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狐孽徒逆天行 番外三：奇梦（下）

顾恒卿等白求跹睡着了，自己也朦朦胧胧，相继睡去。

可他也做了一个乱七八糟的梦，比白求跹的好不到哪里去。他猛地醒过来，一摸额头，老天，这是怎么了？

他神色复杂地看向还在睡眠中的白求跹，轻手轻脚替她掖上被子，自己环顾四周，灵敏的嗅觉让他捕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

顾恒卿右手一抬，香炉中的些微粉末飘到掌心上，他眼中波光流动，长睫轻眨了下，低声说道：“一夜香？”

年少时他跟随姚婧、鲁元去仙贸市场购物，他分文不出就拿了一个一夜香，当晚熏着就做了一各离奇的梦，他和白求跹互相颠倒了身份，扯出一些千奇百怪的事。这一夜香，能让人进入一个与现实相对的虚幻世界，在仙贸市场淘到也就算了，已经很少见，这会子怎么突然出现在他们的房间里？

顾恒卿瞧着那粉末，这味道他印象尤深，绝不会认错。再瞅瞅香炉，最近白求跹嫌屋子墨水味重，遣他四处搜罗香料，而他对所买到的香料都检查过，并无鱼目混珠的。那么，这个一夜香是什么时候被人偷偷放进去的？

顾恒卿摸了摸头，记得当初被一夜香带入梦境时，是有一种说不出的奇异感觉，但这次没有，只不过是梦到了重来的一生，其中经历与现实的有些差别，结局更是让人匪夷所思，他不由得怀疑起来。

“听师父在说苏依，我也梦到了苏依，还有一堆奇怪的事，莫非此事和苏依有关？”顾恒卿揣摩着。

他梦到自己千辛万苦赶到华山，在大殿上被宋昀刁难，苏依站出来帮他说话。然后下山打怪，凡间历练，都是他和苏依两人结伴而行。这其中，他不禁怀疑对方是不是拿错了剧本，明明长久陪伴在他身边，帮他袒护他的是自家师父，与师侄何干？梦境里的白求跹比现实中更冷漠更无情，对顾恒卿也没好脸色，却是对宋昀青睐有加，师兄妹两人时常在书房探讨，白求跹多次夜不归宿。这让顾恒卿很恼火，他追查了几次，都毫无收获，而跟白求跹说服，对方只是置若罔闻。

接下来，是顾恒卿被辛紫轩带到魔宫，就在他受尽折磨，灵力匮乏之际，苏依闪亮登场！她一剑劈死一个魔兵，轻轻松松过五关斩六将，救他回山。更让他哭笑不得的是，梦中的顾恒卿不受自己思想控制，居然对苏依以身相许，苏依半推半就也就答应了，两人刚要入港，宋昀和白求跹突然冲进来，质问顾恒卿这些时日去了哪里。顾恒卿据实以告，并向掌门、掌教吐露自己的心意——这个时候真正的顾恒卿已经气愤地想撞墙。

白求跹和宋昀自然不会答应，顾恒卿就一个恼怒挥动血玉笛大闹华山，带着苏依去魔界。二人在魔宫你侬我侬，难舍难分，然而仙门世家打上门来，顾恒卿被白求跹一箭穿心，苏依肝肠寸断，几次出生入死找到了复活的方法，让顾恒卿重生。从此，他们像童话里的王子和公主一样，过上了幸福的生活。全剧终。

这是什么狗屁剧情！

顾恒卿扶着额，天一亮就兴冲冲地跑去一座小院，戚木正磨刀砍柴，一见他，愣了，迅疾起身见礼道：“顾师叔。”他肤色偏黑，身形颀长，眉眼深邃，比以往更精神了不少。

顾恒卿风尘仆仆，开门见山道：“苏叔侄在吗？”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问的。

戚木万想不到顾恒卿居然会主动来找苏依，慢慢说：“内子在屋里，师叔请。”

顾恒卿跟着戚木进了屋，见里面陈设整齐，书架上放了数叠经卷，桌案摊放了几本剑谱，苏依一袭红衣，身披薄纱，秀发如云，堆成灵蛇髻，这时候含笑盈盈，款款起身作礼，像是知道谁要来似的，柔声道：“顾师叔。”

顾恒卿一看苏依的样子，眉蹙了蹙。

苏依看向戚木：“是我叫师叔来的，有事要说，你去忙你的吧。”

戚木神色难明地看看苏依，又瞥了下顾恒卿，才忧心忡忡地出了去。

苏依道：“顾师叔，我回来了。”

顾恒卿当然明白这句话的意思，那就是：以前的苏依回来了。看样子那一夜香和苏依脱不了干系，而且对方已经恢复了记忆。

顾恒卿神色不变道：“醒魔洞出来后，修行不过五千年就恢复了记忆，还真是奇迹，恭喜苏师侄了。”

苏依大眼灵动，肤白如玉，面情依旧是一如既往的温和：“顾师叔牛嚼牡丹，不觉得罪过吗？”

