑暗高塔吞噬吸收。而这邪恶的巴别塔也因此开始了诡异的律动，仿佛这座高塔也会像人一样呼吸一般。

“怎么救？”

“进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