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狐孽徒逆天行 第三十四章 突变

“顾师叔，我有一功法想请教。”

“嗯。”

“顾师叔，你有空陪我练剑吗？”

“嗯。”

“顾师叔，这是我新做的点心，你尝着可好吃？”

“嗯。”

苏依听了，笑开了花，一双水波含情脉脉道：“既然喜欢吃，那就多带点回去吧。”把手中的点心盒递近了一分。

“那什么，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顾恒卿神色匆匆，连点心也不要，就匆忙转身跑了。

这几天，苏依三天两头地找他，他起初还有心说几句，只是到后面就有些烦了。跟萧韶差不多嘛，也就那些话。

苏依的手僵在半空，盒子纹丝未动。她微微垂下眼眸，低声说：“什么事嘛……”

她转了身，怀着浓浓心事地走着，一时不注意，华山的结界出了一小口洞，一道红气袭中她的后背。苏依两眼一黑，手中的点心盒子摔在地上，糕饼一类碎出于泥土。阴风一卷，地上已无任何人影。

昏暗的殿堂，肃穆静谧，一个红裙女子恨恨地踢了一脚躺在地上沉迷不醒的苏依，愤怒道：“蠢货！还指望能捉住白求跹的首徒，谁知那起废物，竟抓了一个女娃回来，乱了我的大计！要她有何用！”

她一把扯开苏依的领口，看到那白皙的肌肤上暴露的锁骨，再挑起长指甲的手，翻看了苏依的眼皮，随后冷哼一声，拂袖道：“也罢，索性将错就错。”她慢慢地勾起苏依的下巴，凝神观察气息片刻，忽而挑起玩味的笑容：“我倒要看看，华山的弟子有什么秘密。”

不知过了多久。

苏依只觉头一阵晕眩，恍惚的，她眼前的漆黑突然渐渐模糊消散，取之而代的是一片血海与诡异的红色。她孤零零地站着，头发被风轻拂，真实，又似梦幻。

一个大红丝裙的女子在她面前，身段妖娆，领口开得很低，露出丰满的胸。肌肤白皙，一双比桃花还要勾人的眼睛饱含了摄魂的能力，黑发高高绾起，鲜红的嘴唇意味深长地微微上扬，不笑则已，一笑竟要让人神魂颠倒。

女子缓缓低首，用一种仿佛洞穿了一切的自信口吻，噙着笑：“你喜欢自己的师叔？”

“你……”

苏依本能地想要后退，可是力不从心，无论她怎么动，那女子像狗皮膏药一样出现在面前，挥之不去。

“你、你是谁……”苏依惊恐万分，无比恐惧涌上心头，惶然不安。

那女子像是没听见苏依说的话，仍是那魅惑的笑容：“你喜欢自己的师叔。”

“你胡说！”苏依大声道。可马上，她的脸滚烫起来，像煮熟了的龙虾颜色，这一变化，反而更加显得欲盖弥彰。

脑海中掠过一幅青衣飘飘潇洒的身影，还有那令人怦然心动的气质，好像光凭感觉，就能猜到那面纱后是怎样的一张绝世惊容的脸。

女子妩媚笑道：“我能看穿人的心事，此刻我已知道你所有的秘密了，甚至比你自己更了解你自己。”

“你到底是谁。”苏依大口喘着气，内心起伏不定。

女子咯咯笑了，继续道：“你喜欢上他了。”

“不，我没有。”苏依还想做最后的挣扎与辩驳。

“你喜欢上他了。”女子不依不饶。

“我没有！”苏依连连喘气，天知道她费了多大的力气说句话。

“你喜欢上他了。”女子紧追不放。

“我没有。”

“你喜欢上他了。”

“……”

“你既然喜欢他，为什么不去争取？”

“他很忙，我不想打扰他。”

“忙都是借口，他真的在乎你，肯定会从百忙中抽出时间的。”

“我、我给他看新衣服，和他练剑，做功课，还亲手制作了点心送他吃。”

“可他心不在焉的，像心里有了别人。”

“你在说什么？”

“不要自欺欺人了，男人啊，我见多了，”女子勾起一抹邪笑，一只手轻佻地托起苏依的下巴，“只要你乖乖的照我的去做，我保证，他会爱上你，对你死心塌地。”

“你、我……”苏依退了几步，四周开始变暗，与此同时，一股股冷气直冒心底，带来锥心的刺痛。

她，像是跌入了什么深渊。

昏昏沉沉的。

很久。

透骨的寒意渐渐驱散，等苏依睁开眼，发现自己在原来的草地上，点心和盒子凄惨地在他脚边，似对自己的遭遇而伤心。之前关于红裙女子的事，竟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她茫茫然地站起了身，若有所思地晃晃悠悠走向了自己的房屋，眼中微有一丝悲凉。

