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狐孽徒逆天行 第三十五章 我错了

“师父，你去哪了？”顾恒卿问道。

白求跹的眉眼之间带了分疲惫，一手按了按额头，说：“为师这两个半月去了一趟火龙谷，取了这世间最后一块火玉回来，”

“火玉？”

白求跹的手掌上躺着一块红玉，大如鹅卵，条理错综复杂，光华流转，像一道道火焰在移动，周身泛着火红色的光晕。

顾恒卿瞧着很是新奇，白求跹把火玉放在桌案上，说：“待会儿宋昀会派人来拿，你给了便是。”

“嗯。可是师父，这火玉有何用处，劳你费这么大劲？”顾恒卿看出白求跹此行似乎不大顺，眨眨眼。

白求跹叹道：“那火龙的实在是个险地，一般妖魔都不敢入，何况我们仙门。但只有那里还剩下唯一一块火玉，我便是不惜毒火之痛，也要去取来。因为三个月前，助魔壶在魔界现世了，这也是一种可以炼制毒物的神器，连神仙也不能幸免，恰这火玉能解万毒，即使是助魔壶的毒也不例外。”

“难怪师傅这么急着去。”顾恒卿抚摸着玉，温度有点高。

白求跹说：“为师先去休息了，你且在这等着吧。”

“嗯。”顾恒卿应道。

白求跹走后，顾恒卿趴在案上拿手点点火玉，灼热的，有些烫人。他好奇地左歪头，右晃脑，瞅着那火玉，在手里把玩了会儿。

隔了会儿，身后有脚步声，顾恒卿下意识地把火玉拢在手中，又烫得吓人，左手低抛到右手，右手又换到左手。

来者是宋昀座下的五弟子宋力高，为人好见风使舵，最会溜须拍马。当初宋昀原不欲收其为徒，但那是前朝皇室宋昀姑母的侄子，少不得卖点面子，勉强招为子弟。平日里也游手好闲，不思进取，专和一些狐朋狗友拈花惹草，宋昀早不管他。

顾恒卿觉着奇怪，宋掌门一向小心谨慎，怎会叫这无用子弟来拿火玉，不怕半途出意外吗？

宋力高由衷说道：“顾师弟，昨日见你大展神威，杀灭数百妖兵，砍断妖女一臂，师兄我甚为佩服，真是羡慕不已。”

顾恒卿淡淡道：“没什么。”

宋力高眼珠一转，伸手问顾恒卿要火玉。

顾恒卿却提高警惕，说：“只有师兄一人来？”

宋力高愣了愣，不解何意，只得说：“是啊。”

正在这时，宋昀的六弟子祝康赶来，匆匆说：“顾师弟，我奉师父之命来拿火玉。”一看到宋力高也在，不由怔住。

顾恒卿左右看了看两人，心中猜到**，说：“你们二位，到底谁才是来拿火玉的？”

祝康目光一寒，注视着宋力高：“自然是祝某。”说着，拿出一件宋昀的信物，难怪可以进入结界。

宋力高不满道：“我也有。”也拿出一模一样的。

祝康严肃道：“五师兄，师父今早才吩咐我的，还特特儿的嘱咐我千万小心别弄坏了火玉。你是何时来的，又怎么拿火玉？”

宋力高憋红了脸，说：“我，我就是……咳咳，师父叫我来拿火玉，我就来了。”

“师父除我以外，并未说给他人，且此事机密，你又从何得知？”祝康质问道。

“我……我……凭什么师父选你，不能选我！好吧，我的确是冲火玉而来，但是我自作主张，我听见早上你和师父的对话了，这火玉能解万毒，我就想先借去治病。”宋力高说。

“你何时得了病？”祝康问。

“我是去救一个朋友。”

“醉仙居的晴画？”

“咦，你怎么知道？咳咳，你胡说，我是那种人吗！……就是，她身体不适，经期失调，拒客大半年了，我和她相识，就想帮她一帮。”

“仙门弟子岂能入烟花柳巷，你真是胡闹，坏了门规！”

“我、我这是救人要紧！”

宋力高自知理亏，这下被说穿更难拿到火玉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目光一狠，就想硬夺。

顾恒卿早有防备，将身一闪，侧了过去。

宋力高摔了一跤，愈发羞愤，竟不顾同门情谊，使出杀招。祝康大叫不好，和顾恒卿合力对抗，哪知在灵力激撞过程中，宋力高手指一弹，掷出暗镖，顾恒卿一推祝康，手中的火羽不慎滑落，摔得粉碎。