顾恒卿淡淡道：“我自然分得清什么是牡丹，至少你不是。”

苏依脸色微微垮下，笑得有些勉强：“顾师叔早时便有所喜之人，我这小的辈分，自然入不得你的眼。”又咬咬牙：“从前我们五个在一块儿多么快活，师叔都忘了吗？”

“五个？我记得是你和石小侯、戚木、竺八玩的吧，总共四个，哪来五个？”顾恒卿说。

苏依一扯嘴：“顾师叔你不用装蒜，即便你不与我们为类，却还不明白我对你的心意吗？”

顾恒卿叹道：“苏师侄，你为何到如今都还执迷不悟。你恢复记忆固然是好，可也不该有从前不切实际的幻象，你而今嫁为人妇，戚木是你的依靠，何苦仍执迷过去，对那不真实的虚幻抱有幻象？”

苏依贝齿轻咬唇，说：“倘若当初我没被汝嫣艳容控制，你可还会喜欢我？”

“不会。”顾恒卿斩钉截铁道。

苏依凄凉一笑：“你是说我们之间的感情乱了人伦吗？可是你和白掌教，不也一样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吗？还是，只要是你喜欢的，不论是什么关系，都不能成为你的阻碍。”

顾恒卿有点不耐，直奔主题：“那一夜香你是什么时候放进去的？”

苏依答道：“你几日前在一家店里买了帐中香，却不知那家店的老板娘是我，伙计是我的师侄，我在里面偷偷掺了一夜香，被它本来的香气所掩盖，又用法术加以掩盖，你当然发现不了。”

顾恒卿冷冷道；“寻常的一夜香也就罢了，为何我们还会在梦中见到你？”而且他和师父都修成上神了，还会受到这一夜香的影响？

苏依抚着发鬓，兀自散漫道：“自然是我做了手脚，罗韶是熏香能手，她的手艺还是我教的呢。对于在一夜香中使用幻术，并让它达到我想要的效果，是一件极为耗费灵力的事，可是我愿意。我就想知道，如果一切能按照我所期望的发展，会不会有机会打动你？如果你重生失去记忆，我们重新认识，我们有没有可能在一起？”

答案不言而喻。

苏依自嘲一笑：“我心甘情愿，哪怕现实中不行，好歹有梦一场。缘分早已注定，空想无用，那我就让你们也看看，我昔日的梦，算是偿还我少女时期的梦想。”

顾恒卿抽了抽嘴角，这玛丽苏的梦……

“梦已经梦过了，我希望你能适可而止。”顾恒卿不欲多言，转身便走。

身后，苏依凄苦的笑声陡然传来：“你以为，我重制了一夜香，还有灵力再扰你们吗？”

顾恒卿一怔，苏依身上的确已无仙气，只余下一星半点的灵力，兴不起什么风浪了。苏依苦笑着：“戚木是我瞒着他的，希望你也不要告诉他，就一直藏着掖着，别让他担心。”

顾恒卿一皱眉，这情形，戚木不笨，怎么猜也能猜到七分，她以为能瞒天过海到什么时候？

算了，反正这是他们夫妻俩的事，闹了个没意思，还是赶紧去找师父吧。

明凰殿，翠竹林，清冷如霜的绝世容颜，仿佛是当年拜师初见的那般，那高高在上的冷艳女子，轻灵温婉，随风飞扬，只不知何时，她眼睛里有了他的影子。

我，会是你的眼睛。

“师父。”

清丽的身影微微一颤，立刻转过身，向他望来。赫然见一片竹影中，顾恒卿一身与翠绿枝叶交相辉映的湛蓝色衣衫，眉眼含情地走了过来，几许深情，几许痴迷地凝视自己。

“师父，我去查清楚了，事情已解决。”顾恒卿静静地说。

他又解释：“弟子与苏依毫无瓜葛。”

白求跹面上的异色早就消失了，肩头似有什么压力解脱般，白衣悠悠飘荡。

顾恒卿走到白求跹的身边，伸出右手放在她的脑后，无比温柔地抚摸，白求跹露出一丝笑：“为师知道。”

一直都知道。

顾恒卿抱住白求跹，埋头在她胸脯：“师父啊，恒卿以后买东西一定看仔细，不让旁人捡空子了。”

白求跹又好气又好笑，一戳他的额头：“你还说，那一夜香什么名堂，为师做梦就觉得不对。”

顾恒卿咧开嘴笑了笑。

“师父，听说宋掌门新缴了一本武侠传奇，你去问来借借看可好？”

“你要看自己去买。”

“那个是绝版，现在买不到了。”

“宋昀多半会把缴来的书放在书房，那有很多，可以堆成小山了，你趁他不在时去看吧。”

“那弟子不是要经常去华山了？”

“你现在就可以去，没人拦你。”

“师父陪我一起去嘛。”

“我不想听宋昀唠嗑。”

“你不去，那我也不去。”

“这是在逼为师？”

“师父，弟子怎么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