放走了苏依，站在结界外观看的红裙女子反是一脸冷笑，说道：“果是少女怀春时，痴心好办事，我明日蜀山宴会的计划，就全在你身上了。”

是日，顾恒卿一身青衣便装，头戴纱笠，与一众弟子出发前往蜀山参加中秋会。

队员中，苏依也在里头。但出乎意料的，她没似往日那样死缠着顾恒卿，反倒安安静静御着剑，整个行程中若不是一个男弟子与她问话，她几乎没说出过一个字。

这些弟子平常和苏依走的不是很近，而顾恒卿对苏依等人并不甚在意，所以对于苏依的态度转变也没多想，只当那日没拿她点心，她有些生闷气罢了。小女孩嘛，过几天气就消了。

顾恒卿带头，领着众干弟子递上请帖，到一处大厅，寻着位置坐下。苏依也不说话，径自到顾恒卿的位子旁。顾恒卿眼风一扫，嗅了嗅，微微蹙眉，收回视线。

苏依浑然不觉，面无表情地坐着。

相比这两人，其他弟子都举着酒盏，尝着美食，与其他门派的谈笑风生。

顾恒卿抿了一口酒，咂咂嘴，味道还不错。

苏依瞧见了，一怔，伸手也尝了尝面前的酒盏。

顾恒卿立马把手从自己的盏移开了，不动声色地望向在首座的蜀山掌门和三位长老。此次出行，宋掌门那儿并没有人愿意赴宴，来的要数辈分大的，可以说就他一人。

顾恒卿叹了口气，忽然眸光一沉，变色道：“有妖气！”

此话一出，满座之人皆朝他看过来，露出惊讶与不解神色。

而说时迟，那时快，顾恒卿抽出血玉笛，光芒大盛，喝道：“何方妖孽，还不现身！”

大厅上方立刻卷起一片乌云，妖风阵阵，蜀山的结界也破开许多口子，越来越多的光窜入，直达大厅。一声娇柔的冷笑，旋即飞落下一个女子，红裙飘飘，露出雪白色的双腿。她赤着双足，殷红色的指甲吸引人的注目。

女子娇媚一笑：“不愧是白求跹的徒弟，单凭嗅觉就问闻出本座的妖气了。”

蜀山掌门和三个长老霍然站起身，大长老斥道：“汝嫣艳容，又是你！当日掌门手下留情，饶了你一条小命，如今你不思悔改，忘恩负义，竟还突破结界，妄想扰乱我蜀山的中秋会！”

汝嫣艳容不以为然地笑笑，扭着腰肢，道：“长孙厚，你这臭脾气真是百年不改，本座想什么时候复仇，难道还要提前告诉你们一声不成？当日蜀南放本座，本座可没说感谢他，要说感谢，他还要谢本座安静了一百年没来搅呢！何来忘恩负义？本座一生都想灭仙门，从不后悔，为何还要悔改？”

她手一动，指着的桌子旋即爬上了一道红条，越来越长，到后边居然冒了烟，生出火焰，那张桌子渐渐被烧毁了。

众人面色一变。

“你，妖孽强词夺理，还想闹事不成？”二长老气愤道。

“这就更加可笑了，本座带着这么多精兵至此，难道只为了闹个事？哈哈，本座是要今日在座之人，通通死在我的手上！”汝嫣艳容右手一握，“来呀，给我上！”

仙门弟子见状，忙提起法器与那些出现奔来的妖兵打起来，兵法相撞，各显神通。蜀南冷着脸，说道：“汝嫣艳容，妖皇这是要对仙门动真格了？”

汝嫣艳容笑道：“不然呢，你以为我一个他的姬妾有多大能耐，兴动一千妖兵。”

“我以为，妖皇是个怜香惜玉之人，不舍得让他的女子为他牺牲性命。如此看来，汝嫣艳容在他心中的地位也不过如此。”蜀南冷笑，讽刺道。

汝嫣艳容脸色一变，红绸破袖而出，直逼蜀南：“找死！”

蜀南抬掌，拽住红绸，与汝嫣艳容大打出手，其他大人物也跟着纷纷加入战斗。

人乱光炫之际，忽听得一声长啸，一名青衣男子纵身而起，身若狐嗷。众人为之侧目，但见青衣之人浮于空中，上方乌云变色，血芒万丈，却带了分玉色的光泽，无数血玉光从他手里笛中折射而出，气象万千。