死寂。

宋力高咽了口唾沫，惨白了脸色，指着顾恒卿说：“是你干的！你摔碎了掌教的火玉，都是你的错！”

近来一段时日门中弟子纷纷感慨，对顾恒卿那日中秋会的平淡理解成了谦虚，心中的敬意油然而生，对旁人也说起此事。所谓一传十，十传百，不到一天，整个华山都知道顾恒卿当日的丰功伟绩，许多人对此表示羡慕敬仰，对修为的热情更增强了不少。而宋力高也早有耳闻，羡慕嫉妒恨，又不以为然，想着火玉一事也好让这顾姓小子降降傲气，别以为打败妖族就真了不起，是人总会犯错。

对，他只是在给这个人一点教训。如此，宋力高鼓足了勇气，呵斥道：“呀，你居然摔碎了火玉，这可是掌教五百年前好不容易遍寻六界找来的，全天下恐怕也只一枚。你不声不响，就弄碎了，掌教要是知道，一定会被气死。”

说完，他又急着转身，一不小心头砸到墙上，移了步，赶紧逃离。

祝康脸色也很难看，蹲下身观察颜色黯淡下去的火玉，摇头说：“没救了。”同情地看了顾恒卿一眼，叹气一声，也走了。

在踏出最后一步门槛时，忍不住回头说：“师父那边，我会说情……这一次，是宋力高的错，我待他向你赔罪。”

顾恒卿呆呆地站在原地，犹不知所措。祝康的那一番话，他也没有听进去，脑海里一片空白。

不，不是这样的。

“呀，你居然摔碎了火玉，这可是掌教五百年前好不容易遍寻六界找来的，全天下恐怕也只一枚。你不声不响，就弄碎了，掌教要是知道，一定会被气死。”那宋力高的话犹在耳畔，越想心越凉。

顾恒卿脸色很难看，双手隐隐颤抖。不，我不是故意的。

他一想到白求跹失望的神色，心中竟十分疼痛，痛到每根头发丝都隐隐发抖，这下怎么办……

师父，对不起，恒卿错了，不能见你。

顾恒卿一人孤身在漆黑的夜空下行走，没有在华山上看到的朗月疏星，也没有在野外经历的滂沱大雨。他在夜幕中行走，拨开心中的顾忌，前面的道路很陌生，连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师父，弟子不该摔碎火玉的。千错万错，是弟子的错，而今弟子已没脸见你，你多珍重。

狂风刮过耳畔，打在脸上，如刀割一般，痛进肌理，他忍受着寒冷，走了很久，却漫无目的。其中有一头凶恶的猛兽发现了他，却被他及时用血玉笛割断喉咙，血液喷薄而出，似一场红花洗染的怒雨，沿着四处的地，一片刺目的斑驳，只是在月光下不甚分明。血珠在猛兽尸体的喉咙处滴答，如雨水坠落。

顾恒卿闭上眼，记得四年前的一天，他在山下迷路，当时打雷下雨，他蜷缩在一个山洞的角落，抱着膝盖，瑟瑟发抖。还是师父找到了他，一袭白衣，从洞口走进来，耀得四壁遍地银辉，他吓得扑进她的怀里，极为委屈道：“师父……”

她温柔地笑着，轻拍他的背，柔声哄道：“别怕，有师父在，谁也别想伤害我的恒卿。”

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但那时的他还小，又怕打雷，终于，眼泪无法克制地溢出，与她的衣裳融合。她的身周好像有一圈淡淡的光晕，比月光还皎洁，比太阳还温暖，让他感到格外安宁。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他在她怀里心安地失声痛哭了。

“咦，居然有仙门的人。”一个动人悦耳的声音，带了丝诱人的味道。

紫色身影如花朵徐徐绽放，旋转，缓缓从天而降，突兀地亭亭立在了他面前。

一身深紫色的加绒长袍，身形丰满，妆容精致而华贵，满头用与紫色相近的珠翠做装饰。双目略有魔意，眉心携带黑花痣，妩媚一段风姿，投影若纤风，无处觅。回眸投以一笑，定使周围的鲜花无颜色。

“你是……”顾恒卿呆呆的，却没有被她能勾魂摄魄的双眼夺去心神。

紫衣女子微有讶意，但唇角却挂起一丝嘲讽：“魔界，辛紫轩。”

