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狐孽徒逆天行 第二十五章 原因

白求跹和顾恒卿坐在一座花园的石桌上，绿意参差含粉雨，亭台殿宇展巍峨，飞檐拱角，百花争艳。薄言喻含笑，捧起一石盏，敬二位：“不曾想竟是白上仙与顾仙长大驾，真是令敝府蓬荜生辉。”

白求跹事先考虑过，与其弄出不必要的麻烦，不如直接把身份挑明，或许对案子有进一步了解。

薄王府的鬼一听是华山来的神仙，忙一个个毕恭毕敬，在旁边垂手侍立，模样低眉顺眼。

顾恒卿心里看不惯这些人，拿筷子挑起一棵白菜；“这些菜怎么这么淡，还用酱汁。”黑乎乎的一滩水，别提多倒胃口。

盘子上的菜蔬多有汤，却不是黑的，就是含油渍的白色。

白求跹叹气道：“冥间水质不太好，能有这么纯净的水已经很不容易了。”足以看出薄王费了多少心思，也费了不少工夫吧？这在寻常百姓家或地方官僚那，也不一定能见到这类颜色的汤水，他们的通常更脏更不干净。

顾恒卿噎了噎，暗想这地府好生穷，连水都喝不起。

这清汤寡水的，唯有腊肉腿，也不好吃。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薄言喻果然用言语试探，向白求跹求亲。顾恒卿的身子一僵，双手已然握成拳，白求跹却不慌不忙，随手变了一个杯盏，里面盛着香茗，比酒宴上的汤汁干净许多。白求跹啜了口，说：“要辜负薄王的厚爱了，本仙无欲无求，于儿女之情更无心料理，一意修行。还请薄王收回罢。”

薄言喻笑道：“这有何难！小王亦一心向道，你我若能结连理，灵修双心，不是更有助于修炼，成就神仙眷侣呢？”

“呯！”顾恒卿将酒盏重重地搁在桌面上。

白求跹悄悄拉了下他的衣袖，示意稍安勿躁，面不改色道：“早闻薄王风流满地府，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只是本仙与薄王无缘，此番为差孟婆汤失效一案而至贵舍，惊扰薄王已为惭愧，又怎能动其他？薄王不必多言，本仙心意已决。”

薄言喻叹口气说：“也罢，既是上仙不愿，小王自不会强求。至于孟婆汤一事，本王略有耳闻，他日若上仙有何难处，尽管找小王，吾等必竭尽全力，为仙效劳！”

“如此，倒不劳烦薄王了。”白求跹含笑，干脆收了这人情。

薄言喻本是贤王，喜爱上女子就请来做客，当面求亲，只是人家不愿，就不强求，更何况，她还是华山的掌教，六界第一上仙呢。

白求跹和顾恒卿站起身，抬袖道：“承蒙薄王盛情邀请，改日定谢。”

“上仙不必客气，原是小王一番心意。”薄言喻笑道。

白求跹与顾恒卿往一条小路上走，顾恒卿边走边说：“师父，我们来日还要再去找薄王？”

白求跹说：“吃了他的一顿饭，怎么也要回个人情，大不了从阳间打干净的水，送到奈何桥回礼。”

顾恒卿蹙眉说：“弟子不希望师父多干涉此事。其中复杂因素颇多，且薄王速来……”

白求跹打断道：“为师清楚，恒卿，你看那片土地如何？”

顾恒卿定睛一看，只见前方是一片青色而透明的土壤，像大片的蓝水晶，上面还长满了一株株奇异的雪白色的花草，连叶子都是纯白之色。

顾恒卿一见此，立刻想到了自己和师父，兴奋道：“师父，这是哪儿啊，好漂亮！”

白求跹却静静上前，弯下腰撮起一层青土，细细摩擦碾碎，土屑掉落在地上。白求跹说：“这是青之壤，会让人淡忘从前的事。”

“这跟孟婆汤一样吗？”顾恒卿问。

白求跹颔首道：“只是孟婆汤由孟婆亲手调制，而青之壤是天然的。两者相遇，便会相克，失去原有的效用。”

“也就是说，如果有人，不，有鬼拿了青之壤，混进了孟婆汤里，再给投胎的鬼喝下，那些转生的就不会忘记前生的记忆了？”顾恒卿问。

白求跹道：“正是如此，虽然破除孟婆汤的法子有很多，但这也是一种。以毒逼毒，用遗忘攻击遗忘，自然相互抵消了。”

顾恒卿四下一望：“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会是谁呢？”

白求跹琢磨着，忽然瞥到一方土，一朵最雪白的花下，有一黑乎乎的东西，目光一闪，走近拾起看，是一枚耳坠。

顾恒卿看了，歪着头，仔细一回忆，忽然惊道：“这不是姚婧师姐的耳坠吗？”

“姚婧？”白求跹偏头问。

顾恒卿连连点头：“正是，那天姚婧师姐和鲁元师兄带弟子去仙贸市场，弟子初识，又是宋师叔的门下，所以有点印象。这耳坠，极其像她的。但弟子也不敢完全断定，还要师父细查。”

白求跹上下打量那耳坠：“你这么一说，当日我把他们关进仙牢时，好像是有看到的。”