“啊！”

“啊！”

……

伴随一生生惨叫，许多妖兵身体自爆而亡，血肉模糊。空中蓦地响起一声轻喝，白纱微微拂动，一字一字，仿佛与咒诀融为一体：“破妖杀！”

刹那间，云卷动，顾恒卿犹如神只，屹立空中，血玉笛迸发出无尽的光彩。不少妖兵连连避退，但顷刻被恐怖如涛的笛光吞没，凄厉的呼叫声响起，那些妖兵的身躯轰然破碎，尽数化为齑粉，一时震慑全场，就连那些蜀山的长辈也看呆了，更不消说参加宴席的弟子们。

汝嫣艳容祭出三道结界，勉强保住了性命，自己找的又是偏僻角落，所以不大被光线打射到。她眸中狠厉之光一闪即逝，瞥向由始至终坐在原位上的苏依，手握成拳咯咯作响。

顾恒卿飘然落地，大家激动地想去欢迎，可有人看到前方的苏依，身子一震，失声道：“顾兄小心！”

苏依两眼赤红，表情狰狞，泛着妖光，黑发飘散而舞。

当时大家乱成一锅粥，还真没人发现她的不对劲。在顾恒卿施展“破妖杀”前，她就捂着双耳，面容扭曲，痛苦挣扎着。

可是那汝嫣艳容的魔音仍肆无忌惮地盘旋在脑海里，在她的耳边回荡，直入心田。

“你喜欢他，你喜欢他，你喜欢他，你喜欢他……”

“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啊！”苏依捂住耳朵，拼命摇着头，大叫一声。

脑海里最后回想起的，是临行前，宋昀嘱咐众人此次赴宴多加小心，凡事需谨慎。白求跹亦在旁对顾恒卿多叮嘱了几句，而后信步离开，白衣飘动仙然，顾恒卿对她痴痴看了会儿。

眼睛里充满了绝望和悲愤，为什么，他们明明是师徒，为什么能如此亲切，而他，话语中总带着对自己若有若无的客套和疏离？！

无形的窒息感渐渐笼罩了整个身体，她的意识也变得模糊，双目空洞，没有精神，仿佛任由人驱使。半挣扎中，那个宛如鬼魅的魔音还是不肯放过，不断，不断地在耳边萦绕，充斥脑海，隔绝其他所有思绪。

这时，苏依已经丧失了最后的理智，被潜藏的汝嫣艳容操控着，作为此次中秋一战的最后筹码。

一道剑风，从背后袭来。顾恒卿猝不及防，背后挨了一下，喉头猛地一甜，喷出鲜血来。

“顾师叔！”众弟子们慌道。

顾恒卿抬起头，朝着某个方向一挥血光，只听一声惨呼，血溅当地，汝嫣艳容捂着被砍下左臂的伤口，目光恶毒道：“顾恒卿，此仇我汝嫣艳容暂且记下，他日定要你碎尸万段！”

想不到这个小子这么有能耐，趁她没来得及防备，齐臂斩下了。她的左臂啊……

汝嫣艳容啐了一口，化作一道妖风飞去。

到底还是自己的伤要紧，连人质也不要了。

苏依没有操控者，双目无神，满脸空洞地站着。

大厅中，所有人都沉默了。

林木青翠，古木森森，一些年老的藤蔓垂落，伴随着鸟鸣幽幽，还算幽静。唯听得一声悲泣，引人动怜。

“不，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苏依话语中带着哽咽，肩头忍不住微微颤抖，眼圈通红，吸吸鼻子，一脸委屈。

白求跹听了这一切缘由后，严肃道：“快带她入醒魔洞。”

“是。”负责押人的两名弟子尊令。

顾恒卿在旁边问道：“师父，何为醒魔洞？”

白求跹望着两弟子护送苏依的背影，叹气道：“这醒魔洞原是祖师在后山结界内设的一处洞穴，若有仙门弟子怀有心魔，或生邪念，便送入洞中，关押数日，可解心结。只是到底有何奥妙，我和宋昀也未亲身进去过。就算看押的，也只能在外面张望，没有谁进入。”

“那进入的人出来后真的醒悟了吗？”

白求跹微微颔首：“大概是的。”

都这么多年了，送进去的，差不多都死了，即便有通过醒魔洞的考核出来了，也差不多失去心智，宛如孩童般，没有记忆了。

被妖族控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破除法术的。而且仙门历届以来，从没有人能找到解救的方子，所以，一旦有仙门弟子被控制，只能送进醒魔洞，靠老祖宗的制度救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