辛紫轩，魔界的辛紫轩！

顾恒卿在做功课时看到书上记载着此人，辛紫轩的原形乃是一只千年紫毛狐，擅长变幻与媚术，蛊惑人心，不少仙人着了她的道。且她心狠手辣，做事雷厉风行，最喜欢吃人心，凡有得罪她者，不到半天就被她捉住剥皮抽筋，吞入狐腹。

顾恒卿打了个激灵，赶紧驾着血玉笛欲逃。

“想跑？没那么容易！”辛紫轩快速驱使一阵香风，朝着顾恒卿的后背袭去。

顾恒卿早有防备，将身一闪，躲了开。

辛紫轩神色不变，两个袖口各飞射出一条浅紫色的绸带，顾恒卿转脸侧过紫绸，翻身一掌将凝聚好的血芒拍出，绸带被震开，顾恒卿借力退了十来丈，脚点落叶飞逃。

绸带换了换，重新卷着杀气逼来，顾恒卿转身，连使了好几招平日最擅长的术法，但都被辛紫轩轻松瓦解。果然，实力还是有差距的。

“碧海生潮，有些意思，可惜啊，对我无效。”辛紫轩啧啧道。

血玉色光芒暴涨，仍被两道紫色绸带一招击溃，顾恒卿受到反噬，全身感到一阵不适，鲜血已到了嘴边，却被他强行咽下。

辛紫轩一步步走过来：“徒劳的挣扎是没用的，你还是束手就擒吧，也好少吃些苦头。”

“哇！”顾恒卿吐出了一口黑血，沾到衣袖处格外明显，那几道伤口又透过破了的青衣，染映出胭脂般的痕。

辛紫轩高傲地抬着下巴，提了下裙角，眸中杀气渐渐收敛，半空中的两匹绸带“哗”一声抖落，围着顾恒卿的腰捆了好几匝。

辛紫轩手一提，顾恒卿酒晃晃悠悠太高了数尺。

“你这女魔头，快放开我！”顾恒卿大叫道。

辛紫轩置若罔闻，衣袖一甩，呼吸吐纳间，暗香浮动，**蚀骨的媚笑慢慢从骨子里浸出来，绑帮着顾恒卿的绸带一紧，她拎着他飞往魔界。

顾恒卿被吊在墙上，满脸怒容：“魔女，你要杀就杀，这么绑着我成何体统！”

辛紫轩呵呵一笑，说：“我倒是好奇，你一个大男人，做什么蒙着面纱。你那面纱背后，是什么模样呢？”

顾恒卿气得咬牙切齿。

他此时满心满眼里只要白求跹，白求跹微笑的模样，高冷的模样，睡觉的模样，立在山头目送他的模样。

师父，弟子好苦，可是弟子不敢回去。

冷意蹿上脊背，顾恒卿头皮发麻，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已被吊在了昏暗的大殿里，唯有几把蓝色的火焰照得周围映出一些轮廓。

周围爬满了弯弯绕绕的紫色长舌，在墙壁上缓慢移动，盘根错节，交缠，牵一发而动全身，好像有生命一样。但顾恒卿对这些没有感情，相反，它们可能会要了他的命。此地不宜久留，他，一定要出去！

“醒了？”辛紫轩不知何时走到他身前，冷哼一声，“资质不错，可惜啊，火候不到。你瞪什么瞪？我知道你在瞪我。哼，我还真想看看你这面纱后，是怎样的一张脸。”

她紫红色的长指甲伸展过去，却在半道中截然停住，说：“放心，我已给仙门送信，救你的人很快就回来了。”

顾恒卿这才一脸怒容：“你……”

辛紫轩咯咯笑了，如银铃一般：“说实话，我对你的容貌并不感兴趣，但你是白求跹的徒弟，蜀山中秋宴会大杀了一千妖兵，如此可观的数目，你本是当真不小，若久留，必是后患。不过我素喜男子，待白求跹为救你落网后，你表现如果良好，我心情一好，可能就收你在身边。”

身上的煞气迅速向四处扩张，漫延，源源不断，逐渐笼罩住顾恒卿的身体，白纱后面隐隐有一双血目，泛着赤红的光。

辛紫轩瞠目结舌：“这、这怎么可能……”

她难以置信的目睹眼前这一幕，与昔日魔君与她的一番话联想起来，喃喃道：“难道你是……”