这小小的耳坠成了线索，姚婧可能来过冥界。

“再找找其他的。”白求跹说着，提起裙摆往前走。

“师父，这里有打斗的痕迹！”顾恒卿指着一片被压倒的零落的残花败叶，其间夹杂着烧焦的痕迹，白求跹蹲下身，仔细查验：“是魔火，看来，有魔族的参与。”

“姚婧师姐会用魔火？”顾恒卿问道。

“不排除这个可能，”白求跹忽然一个激灵，“姚婧有个老母在冥间无法投胎，她曾多次到我和宋昀面前哭诉请求，我们都没同意。莫非……”

白求跹带着顾恒卿在冥界跑了一系列流程，总算摸出了点底细，经过一番推论，可能是这样：姚婧因为老母之事被魔族利用，在仙牢时受魔族帮助逃脱，来到地府用青之壤使孟婆汤失效，造成人间一些地方的动乱。可在取青之壤过程中，被地府的几个鬼差发现，经过了打斗，留下痕迹，姚婧不慎掉落一个耳坠，也没细心发现或解决，就离开了。

姚婧的母亲怨气太重，无法进入轮回，现在仍在阴间某处流浪。而一些鬼差也说他们看到过一个形迹可疑的女子，容貌与白求跹描述的差不多，去往青之壤，还有几个差事遇难了。

虽然说，儿女是父母前生的债主，投胎而成冤家。可人们总有那么一丝孝心，即便是姚婧，修仙依旧还为化为怨魂的老母求情。

“姚婧师姐不易容就来冥界，看来她早就没想隐瞒身份。”顾恒卿说。

白求跹叹道：“这个事情错综复杂，有些事越理越乱，现在有了眉目，调查起案就更方便了。”

如果真是推理的那样，姚婧来地府为何不带走老母而让后者继续受苦呢？

白求跹说；“鬼都有名册管理，按时检查，若有缺漏，自会有鬼差去访寻。而且鬼不能在人间待太久，毕竟阳气重啊。”

“可姚婧去的应该是魔界。”顾恒卿说。

“有可能，她被控制，连自己有老母之事都忘了。走火入魔，有可能连自己为了什么都不知道，忘了自己是谁。”白求跹说。

孟婆汤不可怕，可怕的是那样……

“但他们为什么要让人间发生动乱？”顾恒卿问。

“这当然有一定影响力，好在发现得早，孟婆也及时采取措施。眼下姚婧不在冥界了，查遍了所有，也没有她或魔的气息，应是办完事就走了。”

“那我们还是没抓到凶手？”

“凶手不就是她么，只是早抓晚抓而已，况且，这其中还牵涉到了华山。华山仙牢监管不严，竟导致奸细逃脱，进入冥界惹了这一番乱子，唉，慢慢处理吧！”

夜晚，星月流光相皎洁，庭院中，浅淡的花香逐渐变得清晰了，那是一种混合着好几种花的柔软芬芳的气息。并不算甜蜜，只是浅淡飘着，不怎么吸引人，但也绝不会让人感到厌烦。那种感觉就像是在某个阳光可以照到一半的角落，一朵蓝色的花绽放在那里，花瓣被阳光照得近乎透明，能看清每一点凹凸的模样，花丝长长地垂落，洁白如同冰雪，而花柄却藏在深层的阴暗之中，影影绰绰。

顾恒卿坐在石桌上，听白求跹讲解着心法。

师父恬静淡然，却又冰清玉洁，真是百看不厌。酒不醉人人自醉，顾恒卿托腮，越听越入神，盯着那张脸，甚至有一片刻的失神。白求跹将自己的外衣脱下，盖在顾恒卿的身上：“夜亮了凉了，我们进屋歇息吧。”

顾恒卿点点头，师徒俩回卧室了。

岁月静好，一切，都美好。

顾恒卿随身的一包东西掉了，散开，是几粒白草籽，白求跹一皱眉：“这是……”

顾恒卿忙答道：“师父，这是弟子在青之壤发现的，因觉它们颜色新奇，带了种子回来，兴许也能在阳间长出。”

白求跹随口道：“阴阳不同，万物还是看造化吧。”也不去管它。

顾恒卿没在意，反正就掉在土上，应该也能长成的。

岂知第二天，顾恒卿打着哈欠，早早找白求跹学习功课，路过时发现了昨晚草籽掉落的地方，长出了几根白花花的草，草茎直而硬，活像一支支插在泥土里的令箭。

顾恒卿大叫道：“师父——！”

白求跹把玩着那些白草，饶有兴致道：“是诛心草。”

“师父，恕弟子愚昧，诛心草为何物？”顾恒卿道。

白求跹说：“上古时期人类为抵挡妖魔的入侵，自己研发武器，其中有一凡人发现了一种外观白色的草，尖锐无比，一掷出去，中者若在一个时辰内不及时治疗，毒素将会腐蚀心肺，死于非命。所以，打仗时经常会有人用诛心草顶替毒箭。可是，过了一百年诛心草就绝种了，至今再无人使用。”

“但我们在冥界看到了，那些草都是上古时期打仗用的诛心草吗？”

白求跹道：“或许是，但当时你我都看到了，花草繁多，但都是白色，有些疏略也难免。不过，冥界真有不少诛心草，那也未必是坏事。凡事都有两面，你且珍藏几支，可能以后用得到。”

“嗯。”顾恒卿重重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